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寞時分
- 美麗謊言
- 盧漢文
- 4632字
- 2023-11-28 18:17:26
鄭剴帶著女兒經過南岸文化廣場的時候,仲冬的暮色正在降臨。離開放噴泉和燈光還有一段時間,廣場上人稀稀拉拉,景物模模糊糊,好像金沙江上的蒼茫霧氣也彌漫了上來,添加了幾分蕭索的氣氛。
鄭剴一人追索賬務,忙碌一天依然無所收獲,還讓女兒一個人在賓館中做了一下午的作業,他的心情既灰暗又愧疚,本來把女兒鄭露帶來市里,就是和女兒擊過掌,承諾過帶她去玩的,不得已食言了。
“窩囊廢。”鄭愷暗自罵自己,公司還想在這個城市,自己老家的城市里開一家通訊分店,剛剛起步,就讓一個小女人騙了。哈哈哈,慣于放鷹打獵,今天卻叫鷹啄了眼,鄭愷難受得真想找一個地方發泄一下。鄭剴下狠心告誡自己,除陳成外,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自個兒的天真,幼稚,幻想,輕信。
“爸爸,今天我們不回家嗎?”
“不。”他一愣,站住了,明天自己又將回到成都,打點鴻信通訊公司業務了,時間,真緊,“明天,露露一個人回鄉鎮上的老家。露露不怕吧。”
“不怕,爸爸,車上有好多人的。”
“嗯,露露好乖。可能,圣誕節爸爸都不能回來啰。”
他看到女兒撅了一下嘴,眼睛望到別處去了。在繁鬧的城市里度過一個新穎的圣誕之夜,這是一直生活在家鄉小鎮的女兒的夢想,她真的好想親手摸一摸圣誕老人的白胡須,和渾身毛茸茸的紅白兩色的圣誕禮服。想到這里,他不禁摸著女兒鄭露的頭,手指觸到了她小女孩特有的細滑臉頰,啊,他不禁道歉道:“瞧,爸爸還是忘記買帽子了。真對不起。”
成天在市里大街上走來走去,他居然還是忘了給她買一頂顏色鮮艷的冬帽,雖然他時時不斷念叨著。
“爸爸就會說對不起。”
“那,明天爸爸陪你玩一個上午。好不?”
“好!”鄭露終于綻露出笑容。
“還記得陳成伯伯么?”
“就是過年回來,用微波爐給我做烤香腸的那個伯伯?”
“嗯。我們到那兒吃火鍋吧。”酒也能幫助發泄的,還有不停的話,鄭愷憋悶死了,反正他想發泄,想倒苦水。
藍色的士載著他們到了金江花園火鍋城。兩個迎賓小姐穿著藍色圓領套裙,披著紅底繡金白花高領披風,站立大門外,笑靨如花,語音輕盈。其中一個比較嬌巧的小姑娘,是他認識的,叫馮敏。鄭剴向她點頭致意。
寬敞的底樓大廳擺著近二十張棕褐色大圓桌,已有七八桌的客人,喧嚷爽吃。非常年輕的女領班引導他們上了二樓,進了一間精巧的雅間。鄭剴口中說的陳成,是一個熟識的同鄉,在店里做大廚。他也是今晚鄭剴唯一的客人。
生意比較清淡,二樓大廳中還沒有客人。被吩咐過的女服務員回話說,廚房里還有事,陳師傅還有十多分鐘才能脫身。
等候的時候,女兒在大廳中很開心很投入地繞著桌子玩,她已經把寬敞的大廳想象為七個小矮人居住的木屋了。已故的妻子如果看到女兒自由快樂的樣子,該怎樣的欣慰呢?他認為她看得到。突然,他就如被針刺了一下。鄭剴強行把思緒從遙遠的記憶中拉回來,去觀察現實的細微之處。他靠著雅間的紅漆木椅啜起茶來,并且注意到了茶杯是景德鎮的白瓷,滑潤細膩,不知道外面大廳的用具是不是也如此的講究。
忽然外面“砰”的一聲響,接著聽到鄭露“哎喲”的輕叫。鄭剴連忙出去看,原來是鄭露胸前掛著的小靈通手機撞到椅子靠背上了。女兒看見父親,便一聲不響的慢慢踱過來,怕鄭剴責備。
鄭剴微微一笑,摟住女兒的肩膀,回到了雅間中,替她從藤編小籃中挑出飽滿的五香葵花瓜子,剝好一粒喂到嘴里,然后叫她自己剝。鄭露很快就安靜下來。陳成也上來了。為遷就陳成的酒量,鄭愷只叫了啤酒,又按時下流行的喝法煮熱了。冬天里加了醪糟枸杞姜片蜂蜜的煮啤酒,暖胃又暖心。酒過三杯,兩人話頭也開了。
“明年繼續打工呢?還是回家開自己的飯館?”鄭剴問。陳成原來在老家就是開飯館的,生意還不錯。
“飲食業的賒欠太大,不想回家做了。”
“債可以收回的嘛。”
“帳好收嗎?尤其是鎮政府里的錢,根本不能催得太緊,得罪了簽字的人,生意都沒得做。你嫂子留在家里收收帳,也能應付幾年生活。操那么多心干啥。外面收入雖說少一點,輕松啊,少磨心。”陳成輕松的象是敘述著別人的事,“你找到何燕沒有?”
