“大哥是在怪我冒冒失失,打斷了你們的談話嗎?”奚策淡淡地瞥了奚昂一眼,“那大哥打算怎么辦呢,我說什么也沒聽到,你會相信嗎?”
“夠了!”景王不耐煩地揮手,“你們兄弟倆能不能別一見面就沒完沒了的斗嘴,跟斗雞似的?天曉得本王怎么會生出你們這三個難纏的主兒!”
景王拂袖而去,心中固然懊惱,然已將剛才的擔憂拋諸腦后,奚策的性子雖說太過溫和,可也是斷不會做出有損王族家人利益的事兒來的,這一點他景王還是頗有信心,所以奚策聽到談話內容與否,聽到了多少,并不甚重要,他現在最為擔心的人,反倒是對霍鑒初情深難舍的奚玥。
奚玥離開景王府時,看見大哥奚昂的馬車安靜地停在一處樹蔭下,看起來不光是大哥留下,箐晚也并沒有走。
于是經過時,奚玥便留意地盯著對面馬車車窗內的動靜,紗簾映出隱隱約約的影子,證實奚玥的猜測沒錯。
待王府送離她的馬車駛過街角后,奚玥突然喚住小廝道,“等等,本郡主剛才忘記了還有事要辦,咱們先暫時不回郡主府了,你將馬車行入鬧市區,隨便尋個地方將我放下即可。”
小廝答應著,很快駕著馬車進入城中心,此時天色已有些見晚了,隴景城中的燈火一盞盞次第亮起,趕新春夜會的小販們與人流亦逐漸匯聚成河,奚玥跳下馬車后,揮手讓小廝趕緊離開慢慢顯得擁堵起來的大街,自己則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流中。
好容易穿過最熱鬧的街區,奚玥終于另尋到一輛剛剛下客的普通馬車,顧不得許多,她跳上馬車后便吩咐了車夫一個去處,并催促車夫以最快的速度趕往。
靜悄悄的世子府門前看不出有任何過節的氣氛,奚玥模遍身上才發現自己忘記帶碎銀,不得已,順手摘了頭上一支珠釵,權作是車費,才將歡天喜地的車夫給打發走了。
奚玥四下張望,也不曉得大哥和箐晚回府沒有,但如此冷清暗黑的世子府,總令她覺得透著種說不出的古怪。
好在這條街僻靜無人,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奚玥遂繞著世子府的高墻慢慢朝后門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忽然遠遠的聽見馬蹄聲,回頭見有微弱的光影在朝這邊移動,奚玥心下估計大概是大哥的馬車這方打道回府,于是她忙飛步返回世子府的正門附近,并將自己貼著墻根兒隱入樹影中。
暗夜里,只聽得“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以及一顆心怦怦的亂跳,好像是真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奚玥一面壓緊胸口,竭力平緩氣息,一面從樹后緊張地窺探。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接著是小廝去拍府門的聲音,“大殿下回府了,里面的人還不快開門!”
緊閉的府門應聲打開,然還未等回避的奚玥再次探首,便又是一陣細碎的馬蹄聲從遠處直奔而來。
這回響起的馬蹄聲,讓府門前的幾人都再沒動靜,似是在翹首迎望,待后來的一輛馬車同樣停下后,奚玥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大殿下,小人回來遲了,還請大殿下多多包涵,萬勿為難他們母子!”
母子?奚玥心念一動。
“遲么?本殿下倒瞧著是剛剛好啊!”奚昂一聲輕笑,充滿了譏諷,“其實再晚點送他們母子回來也沒關系,隴景才多大?本殿下還能怕你們夫妻二人帶著孩子跑了不成?”
“是,是,大殿下就算借于某這個膽兒于某也不敢吶,整個隴景將來都是大殿下的,于某和妻兒能跑到哪里去?”
“哼,算你識相!”奚昂冷哼,身影移動了一下,“箐晚,還不快帶沈兒進去,于大人和孩子相聚了一整天,想必已是累了,就請于大人早些回去休歇吧!”
“是!”箐晚的回答比蚊蠅之聲響不了多少,若非街深夜靜,奚玥恐都聽不見,“沈兒,來,跟干娘回府吧。”
“不,我不去!”于沈突然嚶嚶地哭泣起來,“娘,爹,我不想去,我哪兒也不想去,求你們別把我送走,咱們回家好不好?”
“沈兒乖,沈兒莫哭!”跟著是婦人的抽泣,既是在安慰于沈,又是在向箐晚懇求,“干娘會疼沈兒的,而且娘亦能經常見到沈兒,這世子府就是沈兒的家呀,沈兒快跟干娘走吧,萬勿胡鬧了,啊?”
“不,不要……”于沈的哀哭充滿了壓抑和驚恐,“沈兒不要回這個家,沈兒要回自己的家……”
“在世子府待了這么長時間還認生么?”奚昂的語調變得生硬且冰冷,放佛劍鋒在肌膚上一道道劃過,“于大人怎就沒好好教導沈兒,如今可唯有本殿下的世子府才能保他衣食無憂,太平無事了啊。”
“是是,都怪小人,沈兒這孩子還小,不懂事之處大殿下和世子妃千萬別跟他一般計較,待日后小人慢慢教導,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視大殿下和世子妃如同親生爹娘,感激不盡感恩戴德的。”
“假以時日?”奚昂又一次冷笑,“于大人,別怪本殿下丑話講在先,如若下次于沈仍是如此哭鬧不休,于大人再欲接孩兒和夫人出府共聚,就想都不要想了!”
“大殿下,小人……”
“行啦,于大人請回吧!”奚昂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于大人在此逗留的越久,恐對孩子和夫人越不好,反正現如今,總比若盧獄的不見天日不聞音訊好吧?”
“小人……謝過大殿下,沈兒跟賤內就托付大殿下了,無論如何,都是小人的不是,還望大殿下看在小人盡心竭力的份上,萬勿為難他們母子,所有的責罰,小人愿一力承擔絕無怨尤!”
“你去吧,于鯉!”箐晚幽幽開了口,“夫人在府中幫了我不少忙,只要你的確盡心竭力為大殿下辦差,沒人會責罰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