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到唐寅的異國面孔可能會引起更多的注意和困擾后,達芬奇果斷地采取了措施。他脫下自己的斗篷,輕輕地披在唐寅的肩上,然后小心地幫他將兜帽拉下,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孔。他知道,經過之前的騷動,關于一個奇怪東方人的消息已經在城中迅速傳播。
“這樣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達芬奇輕聲對唐寅說,同時示意他緊跟在自己身后。
唐寅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略顯笨拙地調整了一下斗篷,試圖適應這個新的裝束。
兩人緊貼著走在繁忙的田園廣場上,達芬奇用他高大的身軀巧妙地遮擋著唐寅,盡量減少他被人注意的機會。廣場上人來人往,商販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此起彼伏,但他們卻像是隱身于人群之中,悄無聲息地穿行。
不久,他們來到了錫耶納大教堂的門前。那座雄偉的教堂矗立在那里,古老而莊嚴。達芬奇看到大門敞開,便迅速示意唐寅進去。他們倆快步走進教堂,巨大的木門在他們身后緩緩關閉,將他們從外界的喧囂隔絕。
走進錫耶納大教堂,達芬奇和唐寅立刻被其內部的莊嚴壯觀所震撼。這座始建于1196年,1215年完工的大教堂,不僅承載著厚重的歷史感,更是中世紀藝術與建筑的精華所在。
他們首先被高聳的穹頂所吸引,這個典型的古典氣派建筑,以其莊嚴和優雅的風格吸引著每一位參觀者的目光。大教堂內的管風琴和斑巖講道祭壇,更是展現了這座歷史建筑的魅力和莊重。
教堂內部的黑白色大理石立柱撐起了整個建筑的空間,明暗對比鮮明的大理石給教堂增添了一種肅穆神秘與高冷陰森的氛圍。這些大理石鑲嵌畫由不同顏色的大理石拼湊而成,詳細描繪了各種神話故事和圣經故事,如智慧之山、命運之輪、摩西十誡、以及舊約中先知的形象等。這些作品由40多名藝術家歷經200多年的時間精心制作,其藝術價值和工藝水平讓人嘆為觀止。
唐寅環視著這座宏偉的教堂,對于這種規模如此龐大的石制建筑,他感到震驚而又新奇。雖然他在東方也見過許多宏偉的佛寺和廟宇,但錫耶納大教堂的壯觀程度和細膩的藝術創作仍讓他感到驚嘆。
唐寅仰望著教堂里壯麗的穹頂,由于長時間的仰視,他的帽子不免有些歪斜。他輕輕地調整了一下帽子,然后又忍不住四處環視,對那些經過數百年沉淀的浮雕群表示由衷的贊嘆。這些精美的浮雕如同靜靜訴說著古老的故事,引起了唐寅深深的興趣。
這時,達芬奇輕輕地拉了拉唐寅的手臂,引領他穿過正廳,經過一段裝飾華麗的廊柱,來到了后面的禮拜堂。這里相對安靜,充滿了神圣與莊嚴的氣息。
堂內對面正中的位置,擺放著一幅畫在金色底板上的人物畫。唐寅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快步走近幾步,仔細觀察著畫中的細節。畫中描繪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婦人,左手懷中抱著一個男嬰,周圍環繞著許多人物,似乎在進行一種膜拜。
唐寅沉思了片刻,他心中猜測這幅畫可能是描述觀音菩薩送子的場景。畫中的人物都顯得十分虔誠,仿佛在等待著某種神圣的恩賜。唐寅心想:“這個題材在我大明極為常見,但在這里用這種方式表現,確實別具一格。”
達芬奇看到唐寅的專注和好奇,心中涌起了一股愉悅之感。他觀察著唐寅那思索的神情,感受到了一種藝術家間的共鳴。
達芬奇輕輕摸著下巴,眼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突然,他似乎有所靈感,他輕輕拉著唐寅走到一旁,開始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他指了指一旁的馬賽克窗戶,上面拼出了耶穌及眾弟子的畫像,然后又比劃著表示自己也想畫畫,但還沒有一個好的創意。
唐寅看著達芬奇的動作,雖然費了些功夫,但最終還是理解了達芬奇的意圖。他沉思片刻,然后從衣袖中掏出另一張折好的紙。達芬奇接過紙張,打開輕輕展開,上面是同樣用黑色筆勾畫出的草圖。圖中一個男子神態從容,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正與面前的幾個男子交談,一旁有一個拿著扇子的女子,四周圍著屏風。
達芬奇凝視著這幅草圖,心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場景:老師正與他的學生們交流著,旁邊的女子可能是傭人。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轉向了基督教的故事——基督和他的門徒。這一剎那,達芬奇仿佛找到了靈感的源泉。
“基督和他的門徒!”達芬奇突然忍不住興奮地叫了出來,他的聲音在寧靜的圣堂內回蕩,顯得格外洪亮。他的眼中閃爍著靈感的火花,他感覺自己仿佛握住了一個絕妙的構思。
唐寅看著達芬奇的興奮表情,盡管他不完全明白達芬奇的想法,但能感受到對方的激動。
唐寅的眼中閃爍著創作的光芒,他從懷中仔細地掏出一張白紙,然后拿出剛才使用的畫筆,準備展開自己的創作。然而,當他翻遍了衣袖,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帶來墨水。面對這個小小的困境,唐寅顯得有些無奈。