“呵呵。哪兒找?”鄭剴自嘲一笑,轉動起酒杯,仿佛棕黃色的憂郁也在酒杯中溶解旋轉,然后無聲的一口喝了干凈。
何燕,是陳成的遠房表妹,在市里打工,陳成介紹了他倆認識。因為鄭愷所屬的鴻信公司開店,要在鬧市區尋找良好鋪面,何燕恰好有充足的時間在市內到處轉悠。不久她聲稱在繁華的南街已經找到合適的三間相連的鋪面,需要立即簽訂租房合同。事情來得急,鄭愷沒有料到機會這樣好,這么快就找到門市了,由于公司還沒有通過董事會的原因,鄭剴不能立即簽定合同,機會難得,便拿出個人的錢作為房租預付訂金,以搶住這個空房的機會,待經董事會批準在宜賓開設通訊分店后,再簽定合同。作為股東,總經理的鄭愷,他認為批準只是一個必須經過的形式而已。
殊料不及的是,訂金和她,突然一起從地球上消失了。在鄭剴看來,何燕高中畢業,外表和善穩重,又是陳成介紹的家鄉人,遠房親戚,怎不讓人信賴呢?在他的預想中,這個沉著老練的女孩將來可能是一個店員或甚至是分店經理助理呢。為了不失掉公司的信譽,和失去這個拓展業務的機會,他親自從成都趕來,找到房東,重新交付了訂金。至少,他也還不是一無所獲。
兩個無奈的男人猜測著她的動機和去向。難道一開始何燕就是別有用心,設下圈套?“終究是找得到她的家,不必太擔心。”陳誠竭力安慰鄭剴。
找到了又怎樣,既然她玩人間蒸發,存心逃帳,能還得起嗎?鄭愷對此沒有足夠的信心。“不怕要債的雄,只怕欠債的窮。”法律在更可憐的人面前象一只可憐蟲,某些債務是丟又丟不掉,收又收不到,若要報警,鄭剴甚至沒有問何燕要一張收條。常言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次卻是老鄉騙老鄉,兩眼淚汪汪,大約傳銷一類的把戲盛行不衰,也是有此緣故在內。
“不談這個吧,也怪我一時急于求成,輕信人了。”他舉起酒杯同陳成干杯。陳成斟酒的時候,鄭剴替鄭露夾了鱔魚片在鍋里涮。鴨腸是金江花園的招牌菜,他沒忘替女兒涮了一條,長長的提了起來。鄭露默默的吃,她聽不懂兩個大人的話,一臉寂寞。
“馮敏有空嗎?”鄭剴突然問道。
“誰?馮敏?”
“你忘了,上次幸好是她撿到了我的提包,當晚她值班,得好好感謝她。那天晚上也真糊涂。什么都弄得稀里糊涂的。她改做迎賓了?”
“呵呵,店里人手有事不夠,迎賓偶爾也代代班,有加班費的。”
女服務員進來的時候,陳成對她講了幾句。沒過多久,馮敏上樓進了雅間,她已脫下了披風,滿面笑容。
“有什么事情嗎?”
“我應該敬你一杯呀,那天的事謝謝你!”
“啊,這也用謝。我不能喝酒,在上班呢。”
“少喝一點沒關系。有什么事我對經理說。這是啤酒,可以喝一點。”
依舊是笑。她沒有過多推托,竟然分做幾口喝干了。陳成眼珠子轉了幾轉,不便阻攔。馮敏喝干,并沒有立即要離開的舉動,看到鄭露,她沒人陪著玩,正把原來放在膝上的紅色餐巾扔到一旁的座椅上,那餐巾就象東北二人轉旋轉的手帕。
“這是你女兒么?真可愛。多大了?”
“十一歲。讀小六。”
“弟媳過世快一年了吧,明年是不是要把鄭露帶到成都去讀書。明年是該上初中了?”陳成接過話說。
“你妻子,不在了?”馮敏有點愕然,聲音輕輕的仿佛怕擊碎了什么。
“車禍!”
好像外面有人在說話,陳成出去了,與兩個后堂男生說起話來。雅間里很靜。隱隱聽見窗外樓下有人撥著吉它唱歌。馮敏走過去,打開窗,冷空氣迅速進來中和被空調弄熱的暖氣,“他又來了。”
“誰呀?”
“唱歌的,就住在附近,昨天吉它弦斷了一根,還以為不來了呢。”
“哦這個歌手常來了。唱的好嗎?為你點兩首歌可以不?”
“哦,不行,領班要罵的,還要扣分。”依舊是笑,毫不矯飾。
沒過多久,歌手抱著他的夏威夷吉它上樓來了,每個開著門的雅間他都停足注視了一眼。
“再干一杯吧。”鄭剴職業性地勸酒,這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不經意就流露出來。
“啊呀,不行的,為什么還要喝?”
