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昂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好像是在竭力穩(wěn)定情緒，跟著他有些神情恍惚道，“父王的意思……”

“小打小鬧也玩得差不多了。”景王平靜地將茶盞放回桌案，仰身靠于椅背，雙手交叉道，“也許奚玥說的對，不解決根本矛盾，隴景別想過上幾天安穩(wěn)日子，你我父子也別想在這個王位上安穩(wěn)地坐下去。”

“孩兒已經(jīng)掌握證據(jù)在手，絕對可以名正言順地治姓霍的罪，就看父王愿不愿意下這個決心了！”

“嘁”，景王不屑地偏過臉去望向窗外，“你所謂的證據(jù)全都是站不住腳的，何況還是本王為你設(shè)下的陷阱，就算能治姓霍的罪又怎樣，虞城兵馬我們完全控制不了。”

“至少他虞城也別想插足隴景！”奚昂忿然道。

“是嗎？”景王的語氣更加嚴(yán)厲，“本王原是準(zhǔn)備以治罪來逼姓霍的就范，或者逼迫虞城方面向我們俯首歸從，可仔細(xì)考慮許久，又覺得此并非上策，搞不好引得虞城出兵發(fā)難，你覺得我們有多少勝算？”

“他們敢嗎，我們的證據(jù)就算憑空捏造，只要坐實了姓霍的罪行，他們膽敢出兵就是犯上作亂，而且姓霍的性命還捏在我們手中，他們總不會毫無顧忌吧？”

“犯上作亂？哼！”景王輕蔑而笑，回臉盯著奚昂淡然道，“如今還有什么上？連朝廷都跑了，你不會真以為霍家軍是善類吧？至于顧忌，當(dāng)然會有些，所以這個分寸還真不好拿捏，如果霍家軍那么容易受制于人，霍家也就不會在虞城屹立百年不倒了，難啊！”

“父王總是太多慮，以致養(yǎng)虎為患！”奚昂低聲嘟囔道，“照父王的意思，我們豈不是又白忙活一場，仍是動不得姓霍的半根毫毛？”

景王蹙眉凝思，半晌才道，“非也，本王倒是覺得這是個一箭雙雕的好機(jī)會，如果可以就此引來霍家二公子以及他的左膀右臂，待他們踏入隴景城池的那一刻，恐就由不得他姓霍的有多少選擇余地了！”

奚昂聞言，眼神驀然一亮，“難怪父王說光制住霍鑒初起不了多大作用，然將他的弟弟和現(xiàn)在控制虞城政局的文臣武將們一起誘來，虞城霍家軍才算真正的群龍無首了！”

景王抬眼，急速收縮的瞳孔中一道殺氣凌厲而出，“你就那么希望將姓霍的及其黨羽連根鏟除？”

“這……”奚昂徹底迷惑了，“這不也正是父王所想嗎？”

“霍鑒初可是你的妹夫，本王的郡馬爺！”景王陰氣沉沉的語調(diào)讓人不寒而栗。

“孩，孩兒以為……孰輕孰重父王自有掂量，和隴景的利益相比，區(qū)區(qū)郡馬爺又能算得了什么……”奚昂盡管仍硬著頭皮堅持見解，可額上已不自覺地冒出一層細(xì)汗。

“區(qū)區(qū)郡馬爺?shù)拇_算不了什么！”景王慢吞吞道，“只是你究竟想過沒有，玥兒是你的妹妹，也是本王唯一的女兒，如若郡馬爺出事，她會作何感受，你可曾為她考慮過一絲一毫嗎？”

“恕，恕孩兒直言，孩兒……不曾考慮那么多，父王不是教導(dǎo)過孩兒，凡欲成大事者，絕不可為私人情感所牽袢嗎，所以孩兒不覺得，不覺得自己有何過錯！”

“哈哈哈……”景王突然爆出一聲長笑。

“父王你……！”奚昂愕然呆住，不知所以。

“果然，果然你是最不負(fù)父王所望的！”景王好不容易收斂笑聲，換了正色道，“不過本王也曾告誡過你，本王是決不允許手足相殘的事兒發(fā)生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的，故為了玥兒的幸福著想，不到迫不得已，本王斷不會將事情做得太絕，你懂嗎？”

奚昂再次愣怔住，囁嚅了好一會兒才道，“父王，父王是對姓霍的依舊抱有期望？”

“只要姓霍的肯拱手讓出虞城大元帥印，虞城總管大印，本王何不妨就成全了玥兒，讓他們兩個過錦衣玉食，四處逍遙快活的日子？”

奚昂此刻臉色早變得極為難看，他不屑地輕輕嗤鼻道，“父王志在虞城，有心想放姓霍的一馬，只怕姓霍的將虞城看得比命還重，白白要浪費父王的一番苦心呢！”

“先禮后兵，進(jìn)酒不吃再請罰酒亦不遲，難不成他們還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單憑他們自然是插翅難飛，就擔(dān)心我那胳膊肘朝外拐的傻妹妹……”奚昂的話尚未說完便看見景王突然神色一凜，警惕地瞪向門口，且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奚昂當(dāng)即閉了嘴，也跟著朝門口望去，同時還豎耳仔細(xì)聆聽，以期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

“誰，誰在外面！”就在此時，景王猛不丁地大喝出聲，滿臉的暴戾，就好像一頭發(fā)怒的猛獸。

屋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屋外，來人神色平靜地抬腳跨入門內(nèi)，神色平靜道，“大哥，父王，是我！”

“你來干什么！”景王蹙眉不滿道，“你不曉得父王和人商量事情時，最不喜歡受人打擾嗎？”

“策兒明白，不過幾位王臣非請求父王單獨召見他們一面，且又無事先安排，策兒不得不前來請示父王的意思。”

“管家呢，他干什么去了，為何要你來做這種事？”景王猶有些狐疑地問道。

“他在前院代父王送客，忙得抽不開身，正好孩兒閑著，便替他走這一趟了。”

景王審視奚策半晌，奚策平靜的臉容看不出有任何異樣，遂也只得道，“那大臣們呢？”

“孩兒叫人將他們帶到父王的會客室等候了。”

“既然已經(jīng)候著了，那本王還是去見見吧。”景王說罷無奈起身，經(jīng)過奚策身邊時，他再次不放心地追問道，“策兒，你剛才……聽到什么了嗎？”

奚策鎮(zhèn)定自若，迎向景王的目光，“怎么，父王和大哥在商量的事兒，有什么是策兒不該聽到的嗎？”

“說那么多廢話做什么？”奚昂于一旁冷冷插言，“我和父王的談話，沒有一句是你該聽到的，哪怕無關(guān)緊要無足輕重，也和你無關(guān)！”（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