達芬奇注意到了唐寅的困擾,他立刻明白了唐寅的需求。他迅速從身旁的包中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顏料盒,遞給了唐寅。顏料盒內裝著各種顏色的顏料,還有一些未干的色彩。
唐寅看到達芬奇遞過來的顏料盒,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和感激的笑容。他立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白紙平鋪開來。然后,他用畫筆蘸取了一些顏料,開始在白紙上勾勒起自己的構思。
唐寅的筆觸流暢而自信,他似乎被創作的靈感所驅動。他特別注意到了教堂中畫像里母子所做的那種奇特手勢。在他的畫中,母親和孩子也被賦予了類似的手勢,這給畫作增添了一種神秘而深刻的意味。
達芬奇站在一旁,看著唐寅專注地作畫,他的眼中閃爍著贊賞和尊敬。他能感受到唐寅在藝術創作中的專注和熱情。在這個安靜的禮拜堂內,兩位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家,在彼此的作品中尋找靈感,共同分享著藝術創作的喜悅。
正當唐寅專注于他的繪畫創作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喧囂聲打破了教堂內的寧靜。教堂的正門被猛地推開,發出一聲響亮的撞擊聲,隨即一些金屬碰撞聲傳來。一小隊衛兵在幾位領頭人的帶領下迅速走進了大教堂,他們的步伐堅定而有力,顯然是帶著明確的目標而來。
達芬奇心里一緊,他立刻意識到這些人很可能是來尋找唐寅的。他匆忙掃了唐寅一眼,然后快步向禮拜堂的門口走去,試圖掩護唐寅,阻止衛兵進入。當達芬奇剛推開門準備走出去時,卻被迎面而來的衛兵和跟隨其后的人群擋住了去路。
為首的士兵上前,迫切地問達芬奇那個奇怪的東方人在哪里。達芬奇保持著冷靜,聳了聳肩,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就在他話音未落時,忽然聽到唐寅在小禮拜堂里發出了一聲叫喊,緊接著,達芬奇的眼角捕捉到一陣閃電般的白光在身后一閃而過。
士兵和人群未給達芬奇更多的時間思考,迅速沖進了小禮拜堂,隨即門口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達芬奇費了好大的勁才擠進人群,來到最前面,他的眼神迅速掃過了禮拜堂內部。
他看到幾個滿臉疑惑的士兵正在四處搜尋,聽到身后的人群在低聲嘀咕著討論,但唐寅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整個禮拜堂內部顯得異常安靜,唐寅仿佛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神秘地消失在了空氣中。達芬奇的心中涌起了一絲不可思議的感覺,同時也對唐寅的安危感到擔憂。
在小禮拜堂內,達芬奇被幾個士兵團團圍住,他們對他進行了一番仔細而嚴肅的盤問。面對士兵的詢問,達芬奇表現得既迷惑又無辜,一直在裝作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盡管士兵們對他百般質疑,達芬奇卻始終保持著裝傻充愣的態度,使得士兵們對他無可奈何,但同時他們又不敢輕易放他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軍官模樣的男子踏步走來,他的步伐堅定而自信。這名男子自我介紹說他是佩特魯奇執政官派來的。他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士兵,然后斜眼望向達芬奇,并迅速地做了一個手勢。
達芬奇用余光瞥見這個手勢,迅速領會了其中的含義。他也巧妙地做出了一個類似的手勢,隨后故意用夸張且響亮的聲音說:“今天我真不該這么早就喝酒,沒想到竟給自己惹了這么多麻煩。”他的聲音充滿了戲謔和無奈。
那位軍官隨即轉向士兵們,以一種權威的口吻告訴他們,達芬奇是佩特魯奇大人的貴賓,暗示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放他離開。士兵們聽了軍官的話,雖然依舊心存疑慮,但在權威的命令面前,他們不得不放棄進一步的追問,最終讓達芬奇離開了禮拜堂。
達芬奇快步走出教堂,心中對那位及時出現的軍官感激不盡。他沒想到那位大人的耳目居然如此靈通。同時,他也對唐寅的下落充滿了擔憂和好奇,不知道這位東方藝術家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神秘消失的。
達芬奇緩緩走出了錫耶納大教堂,他抬頭望向高高懸掛在天空中的太陽,心中仍然在回味著過去幾個小時里發生的一系列離奇事件。他不自覺地露出了訕笑,心中對這段不可思議的經歷感到既困惑又充滿好奇。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個穿著整潔的男仆模樣的人急匆匆地向他走來。男仆走到達芬奇面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后說:“達芬奇先生,奧迪托雷先生正有急事等著您回去商議。馬車就在這邊。”說著,他順手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馬車。
