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喜想到這里,不禁暗嘆一口氣。
實際上明朝的滅亡,就與這些胥吏們脫不開關(guān)系,甚至可以說是占了相當大一部分的原因。
就比如朝廷要做什么事了,例如賑災(zāi)或修河道大壩什么的。
然后皇帝下旨戶部撥錢了,下旨撥一百萬兩。
但等這一百萬兩撥出戶部的時候,這一百萬兩銀子可能就只剩下七八十萬兩了,根據(jù)時局的不同甚至還會更少。
也就是常說的,飄沒了。
那這錢都飄到那兒去了呢,銀子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的。
其他的官員貪污暫且不提,但這些胥吏們至少是占了相當一部分,不然他們的錢又能從哪兒分呢。
特別是各個地方收不上來稅的情況下,這樣的問題就顯得更為的嚴重。
畢竟對于他們這些人而言,稅不稅災(zāi)不災(zāi)的他們可管不著,反正他們的日子都必須得保證咯。
銀子過手就如同豬肉過手一般,手上必須得留油才行。
這戶部胥吏有戶部胥吏的玩兒法,其他各部也同樣有各部專有的玩兒法。
比如刑部的,就搞犯人的錢。
禮部的就搞祭祀,或者各種禮節(jié)的錢。
工部兵部那更不用說,方法更加多的是,光聽這部門名稱就知道能搞什么錢。
對于這個問題,李雙喜當然是沒有辦法徹底解決的,或者說恐怕永遠都不可能得到解決。
但極大的改善還是可以做到的,不過眼下還不是處理這些問題的時候,做事總要講究一個輕重緩急嘛。
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等事情可是萬萬做不得的。
特別是對于未來一個月的事情而言,這胥吏的問題簡直不值一提。
“行了,退下吧。”
李雙喜收回目光,繼續(xù)翻著桌案上的各類冊子,這些冊子上其實也沒什么值錢的內(nèi)容,大多都是一些無用的章程。
繼而又正聲說道:“讓各司郎中和主事等官員都到我這里來一趟。”
“讓他們都依次挨個來,我要一一會見,我看你也算是機靈,逐個的時間問題就交由你去安排了。”
“多謝侍郎大人,小人這就去為大人安排。”
焦永年這才連忙站起身來,拱手應(yīng)道。
又見侍郎大人只是在看著桌案上的書后,他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準備先去給侍郎大人泡壺茶,然后在開始挨個傳喚那些郎中主事們,話說應(yīng)該先從誰開始呢。
此后這房間內(nèi),便只留下了獨自沉思的李雙喜。
而此時李雙喜的腦子里,可謂是轉(zhuǎn)得飛起。
他之所以要來戶部,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借錢的事情,否則的話新建個銀借司不就完事了嗎,他也無需來當這戶部侍郎。
只是因為在李雙喜看來,更重要的還是管錢。
只有管了錢,才能夠管更多的事,只有管到更多的事情,權(quán)力才會越大。
所謂權(quán)力,其實就是做事,只有做事才能有權(quán)力。
不過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再加上昨日在朝堂上的那番表現(xiàn),接下來肯定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但對于李雙喜而言,他們的注意只能說是一般重要。
如今他需要注意的就只有一個人,那便是他的父皇李自成。
或許在李自成的眼中,他李雙喜不能太過于出風頭,但只要遠離兵權(quán),至少在短時間內(nèi)問題就不大。
先解決了四十二天再說,不然壓根兒就沒有以后的事情了。
至于日后,日后再說。
如今大順戶部的制度依舊是沿用的明朝制度,畢竟現(xiàn)在就算是想改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改,最多也就是縫縫補補,或者左添一塊磚右加一塊瓦之類的。
戶部下設(shè)十三清吏司,各個清吏司自管一省,每司下隸民、度、金、倉四科。
每個清吏司下設(shè)郎中一人,員外郎一人,主事二人,以及各科大使。
也就是說,今日李雙喜至少要見十三乘四,五十二位官員,或許也有些不在的,等會兒就能知道了。
雖說當下的大順疆土壓根就沒有十三省,就算有陜西、山西等現(xiàn)有省份,那跟這里的戶部十三清吏司也沒有一兩銀子的關(guān)系。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們壓根兒就接觸不到大順真正的稅賦之事,因為大順朝廷目前根本就沒有稅賦。
而且收錢的也不是戶部,而是兵部。
于是李雙喜這才想起來剛才踏進大門的時候,就有看到這里面的人來來回回似乎都忙得不行。
他娘的,他們明明都沒有什么事情做,那他們都在忙個屁啊。
得勒,這面子活兒算是讓他們給玩兒明白了,差點兒就將他都給糊弄了過去。
算了,也都不無所謂了。
因為由此就可以看出,對于這些人而言,其實大明亡了,對他們基本也一點兒影響都沒有,每天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
最多也就是換了個尚書,或者換了個侍郎什么的,反正誰當這尚書或者侍郎,他們這日子都還是一樣的過。
難道朝廷還能沒了戶部不成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確實也少不了一些殉國的忠貞之士。
就像當日剛剛進城的時候,有看到一些引火自焚的人。
但這些人也還只是少數(shù),可能有幾百幾千人在那一天自盡,總體而言也無傷大體。
“侍郎大人.......請用茶。”
就在這時,那剛剛才出去的焦永年又折返了回來,他的手中還端著一壺茶。
待放下茶水后,他立刻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看起來他也沒有忘記正事。
李雙喜其實也不口渴,但還是習慣性的倒了一杯茶水,緩緩開始淺酌起來。
感覺只有這樣,腦子才會變得更加清晰些,清晰的頭腦在什么時候都很重要。
哪怕是在上面的時候,也能堅持得久一些。
........
很快,第一位郎中走了進來拜見,他說他是陜西清吏司郎中,名叫馮馬。
這就很有意思了,什么地方的不先來,偏偏是陜西清吏司的郎中先來。
那個焦永年,還真是會自作聰明啊,很清楚陜西對于大順朝廷來說意味著什么。
李雙喜先是問了問馮馬關(guān)于陜西的情況,馮馬立刻就哭喪著張臉表示說。
這陜西在很早之前便幾乎失去了控制,而且陜西布政司那邊兒向來都在找朝廷要錢,那兒還能收的上來什么稅啊。
特別是自孫傳庭任陜西三邊總督以來,他這陜西清吏司基本就完全晾著了。
可以說這近年以來,十三司當中就屬他陜西清吏司最為清貧了。
“行了行了!”
李雙喜當即出聲打斷道:“我讓你來不是聽你哭窮的,放心吧,這次找你來不是要說錢糧的事。”
“啊?不是說錢糧的事?”
馮馬立刻回過神來拱手問道:“那不知侍郎大人需要找下官了解些什么,下官定當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