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遭遇臨戰
- 我竟是公子扶蘇
- 山窮水盡羨逍遙
- 3834字
- 2023-11-28 20:28:41
趕到上郡的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蒙恬便在扶蘇帳外等候,邀起巡邏軍營。
扶蘇依舊清晰記得《孟子》中有云:“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以天時、地利、人和表明仁君有不戰,戰必勝的論證,但是現在隨蒙恬巡邏軍營,扶蘇深深的感受到了秦軍兵革之利。
后世有學者認為,“秦人好戰,興戰時赤膊上陣廝殺。”在扶蘇看來完全是謬論。先不說始皇陵陪葬的兵馬俑各個披堅執銳,且K9801陪葬坑全是甲胄,再給8000兵馬俑配一套都綽綽有余。
況且現在,扶蘇親眼見到蒙恬所率領的戍邊秦軍精銳,雖然不同的兵種甲胄風格不一,但從上至下無一不身披堅甲,不得不感嘆大秦軍隊容貌之盛。
其中步兵,因前胸、后背和肩部容易受到傷害,其甲衣多由前甲、后甲和披膊等三部分組成。騎兵因便于騎射,其甲衣比較短小,長僅及腹,沒有披膊。車兵手、臂、頸易受攻擊,其甲衣不僅有前甲、后甲,還有臂甲、手甲甚至盆領。
因為金屬冶煉工藝低下,這個時代的鐵扎甲防御力并未超過皮扎甲,而且皮札要比鐵札略微輕便,所以將、佐的甲衣大多是精心鞣制的牛皮甲扎甲,蒙恬身上披的便是綴有金屬甲葉的皮札。
“公子,意下如何?”蒙恬伴隨身旁,看著略微興奮的扶蘇問道。
“軍陣儼然,隊列齊整,軍容旺盛,戰意高昂。上將軍不愧為我大秦軍中兩大柱國之一。”扶蘇絲毫不吝嗇夸贊,“只不過,上將軍,若有敵軍來襲,如何備戰?”
蒙恬答道,“齊國孫臏曾著有戰圖四卷,末將研習數載,且經實戰校驗以后,竊以為只有十種戰陣可堪大用。”
“哦?”扶蘇好奇,“是哪十種?”
“分別是方陣、圓陣、疏陣、數陣、錐形陣、雁行陣、鉤行陣、玄襄陣、水陣和火陣。這十種戰陣皆是最純粹的戰斗陣型,只需掌握大部,精通一種即可立于不敗之地。”
蒙恬掀起門帳,邀請扶蘇坐而細論。
扶蘇頷首示意,坐于案前,“上將軍可盡情發揮。”
蒙恬也不嬌作,隨后坐下,用手指蘸水,在案前畫起戰陣細細傳授起經驗來……
許久,扶蘇聽著有些乏味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打斷蒙恬問道,“若陛下命你出兵蕩清匈奴,汝為之何?”
“自然是以騎兵……”蒙恬話還未說完。只聽“咚咚咚!”一串急促的鼓聲響起。
蒙恬聽到后臉色微變,起身道,“公子,恐匈奴人來襲,希望公子在中軍大帳中不要隨意走動,末將去去就回。“
說罷,招呼親兵侍從將為了方便卸下的披膊穿上,整理甲衣,快步沖出了大帳。
扶蘇聽聞是匈奴來襲,一股熱血涌了上來,深藏在血脈中幾千年抵御外敵的激情被點燃。中國人古來好戰的基因促使著他去見識真實的戰場。扶蘇趕忙招呼侍從為其披甲佩劍,匆匆追上了逐漸遠去的蒙恬。
“上將軍,上將軍!“一身皮甲相對于缺乏鍛煉的扶蘇來說有些沉重,步履也變得比往常更加緩慢,完全跟不上蒙恬的腳步。扶蘇不得已高呼蒙恬。
蒙恬果然聞聲轉頭,見是扶蘇后,左右交代了一下便迎面相迎,“公子,戰場上流矢無眼,還請退回中軍營帳靜待佳音。“見扶蘇跟來,蒙恬勸誡道。
“上將軍,好意我領了。只是上將軍戍邊一年多都未曾見匈奴南下,如今來襲恐蓄意已久,故想去前線探個究竟。“扶蘇執意向前,”上將軍,有你在,吾有何畏懼?“
蒙恬見此也不好阻攔,只嘆扶蘇果為明主,喚人為扶蘇取來盔甲,又呼來銳士護衛左右。
“公子這邊請!”蒙恬和扶蘇雙雙登上戰車,一陣戰馬嘶鳴之后,戰車便向前陣駛去。
扶蘇與蒙恬來到陣前,定睛遠眺。匈奴騎兵顯然已經突破了方陣前的作為警哨的游騎二十四陣。前方旌旗攢動間還有少量的秦軍騎士在死斗不退,但是就這么一會兒便淹沒在匈奴的鐵蹄之下。此刻匈奴騎兵距中軍前陣已不足五百步,蒙恬絲毫沒有動容,鎮定地排兵布陣,弓弩手匆匆到位。
“傳令,待匈奴騎兵在一百五十步內弩手開始射擊,六十步內弓手開始射擊,二十步內刀盾手和長矛兵向前,弓弩手披護搏準備接戰!”
