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皎潔,明河在天。
一彎新月斜掛天際,清冷的月輝揮灑而下,落在連綿起伏的山脈上,蒼黑的天幕峰山脊泛著淡淡幽光,顯得神秘孤寂。
大概是見夜色憂憐,離開玉華殿后,溫淺并未返回斷劍峰,而是追著月光一路走至天幕峰深處。
深處幽靜,四無人聲,唯有風吹過樹葉帶起的沙沙聲。
一道素色的光亮穿梭在其間,在幾乎不見月光的密林中,帶起一卷玉色的光亮。
后山崎嶇難行,但溫淺卻步履輕快。
她好像對這片地方十分熟悉,后山崎嶇難行,多是攔路的巖石與掛人的枝葉。就算在白日里,一不小心都會被鋒利的樹葉刮傷。但溫淺卻步履輕快,一路下來,就連灰塵都沒有落在衣衫上。
撥開一片蔥樹,溫淺彎身穿過。
只見眼前清朗明秀,整個翠霞山的景色盡收眼底。
真沒想到,后山竟然是這樣的豁然開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卸去云霧的翠霞山沒有了平時的仙氣,卻有了一絲凡塵氣,與那民間山河一致。
貼著峭壁,溫淺小步而行。
轉過一個山彎后,竟然在濃綠色的光幕下發現一滴粉色。
溫淺緩步上前,輕聲道:
“你來了”
溫淺的聲音好像滴入湖面的一滴水滴,只見那一滴粉色的光暈逐漸擴散。眨眼間,一雙玉足從那光暈的中間踏出。
粉紗白衫,淡雅輕容。
正是蕭竹然。
“你也來了”
溫淺與蕭竹然并排而立,淡淡道:“這么多年過去,這里還是一如當年模樣。就連氣息,都一模一樣”
“是呀,他最喜歡這里。以前無事時便會坐在此處,觀天地變化”
“真沒想到,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現在想來,真如昨日一般”,溫淺雙臂垂在身側,微微張開手掌,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微風。
二人像是陷入久遠的回憶一般,沉默不語,久久不曾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竹然回神,道:“你可見過那人?”
溫淺“嗯”了一聲,并未往下繼續說。
蕭竹然微微側頭看向溫淺,見她雙眸中閃閃發亮,就知道她也覺得那人與之神似。
不過,只是神似而已。
還差得遠。
“你覺得還需多少時日?”,蕭竹然繼續問道。
溫淺沉思片刻,眉宇間默默爬上一縷憂愁,帶這些沉悶,說道:“那人體內氣息微弱,若是想要完全蘇醒,只怕還要數百年”
蕭竹然點點頭,與她所料一致。
但是時間太久,以天玄宗目前形勢,只怕等不了百年。
“若是用那個呢?”,她看向身旁角落處一抹黑影。
“這......”,溫淺有些顧慮道:“若是以此激發,只需不到百年。但,此方法是否太過兇厲?萬一不成,便會魂飛魄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蕭竹然自然知道溫淺口中風險,靈淵古劍的殘影雖然分為六處,但此處最強。幾乎保存了聊蒼的大部分力量,若是將此力量引入,那人體內的氣息定會覺醒。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如此強大的力量在肉體還不成熟時蘇醒,定會魂飛魄散。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蕭竹然斬釘截鐵道。
溫淺見她心意已決,只得罷口。
作為靈淵古劍的劍靈,沒有人比蕭竹然更了解此劍情況。她若覺得可以,那便試試看罷。
畢竟。
此番天下,已經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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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翠霞山下。
九方彥將馬拴在一根粗大的樹干上,拍了拍馬脖子,示意它們稍后。
“將軍,聽聞天玄宗近日正舉辦道宗會武,山上道宗之人頗多,是否需要多準備些人手?”
想到前一日在荊江抓獲的道宗門人,九方彥不免會將那妖國余孽與道宗聯系起來。而且這人身旁出現的功法高強之人,天下間除了道宗門人外,不會有其他可能。
這次沈傲只帶了自己一人前來,留白山處理軍中事務。
二人直闖翠霞山,未免有些冒失。
“不用”,沈傲斷然拒絕了九方彥的提議,道:“天玄宗乃是我師門,無論如何也需先向師門打聲招呼。況且,翠霞山頗大,又不知那余孽藏身于何處,不能打草驚蛇”
“是!”
“翠霞山腳下有天玄宗護山陣法,你身無刻印,一會兒只需在山下等我即可”
“是!”
但是,沈傲剛剛向前一步,就覺得不對。他雖身懷刻印,但是每每進入天玄宗時,那有眼神審視的感覺居然不見了。
他眉頭微皺,暗道:“這護山陣法怎么消失了?”,心中頓感不妙:“莫不是宗門出了大事?”
這般想著,越來越覺得是那余孽所為,立刻道:
“九方彥,即可上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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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劍峰。
一處房屋內。
“主人,咳咳。天色已晚,還是早些歇息吧??瓤?,咳咳......”
說話之人年邁,說一句咳嗽兩下,嗓中痰音厚厚,呼吸也十分沉重,聽上去像是有極重的癆病。
“水耕叔,你才是要多休息。這山上風涼,別再著了風寒,加重了病情”
“無妨無妨,我一個半身入土的老頭子了。只要能在有生之年親眼見到主人重歸故里,就滿足了。咳咳,咳咳...”
名叫水耕叔的老者越說咳嗽聲越重,幾乎抬不起腰。
那人見狀趕忙將水耕叔攙扶到一旁坐下,滿了一杯茶水,遞到他手邊。見他喝下后,呼吸不僅順暢許多,就連臉色都好了不少,不由贊嘆道:
“真沒想到這古法春梨般有用,那鬼醫果然有本事。等明日,我再向他多要些”
水耕叔擺擺手,將那人右手按在自己手間,說道:“主人切不要為我老頭子勞心費力,那落桑城的沈傲不會輕易放過主人,咱們這行蹤恐怕藏不了多久,還是要多想想今后的打算”
水耕叔說完后暗自嘆氣,眼前這“主人”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小小年紀就要背負起這些。自出生起就受得那些折磨已經叫人難以想象,好不容易熬些出頭,又要東躲西藏。
在這天玄宗雖然看上去安全,但是這個宗門總是說不出的詭異。
光那后山隱隱傳出的嗚咽聲,就讓人不寒而栗。
這地方只能待個一時半會,不是長久之計。
那人見水耕叔愁眉不展,就知他又心生愁悶。便撫著后背,安慰道:
“放心吧,我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