“喝了我告訴你理由。”
“先說理由。”
鄭剴毫不猶豫的把她燦爛嫵媚的笑容比作盛開的玫瑰。“為這朵盛開的玫瑰,為你的漂亮,干一杯。”
“盡亂說。”還是笑,或者她一直在用笑容來掩飾她的羞澀,然而她的每一個笑顏都如一杯酒。“那天晚上與你一起的是你的女朋友嗎?她很有氣質,又漂亮,她多大了?”她指的是何燕,按著她的理解說。
“不,不是女朋友。她嗎,才十八歲呢。”
“喲,比我,還小一歲。”
“你多大?”鄭剴禁不住問。
“十九。”
“哦,剛剛高中畢業吧。”
“不不,我沒讀完高中。考上了,沒去讀。”
“那也沒什么。”鄭剴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那只是你父母的責任。”
錚錚琮琮的吉它聲傳過來了,歌手聲音唦啞,唱的是蘇永康的流行曲《愛一個人好難》:
……
你怕屬于我們的船
飄飄蕩蕩 靠不了岸
事到如今 沒有答案
我的真心 被你牽絆
不管想見的夜 多么難堪
簡簡單單的說 愛是不愛
想要把你忘記真的好難
思念的痛在我心底糾纏
朝朝暮暮的期盼 永遠沒有答案
為何當初你選擇一刀兩斷
聽你說聲愛我真的好難
說過的話已經風吹云散
站在天平的兩端 一樣的為難
唯一的答案 愛一個人好難
歌聲是從另一個半開著門的雅間傳出來的。陳成出去后一直沒回來,他坐在空空的大廳中還在同一個年輕帥氣,個子瘦高的后堂男生不斷的講著什么,模樣很悠閑,也許是故意不進來打攪他們。鄭剴和馮敏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的在聽著蘇永康哀傷地消失。末了,她端起酒杯,轉動半轉,喝下了半杯。
鄭剴有一種沖動難以遏制,“明天你有空嗎?能夠請假嗎?”
“不好請假,有事嗎?”
“明天我還有很多事要辦,瞧,我的女兒很孤獨,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他望著鄭露,“我請馮阿姨陪你去逛公園好不好?”
鄭露點頭。馮敏有些猶豫。鄭剴看在眼里。“如果因為請假要扣工資的話,我給你雙倍的補償。”
“哪是這個意思。明天已經有人請了假,店里人手不夠,就更難準假了。我去試試吧。看能不能同誰換一換。”說完,她不禁偷偷瞥了鄭愷一眼,出去了。
鄭露坐得難受,也跟著出去了。陳成進來,說一個廚師有急事走了,他不能再溜,今晚不能陪他了。臨走的時候,陳成囑咐鄭剴放寬心,他會找到何燕給他一個答復的。
鄭剴開始覺得燥熱起來。這段時間并不長。鄭露先回來,接著馮敏也進來了。
“準假了,調換過了。”鄭剴說。
“你怎么知道?”馮敏的臉上沒有離開過笑容,微紅著。懸膽式的嬌美鼻子,天真甜美的小嘴,線條柔和的下巴,以及因發絲都向后繃緊了而顯得明凈的前額,都反射出一種愉悅的光輝。
“我猜得到。”他們交換目光的時候,鄭愷故意讓她看出他堅定的自信。
“明天什么時候?”
“上午九點,我叫車來接你。”鄭剴拿出了一張名片。
“你叫鄭——”
“鄭剴!”鄭剴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一個生僻字,不等她猶豫率先說出來。
“是你自己的公司嗎?”
“不是,我只有2%的股份,基本上只能算是打工的。別奇怪,總經理也是打工的。”鄭剴又轉頭望著鄭露,“明天你會玩得很高興了。”
“瞧你爸爸多么愛你啊!”馮敏望著鄭露,口中發出一聲透出一絲夢幻般的嘆息。
鄭露手中的盒裝蒙牛酸奶可能已經喝完了,她依然含著吸管。鄭露不斷翻起眼打量馮敏,馮敏終于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馮敏離開后,鄭剴才真正涮起火鍋來。剩下的菜還很多,他依次每碟都夾了一點,燙了慢慢品味。鄭露又到外邊跑了一圈,回來說,“馮阿姨還在樓上呢。”
“在哪里?”
“一間房里,沒開燈,好像還有另外一個女的。她在偷偷的看我。”
她溜號了,真是一個貪玩的孩子,這可不好,看來我們得走了。鄭剴叫來雅間的服務小姐結賬,接過顧客反饋單的時候象前兩次一樣,習慣地性寫了兩句稱贊的話。到樓下服務臺付了賬。大廳里顧客已經稀稀拉拉。馮敏下樓后與一個看起來更年幼的身著紅色店員服的女孩子,坐在圓桌旁親密低聲說著話,出門之時,鄭愷沒忘讓鄭露當眾給馮敏揮手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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