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珠泫說的那樣,定延對于周衍的感情,只是粉絲和偶像,是完美戀愛的寄托對象。
但珠泫同樣知道,周衍對定延是有好感的,不然能看見靈魂的又不止是她,就算周衍那時候亂發善心,也沒必要每周都去看她,還經常換著人去打聽情況。
確定兩人的感情錯位后,定延就被排除在外了,周衍在慶幸情債減一的同時,也決定收起那份心思,安安靜靜地當個陌生人。
畢竟,有好感最多只是喜歡,即使兩人就此了斷,也不會讓周衍感到后悔。
而且,是珠泫帶著周衍拜訪親故,即使不刻意去問他,對待泰妍歐尼她們時的全力以赴,和對待定延時的疏遠,這兩者的區別她都看在眼里。
也是尊重周衍的選擇,珠泫才會在那時候站出來,通過讓定延認清感情的本質,替他把拒絕說出口。
周衍對子瑜說的那些,是他的真心話,也是對定延的祝福。
最美的花應該綻放在田野間,而不是把每朵花都移栽到家里。
趁著陷進去的不深,盡早脫身才是定延最好的選擇。
只是,世間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如今事情的發展峰回路轉,定延現在已經知道真相,周衍只能祈禱她不要再搞事情。
不過,周衍想破腦袋,也沒想出是誰泄的密。
但事實是,沒人告訴定延這件事。
是她自己想明白的。
在定延迷茫的這段時間里,她將兩人為數不多的回憶,反反復復地過了幾十遍。
她不想接受珠泫的說法,但也說服不了自己的內心,說服自己不是作為粉絲喜歡著周衍。
但某一刻,定延突然頹喪地發現,現在做的事有多么可笑,她竟然想證明喜歡這件事。
能被證明的喜歡,還稱得上是喜歡嗎?
沮喪過后,定延決定接受現實,不再和自己較勁,嘗試著放過自己。
特意來到上學時走過的路,既然是在這里遇見的陌生人歐巴,那就讓他永遠停留在這里吧。
再次站在街邊,等待著過馬路的紅綠燈,抬頭向對面看去,那是他每次出現的位置。
這次依舊如同歐巴消失后的場景,馬路對面沒有只給自己的笑容,沒有她才能看到的陌生人歐巴,定延也沒有再流淚。
但就在定延舉步離開時,一雙眼睛閃過腦海,是一雙只注視自己的眼睛,里面好像有她不懂的東西。
是再次重逢時,是陌生人歐巴笑著說好久不見時,那雙始終注視自己的眼睛,但她只忙著確認歐巴的變化,根本沒注意過那雙眼睛。
有些相似的眼神,定延好像在哪見過……
是歐巴和泰妍前輩重逢的那天!
那時泰妍前輩還看不到陌生人歐巴,但因為太過好奇兩人的關系,所有人都只去注意前輩,反而忽略了歐巴。
惋惜?慶幸?還是不舍?
定延一時想不明白,但她沒有離開這里,隨便找了家店,就這么一杯咖啡一個人,呆呆坐了一下午。
回憶已經翻爛了,就算又發現奇怪的地方,定延也找不到原因。
就在定延放棄,起身打算離開時,她突然想起那晚的告白,雖然當時嘴硬不想承認,非要說觸摸到歐巴的靈魂,但也讓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陌生人歐巴,他似乎…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她!
如果說是因為害怕傷害到她,所以陌生人歐巴才沒有正面回答。
但珠泫歐尼不會害怕啊,就她那天的狀態,很明顯是奔著讓自己死個明白來的。
在自己問出同樣的問題后,珠泫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一句反問絕殺了自己。
但是……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說明歐巴喜歡我?
而我只是抱著粉絲的心態,去仰慕一個有完美人設的幻像。
所以歐巴才會說,無法回應我的喜歡?
也是啊,如果是粉絲向我表白,我大概只會說一句感謝,也不會把表白放心上。
哈哈,原來歐巴是喜歡我的。
原來……
是我不喜歡歐巴。
啊~怪不得歐巴小心哄著自己,怪不得紅貝貝沒把她當回事……
當初還斗志滿滿地要和她們競爭,原來從一開始就被看穿了。
思緒從酒杯中飄回,定延抬起紅潤的小臉,醉眼朦朧地望著周衍,那是一副被揭穿的慌張模樣,她苦澀地笑笑。
“歐巴,我要怎么才能喜歡上你?”