在戰車旁左右侍立的傳令兵很快搖動令旗將軍令傳遞到前方一線指揮的百人將、屯長等。
匈奴騎兵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的跡象,似有沖陣的跡象。此時匈奴騎兵已然不足三百步。
“放!”隨著前線百將的一聲喝令,弩手率先射出了弩矢,密集的弩矢如同蝗潮一般烏壓壓的撲向匈奴騎兵。
“噗!”“噗!”“噗!”,在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上弩矢輕而易舉地擊穿了匈奴騎兵簡易的皮甲,巨大的貫穿力帶著人飛出馬背,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隨后被后方躲不及時的隊友戰馬的踩踏,軀體深深地陷入了冰冷堅硬的凍土中。
“繼續沖,不要停!”
今年的寒潮來的太快太早,比上郡更北邊的匈奴人完全沒有預備,大量的牛羊,甚至牧民凍死,因此不少部落怨聲載道。匈奴小頭領呼衍氏為了生計,不得不再次鋌而走險,糾集部落控弦兒郎,南下劫掠。其長子單被任作前鋒,先行大軍突襲。
早早就在游騎方陣外埋伏,待摸清楚了巡邏規律,在游騎方陣換防的那一刻發動了突襲,游騎的百人將反應不及時,未能有效組織反擊,很快便被單所率的匈奴騎兵突破。
單也沒有預料面對突襲秦軍竟然反應如此之快,方陣頃刻間便已布好。騎兵正面沖擊步兵方陣本就大忌,但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希望能夠破陣。
“不要停!”單一股戾氣涌上,看看是你的箭快,還是我的馬快!
弓箭手和弩手在六十步距離時,匆匆放出一輪箭矢后便迅速退入后陣,收斂弓弩,換上刀盾、長矛,在步兵方陣后列陣以待。
扶蘇皺眉,注意到弓弩兵臨陣僅僅只放了一輪箭矢。
六十步距離瞬息就到,面對迎面刺來的長矛,單持矛借助馬力狠狠一劈便將其劈開,隨后渾身氣力注入長矛,往前一送,便在對面的秦軍士兵驚恐的臉色中刺穿了喉嚨。
“嘭!”“嘭!”“嘭!”馬匹撞入方陣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時有匈奴騎兵被長矛挑飛在馬背,也有秦軍士兵被馬匹撞飛,狠狠地砸向身后隊友的身體,頓時一股血腥在彌漫。
在扶蘇中軍的視野中,前陣步卒方陣就像一個海綿,被匈奴騎兵壓縮成弧狀,仿佛彎曲到極致的弓臂,下一秒就要破碎。
“上將軍,匈奴騎兵速度已經殆盡,且騎馬不便肉搏,此刻正是良機,令左右兩翼方陣合圍即可全殲此支騎兵。”扶蘇諫言道。
“公子所言即是。”蒙恬并未有所動作,“面前這支騎兵不足萬人,就敢沖陣,可見其并非全力,恐匈奴主力就在附近。”
話音未落,遠處隱隱出現黑線,很快大地的轟鳴聲響起,果然匈奴小頭領呼衍氏親率千余控弦之士趕到。
望著對面井然有序的秦軍軍陣,呼衍氏并沒有貿然發動攻勢。雖然前陣已然搖搖欲墜,仿佛只要他率軍一沖即可擊破。但他注意到此刻匈奴騎兵完全陷入了肉搏戰,此時戰馬已經成為了負擔,沒有跑起來的騎兵完全發揮不出其威力。而且左右兩翼方陣嚴正以待,怕就是為了對付他而袖手旁觀沒有支援。呼衍氏有些為難,遠遠與秦軍對峙。
“今天就到這里吧!”呼衍氏知道面對有準備的秦軍,絕對不能正面硬碰。“鳴金收兵,讓單回來。”
“嗚嗚嗚~”沉悶的牛角號聲響起傳入了正在廝殺的單耳中,“哼!”單有些不甘,憤憤挑飛想要阻攔他的秦軍士兵,調轉馬頭,下令道,“撤!”
