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弟，不好好在百靈峰待著，跑這兒干什么”

“我若再不來，江師兄這龍泉劍氣就要將我那院子里的梨花斬落了。那可是師傅在時，特意種在百靈峰上，只此一株”，說話時特意加重了“師傅”二字。

來人正是天玄宗外院掌院陸天風。

江籬手指一點，龍泉似是收到指令一般，立刻回到身后黑色的劍鞘內。

剛才還爭斗不止的林間，瞬間恢復平靜。

陸天風見狀同樣將那柄赤色大刀別在身后，刀身劃過時，還在山世回與江籬二人身旁留下一絲火星味。

“兩個加起來都300多歲的人了，還這么幼稚”

山世回像極了受了欺負又無處發(fā)泄的小孩子，嘟囔著嘴說道：“要怪就怪他！”

“老酒丐，此事本就是你不對，莫要再說。況且，那壇竹葉青，是師傅給江師兄的。他計較些，也情有可原”

聽到這話，山世回有些驚訝。普普通通的一壇竹葉青，居然能牽扯到玄風道人。此人是天玄宗上一任宗主，也是當今宗門內十大頂力的師傅，在這幾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且玄風道人功法深不可測，《翠霞心經》已練至出神入化。周身氣脈全開至十階，和天人無異。本以為能成為叩開天頂之門的第一人，卻在二十年前突遭不測，隨身法器‘月影寒霜’也下落不明。有人說練功時走火入魔，也有說因天玄宗內斗而起遭人暗算。總之，此事成為天玄宗內秘辛，外人不知其中緣由。

但就算已故去二十年，玄風道人的威名猶在。

山世回知道其中這么一段隱情后，自然不似先前那般放肆。心中已有愧疚之感，嘴上卻依舊不饒人：“就算是玄風道人給的，也就一壇竹葉青而已”

“好了好了”，見江籬怒氣又起，陸天風以肉身將二人隔開，做起和事佬。

他說道：“這老酒丐也受過師傅教誨，說起來也算咱們半個師弟。江師兄若過不去這個坎，去我那里再尋一件師傅之物便是”

山世回仿佛被抓到小辮子，僅有的嘴上功夫此時也消停了。江籬面向上依舊狠厲，但背后的龍泉劍已經褪去吟吟之聲，安靜的待在江籬背后。

陸天風的話在理，讓這二人實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就連心中火氣都被那份話語間的淡然壓下。

江籬冷哼一聲，不再與山世回多做糾纏，拂袖離去。

“這老家伙還真聽你的話”，見江籬遠去，山世回對陸天風說道。

陸天風意味悠長的一笑道：“江師兄給面子罷了”

山世回見狀也不多嘴，心中卻是跟明鏡一樣。

那江籬是什么樣的人，為了一壇竹葉青幾乎要與山世回拼命。且他心氣狹小，又自視甚高，整個天玄宗內除了現任宗主玄清道人以外，沒有誰能入得了他的眼。

現在卻因陸天風的一句話放棄，山世回心中暗道：“看來這陸閑人，也不似表面上那樣清閑呀”

“好了，快些下山吧。再不回去，洛初都要等急了”

“嘿，這小子腳程還挺快”

山世回也不準備在此處多做停留，說罷準備離開。

剛走不過半步，又回身道：“對了，陸老頭，你可知落桑城處有地煞疝氣？”

陸天風道：“這地煞疝氣已百年未曾現身，宗門內尚無感知，為何如此問？”

山世回心想：“天玄宗竟然毫無察覺？難不成真是自己多慮了？”，他撓撓頭，道：“沒什么，大概是俺老糊涂了”

腳底一蹬，嗖的一下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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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桑城。

西南角，流民暗巷處。

喬野與樊尋正跟著街角看皮影戲表演，雖然叫同一個名字，但是呈現形式和喬野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在這里，是完完全全由人站在臺上，套上真真正正的皮表演。再以“擬身術”輔助，讓表演之人的神志完全與身上的皮融合。穿著什么樣的皮，就是什么樣的東西，突出的就是一個“真實”。

不過，多是表演一些林間野獸的爭斗戲碼，用的都是獸皮。

“喬爺，這三只黑虎互為犄角之勢，白虎勢單力薄，已是困獸之斗了”

“未必”，喬野說道：“白虎看上去毫無勝算，但這三只黑虎也未必能勝得了”

既然毫無勝算，又為何勝不了。

樊尋沒聽明白，問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看就是了”

只見臺上那白虎被三只黑虎團團圍住，進退不得。只要這三只黑虎同時出擊，白虎定然扛不住。但是也不知怎么，這三只黑虎面面相覷，都不想做第一個。幾番攻勢下來，對白虎未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將自己弄得氣喘吁吁。

猶猶豫豫之間，白虎突然抓到破綻，一口咬碎正前方黑虎的喉嚨。其余兩只見狀這才意識到不好，但是掎角之勢已破，白虎如猛虎出籠，白色的身子一閃，左側黑虎的皮已經被它撕下。唯一剩下的一只黑虎見到這樣氣勢如虹的白虎也不敢再戰(zhàn)，灰溜溜逃跑了。

“這...”，見黑虎大勢已去，樊尋朝身旁的喬野投去不解的目光，問道：“這究竟是為何？”

“這三只黑虎單拎出來一只，都能要了白虎的性命。但湊在一起，卻是一鍋漿糊。我問你，若你有這黑虎的本事，明明能自己獨享白虎，可愿意與他人平分？”

“自然不愿意”

“這便是了，都不想做螳螂，只想做黃雀，到頭來卻啥也不是”

樊尋聽明白了，他接連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三只黑虎各有心思，都想讓別人身先士卒，自己留著最后獨享其成”

喬野拍著樊尋的肩膀，一副老學究的語氣說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嘿嘿”，樊尋不好意思的撓頭，有些羞澀。明明比喬野年長幾歲，看上去卻像他的小弟一樣。

這兩日，二人整日在這流民暗巷中廝混。本來頗為抗拒的樊尋也越發(fā)覺得此處好玩，喬野更是樂不思蜀。不過玩歸玩鬧歸鬧，肚子餓了還是要命。喬野能幾日不吃，但樊尋不行。

見太陽西斜，二人收了興致準備返回紅生客棧。

“老板娘，看什么呢？”

“當然是看男人了”，鳶花枝坐在《酒肉窯子》的窗戶臺上，眼波似水，黑色的眼珠子在眼眶內溜溜打轉。

大漢不解，什么人能讓鳶花枝這般模樣。便也探出頭，想看個究竟。沒想到鳶花枝一腳踹在他肚上，向后連滾了兩圈。

“滾開！”

只一腳的功夫，鳶花枝眼下的男人就沒了蹤影。她驕“哼”一聲，從窗臺旁離開時，又踹了躺在地上的大漢兩腳，發(fā)泄不滿。

二人順著夕陽時的車水馬龍，一路回到客棧。

見一男子堵在房間門口，只那么勾勾站著，一動不動。樊尋覺得奇怪，便開口問道：“這位兄臺，可有什么事么？”

“在下宋洛初，是...是師傅讓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