懷里的柴柴也哭累了,砸吧著嘴往他懷里擠,周衍下意識幫她找好位置,拿起身邊大衣蓋在她身上。
完全是照顧孩子的動作,隨著記憶的同步,再次成了周衍的本能反應,但總算解決了一個酒鬼。
回望醉態可掬的定延,她的眼神中沒了偏執,也沒了茫然,只剩下一絲惆悵。
發現事情沒有變壞,周衍松了口氣,開始思索著她的問題。
既然定延不再糾結,周衍也就能放平心態,但對于她的說法,男人很是不解,難道是新的執念,撓著眉梢問道。
“為什么一定要喜歡我?”
“因為…因為,因為歐巴人很好!!”
聽到定延的回答,周衍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透露著無奈。
盡管周衍自認是感情的罪人,但不代表他對感情無動于衷,正因為太過在乎,才有了那些決定。
但現在定延的回答,和之前做的事如出一轍,試圖把一件不講道理的事情,合乎邏輯地講出來。
喜歡一個人竟然需要理由,而且這理由還是剛想出來的。
總說要回應別人的感情,周衍萬萬沒想到,現在輪到自己得不到回應。
但周衍不是以前,對這份感情也沒有太多期望,借著給柴柴掖衣服,藏好這點小小的酸澀,迅速調整好情緒,繼續說道。
“你看,我和很多人牽扯不清,在未來更是有好幾位妻子……”
“唔,但是歐巴能照顧好她們啊。”
“十年后,我才三十五歲啊,身體都快垮掉了。”
“…也是。”
周衍把話題岔開,不讓定延在喜歡與否上過多糾結,至于其他的情緒,就讓時間消磨平吧。
兩人沒再喝酒,吃著涼透的小菜,天南海北地閑扯,一會是和親歐尼吵架,一會又是mina的病情,沒再提過誰喜歡誰的事情。
許久之后,睡夠的柴柴抻著懶腰舒展四肢,感覺好久沒睡得那么好,哼哼唧唧地發出聲音。
“嗯哼~~好舒服!”
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
哇!
這男人是誰!為什么就在我眼前!
“呀!你是什……啊啊!”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哪里,柴柴下意識就要遠離周衍,結果話還沒說完,屁股就往下掉,雙手亂晃想抓住點東西。
定延這會酒意沒那么濃,看到柴柴醒來,故意不提醒,就那么看著她出糗。
周衍還指望定延能幫忙解釋,但沒想到柴柴反應那么大,趕緊伸手摟住她,順手一帶把她放在旁邊,說道。
“噓!別亂喊。”
柴柴的屁股坐穩,看到周衍身邊壞笑的定延,這才回憶起來,眼前的男人是鬼怪歐巴,不提之前英雄救美的情節,她可是對周衍非常好奇。
意識到面前的是真人,柴柴小手一撐,屁股又滑到周衍身邊,管他禮貌不禮貌,伸出小爪子就開始亂摸,嘴里還念叨著。
“歐巴?鬼怪歐巴?真的和照片上一模一樣哎。”
兩人出來挺久了,只收到詢問安全的消息,沒人特意打電話過來。
畢竟柴柴是因為傷心才出來,情緒不好晚點回去也正常。
兩只兔子拎著下酒菜,在男人的注視下,非常真誠地說道。
“康桑思密達。”x2
男人擺擺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著上面的消息,下意識露出頭疼的表情,敷衍兔子道。
“嗯,快回去吧。”
再怎么說也都是成年人,即使和兔子們有過不愉快的經歷,但也談不上大仇。
看見兔子遇到麻煩,周衍能幫的話會搭把手,但也僅此而已了。
解決定延的感情問題,泰妍的問題也解決,記憶馬上完成同步,也不再需要試驗品,雙方就沒什么牽連了。
而且,周衍主要在國內工作,兔團目前也不會來華國發展,這一點聯系會慢慢斷掉。
所以,還沒等人離開,周衍就開始處理工作,敲打著屏幕打算離開,然后就發現柴柴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探過狗頭,說道。
“歐巴,你低下頭,我有話和你說。”
注意力全在手機上,周衍也沒想太多,俯身低下頭,定延下意識覺著不對勁,按照柴柴的習慣,她應該會……
啵!
在寂靜的夜晚里,這啵啵聲震耳欲聾,自認為不喜歡周衍的定延,此刻只覺著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有句西八想說給柴柴聽。
親完也不害羞,柴柴勾著周衍的脖子,用略帶醉意的雙眼,就這樣直勾勾盯著他,里面滿是歡喜和感激,笑靨如花地說道。
“歐巴~今晚謝謝你啦!”
突然被親,周衍也愣了下,等柴柴松開雙臂,他才下意識摸著臉頰。
有酒香,更多是柴柴身上的味道。
周衍從柴柴的眼神中回神,無奈地笑笑,感慨這孩子表達感謝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但是,柴柴的眼睛亮亮,也很清澈,里面沒有摻雜其他情緒,只是為了感謝他,抬手摸摸她的小狗頭,說道。
“好好和親故相處,一點不開心沒什么大不了,要記得你的初衷是幫助她。”
被按住腦瓜,柴柴不覺著討厭,縮著脖子瞇起眼睛,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聽到周衍的開解,柴柴點點頭。
“嗯!我知道啦歐巴!”