隨著匈奴人緩緩撤出長城,這場不大不小的偷襲戰就此落下帷幕。
蒙恬走動了幾處軍營要害之處,細細布置交代一番后便回到了中軍大帳。
早在蒙恬軍帳中等候的扶蘇見蒙恬回來,便迫不及待地將白天的疑問拋了出來,“上將軍,野戰之中弓弩手難道只能放一輪箭嗎?”
蒙恬一愣,旋即回答,“秦弩雖威力巨大,但裝填繁瑣。面對騎兵,臨陣能發一矢便是不易,二矢便有覆滅之險。”
扶蘇又問,“不知秦弩射一矢所需多久?”
“若體力充沛,則可在一炷香內射五矢。然五矢之后,臂力不濟,所需時長自然增加。匈奴騎兵在一百五十步內彈指可到,屆時只能棄弓弩短兵接戰。”
“何不分三排,輪排齊射,成綿延之勢?”扶蘇疑問。
“射矢必快于張矢,綿延之勢無以為,且輪排齊射不如全體齊射,一輪過后敵軍已有防備,后兩輪難以有效殺傷。”蒙恬耐心解釋道。
“非也,上將軍請聽我細細道來。”扶蘇神秘一笑。
在宋代之時,弩的發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期,因為需要對抗北方游牧民族的騎兵,其弩兵的列陣戰法也已經異常完備。
據《武經總要》記載,宋人發明了“三段擊”來使弩矢綿延不斷,高效輸出阻擊騎兵。此三段擊并非后世火槍三段擊,總結來說是弩動人不動。
弩兵呈三排排列,第一排稱為“發弩人”,只負責射擊。這一排人心理素質和射擊術極高,讓其保存體力,極大限度地殺傷敵軍。
第二排稱為“進弩人”,顧名思義便是將弓弩遞給第一排的人,并將空弩遞于后排。
第三排的人稱為“張弩人”,專門負責拉開弩弦,自然是臂力和耐力素質極佳之人。
這樣三排人如現代流水線般分工合作,將各自的效能發揮到最大。
“如此,如何?”扶蘇將三段擊和盤托出。
蒙恬皺著眉頭細細盤算,片刻之后,答道,“公子之法看似能使弩矢不斷,但亦有弊病。”
“嗯?”扶蘇愕然,難道宋人之智不如秦人之智?“上將軍有何見解?”
“公子,末將斗膽提問,射箭的意義何在?”
扶蘇不解,“自然是殺傷阻遏敵人。”
蒙恬恍然,“僅殺傷,非阻遏。”
“何也?”
“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蒙恬道出了自己的見解,“況且熟練的匠作加班加點一天僅能造箭五十余支,軍中尚有箭矢和弩矢共計十五萬支,今日一天就射出去了兩萬余支。若以公子的戰法,庫存恐難以維持。”
“箭矢可反復使用,戰后亦可回收利用。”扶蘇不解,在他印象中一支箭矢可用五年。
“今日打掃戰場,僅萬余支回收可用。”蒙恬如數道,“箭鏃若無大礙可用數年,但箭鏃易損。”
“且公子的戰法僅適用于守城。”蒙恬補充道。
“有堅壁堡壘作為掩護,前排射手可以從容射擊,不受騎兵危害,亦可借綿延箭矢打退攻勢。”
“唔~”扶蘇有些汗顏,看來來自現代的他并不能憑借所謂的經驗來開金手指。看來《三國演義》中十天造十萬支箭在工藝制造更加發達的明朝人看來也是天方夜譚,箭矢果真是稀罕物,不能漫無目的地拋射。看來他要學的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