達芬奇聽到這消息,下意識地準備整理自己的披風,卻突然發現披風已不在身上。他這才想起,那件披風是被唐寅穿走了。想到這里,達芬奇不禁苦笑了一下,他的心中既有對唐寅安危的擔憂,也有對這位東方藝術家留給他的獨特記憶的懷念。
他搖了搖頭,驅散心中的雜念,然后大步朝著指定的馬車走去。達芬奇的腳步堅定而迅速,他的身影在午后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堅毅。
馬車在錫耶納的街道上緩緩行駛,達芬奇坐在車內,心中充滿了對剛剛所發生事件的回味。他感覺就像被一陣旋風卷走,那些離奇的經歷來得猛烈,去得迅速,幾乎沒有留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但他的思緒卻仍然停留在那個神秘的東方藝術家——唐寅身上。
就在這時,達芬奇意外地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了一些東西。他好奇地取出來一看,原來是唐寅留給他的草稿畫。他的眼里立刻閃現出驚喜的光芒,快速將紙張展開,再次仔細地觀察起來。草圖上的線條雖然簡單,但卻蘊含著深刻的意義,每一筆都顯得生動而有力。
過了好一會兒,達芬奇小心翼翼地將畫紙折好,輕輕地放回口袋中。他的身體隨意地癱倒在馬車的座椅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考。接著,他低聲念叨著:“唐寅畫的是老師和學生的晚宴……那我就來畫一幅耶穌與門徒的晚餐吧。”
在那一刻,達芬奇不僅僅是一個畫家,更是一個在藝術的海洋中遨游的探索者,他的心靈在唐寅的畫作中找到了新的靈感和方向。馬車繼續在街道上行駛,而達芬奇的心卻在創作的旅程上駛向了一個新的目的地。
唐寅跪在家中新設的靈位前,他的目光落在那幾張安靜的遺像上,上面是他深愛的家人——父親、母親、小妹和妻子的面容。他們先后病逝,只留下唐寅和他的弟弟唐申孤苦伶仃。靈位前擺放著清水和他們生前喜愛的食物,以此來慰藉他們的靈魂。
唐寅的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思念,但同時他的腦海里還回蕩著前幾日發生的離奇經歷,那些記憶仿佛一場奇異的夢境。他輕聲自語:“錫耶納究竟是什么地方?那個名叫列奧納多的泰西人又是何許人也?”
他回想起在錫耶納的那些經歷,那些絢爛的藝術作品,那座古老的教堂,以及那位和藹可親的列奧納多。一切都顯得那么真實,卻又如此虛幻。
“我是怎么回來的?”他低聲問道,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記得在書房中醒來時,只有他的弟弟唐申在一旁不停地哭泣。
正當他陷入深深的思考時,唐申輕輕走了過來,輕聲安慰他:“哥哥,你終于醒了。那些天你一直在發燒,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我們都很擔心你。”
唐寅抬頭看著唐申,眼中充滿了困惑。
唐寅靜靜地跪在靈位前,心中波瀾起伏。在一陣沉思后,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披在自己身上的灰黑色斗篷。這件斗篷的質地和風格與他平時所穿戴的東方服飾迥異,它悄無聲息地訴說著一個異國的故事。唐寅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他心中有了一個念頭:“這一切不是夢!”
他的手伸進懷中,摸出一張有些皺巴巴的白紙,雙手輕輕地將其展開。紙上描繪的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嬰的形象,二人的雙眼都在望向前方,而且他們都做著一個奇特的手勢。唐寅的心中充滿了震撼,他現在非常確定,這幅畫就是他在那個石制的宏大建筑——錫耶納大教堂里親眼所見。而這件寬大的斗篷,正是那位名叫列奧納多的泰西人借給他的,同樣也是他無意中帶走了自己剛剛勾描好的《韓熙載夜宴圖》的草稿。
一陣死寂籠罩了房間,唐寅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眼前靈位上妻子的牌位上。他的嘴角微微抽動,臉上的表情復雜難辨。回想起他深愛的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涌現。忍不住的哀傷從心底涌出,接著房間里傳來了他的嗚咽之聲。
幾日后的一個清晨,弟弟唐申緩緩地走進擺放靈位的房間。房間內充滿了一種莊嚴而神圣的氛圍,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那些靜靜擺放著的靈位上。唐申跪在靈位前,雙手虔誠地拿起三炷香,點燃后恭敬地插在香爐里。他閉上眼睛,口中輕聲念著禱詞,雖然話語不甚清晰,但滿載著深深的哀思和對逝去親人的思念。
正當他的心沉浸在對親人的追憶中時,他的余光無意間掃到了擺放在靈位前的一幅新掛上的畫。好奇心驅使著他,他緩緩起身,走到那幅畫的面前,仔細地端詳起來。
畫中所描繪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女子,她的神態溫柔而莊嚴,給人一種寧靜安詳的感覺,似乎與唐申心中的觀音菩薩形象頗為相似。她懷中抱著一個穿著紅衣的小童子,童子正抬頭望著這位女子,他的臉上露出了純真的微笑。值得注意的是,兩人的手都做著一個相同的奇特手勢,這個手勢似乎蘊含著某種深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