這邊柴柴揮手和周衍道別,那邊定延的臉色陰晴不定,緊握雙拳,身子僵硬地走過來。
定延現在很奇怪,明明釋然放下了,但現在有一股怒火要頂破天靈蓋,一副被人當面出軌的模樣,要當場刀了眼前的負心漢。
看到定延火冒三丈,柴柴瞬間慌了,歐尼你在宿舍說過的,是你不喜歡歐巴,而且我就啵啵一下,感謝歐巴救了我,安慰我……
只是,這莫名出現的怒火,在影響定延的思緒,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只覺著恨的牙癢癢。
周衍忙著回復消息,沒注意到定延的變化,而且經過一晚上的溝通,他能確定定延不再糾結。
既然定延打開心結,那周衍也就能放心,還有一堆情債等他償還,有好感這事優先級太低,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關注她。
但如果周衍注意到定延的變化,估計又會開始心慌,定延這種奇怪的情緒,他可太熟悉了。
無論是少時阿大阿二,還是雪梨荷拉她們,全都有過這種情緒,當時把他折騰的夠嗆。
眼下也有案例,妹妹們正好處在這個時期,上次見面天雷勾動地火,差點拆了休息室,就是這種情緒導致的。
是占有欲,對在乎的人的占有欲。
感情就是這樣,蠻不講理又讓人心迷。
在直面內心后,定延徹底打碎虛假的幻想,決定放過自己,也放過周衍。
同時因為定延的放下,周衍也隨之解脫,能夠用平常心面對她。
兩人在今晚握手言和,打算今后以親故的身份相處,真心祝福對方平安喜樂,也為這份感情畫上句點。
但是,定延并未察覺,她以為的結束,只是讓走偏的感情退回到起始點,退回到在馬路兩邊對望的那個瞬間。
方向錯了,結果也錯了,但不代表一開始也是錯的。
扔掉那些聽來的鬼怪故事,徹底擁抱獨屬于自己的回憶,定延卻只發現了表面的真相。
她不喜歡鬼怪歐巴,沒有任何疑問的不喜歡。
但潛藏在這之下的是,她真的喜歡陌生人歐巴,沒有任何緣由的喜歡。
周衍是在路對面朝她笑的陌生人歐巴,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別人故事里的鬼怪歐巴。
今晚,周衍以她回憶中的面貌出現,在觸手可及的范圍內,她能聞到周衍身上的氣味,也能感受到手掌的溫度……
在這一刻,定延的初戀死灰復燃,并且不再寄托于虛幻的假象上,而是待在她身邊的陌生人歐巴。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定延借著酒勁把小手放進周衍的手掌里,就沒再拿出來過,但她根本沒意識到。
斜了周衍懷里的柴柴幾百遍,還自以為擔心她睡死過去。
在柴柴醒了也不出聲,看到她出糗才莫名地解氣。
不知道情債悄然找上門,周衍頭也沒抬,就那么擺擺手,和兩人道完別,轉身就離開了。
目標消失一個,定延身邊只剩下柴柴,還沒等她開始審問柴柴,兩人就聽到身后一陣跑步聲。
這下不管是妒火中燒的定延,還是剛才膽大妄為的柴柴,全都嚇得一縮脖子,連最后那點醉意都嚇沒了。
雖然現在是深夜,但保不準附近有狗仔,要是剛才被拍下來,那明天的頭條妥妥是兔團的。
然后就看到一團發光的鬼魂飄過來,兩人當場抱成一團,張嘴就要喊男人回來,但幸好來人先出聲了。
“mo?歐尼?你們回來了?”
不是狗仔是金豆腐,怪不得在月光映照下,看起來像個發光的鬼魂,兩人全都松了口氣。
發現多賢慌慌張張,兩人的心又被揪起來,她們出來的時候,mina的狀態可不好,不會又出事了吧?
“怎么了多賢,mina又生病了?”
“不是mina歐尼,是娜璉歐尼!她哭著走的,電話到現在都沒打通!”
“娜璉?她去哪了!”
“好像是回家了,我聽著是姨母打來的電話。”
想到晚上的遭遇,定延瞬間恍然,那醉漢沒找到娜璉,這是轉頭又跑到她家去了。
有些事真不適合成員插手,但說到底,她們早就捆綁在一起,不可能真的視而不見,回頭看到周衍還沒走遠,定延呼喊道。
“歐巴!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