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元跨入其中,便聽到一陣騷動。
“我家孩子就是你治死的,想要抵賴?我立馬告到縣老爺那里去!”
“好啊,你個庸醫,治死人還想著推脫責任,你今天完了!”
茅草屋內,傳出一聲聲極其囂張暴躁的咆哮。
走進去一看,便見到小小的茅草屋內擠滿了人,一群人圍著中間的三人看著,時不時指指點點。
而被圍住的三人,李道元恰好都認識。
那面容尷尬的老者,正是多日不見的馬大夫。
只見他此刻老臉羞紅,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在他面前兩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模樣。
女的名為吳容,男的名為王舉,都是吳家村之中人,李道元雖然不熟悉,但也曾經見過幾次。
而此刻,吳容手里抱著一個死嬰,嚎啕大哭,但卻是干打雷不下雨,臉上不但沒有半分憂愁哀傷之色,反而是刻薄陰冷,一副要將眼前老者吞吃的樣子!
經過周圍的人的議論,李道元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昨日夜晚,吳容的一歲孩子突發高燒,夫婦兩人送到了這里來。
馬大夫也是盡心診治。
誰知,天剛剛亮,孩子就在襁褓之中斷了氣。
夫婦兩人哭鬧個不停,說這害死是馬大夫害死的,非要他賠償錢財不可。
馬大夫雖然行醫,但樂善好施,平日里動不動就減免人家的醫藥費,偶爾還舉行義診,哪里來的錢財賠償?
因此,幾人之間發生了沖突,引起了一眾人的圍觀。
“看來醫鬧哪個年代都有啊。”李道元不禁感嘆。
此刻。
馬大夫滿頭大汗道:“吳容,我確實是按照古方之上,給孩子淋水降溫,再煎煮湯藥,這……這應該不關我的事啊!”
吳容翻了個白眼:“你說是就是?我的孩子死在了你這里,那就是你的問題!賠錢!今日若是沒有五十貫錢,我就告到知縣老爺那里去!”
王舉也是冷笑著道:“少廢話!我家孩子來的時候好好的,怎么到你這里就死了?若不是你這庸醫,難不成是我們這當父母的害死的?”
周圍之人議論紛紛。
“沒錯。”
“馬大夫居然治死人了?”
“馬大夫醫術很高明啊,怎么會這樣?”
“哼,這王舉和吳容,是吳家村出了名的懶戶,每日混吃蒙睡,家里幾畝田都快賣完了,沒準他們還真是……”
“噓,你這話可不敢亂說,讓這兩個潑皮聽到了,又要好一陣鬧騰呢。”
“這兩個家伙雖然不是好人,但虎毒不食子,想來不會做出這等害良心的事情吧?”
“誰知道呢?這回,馬大夫可算是栽了,估計皮都要被扒下來一層!”
周圍之人雖然毫不掩飾對吳容夫婦的厭惡,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說道理的。
畢竟這年頭,治安不嚴,若是真惹到了這兩個潑皮夫婦,到時候可真是有的受了。
見到周圍人的反應,潑皮夫婦沒有感到羞恥,反而是愈發猖狂起來。
王舉上前一步,抓起了馬大夫的脖子,惡狠狠地道:“你賠不賠錢?”
馬大夫被這舉動搞得喘不過氣來,大喊道:“我、我沒錢,怎么賠你?”
“沒錢?沒錢就拿你的地賠!還有你這醫館,都賠給我,這件事就算完了!”吳容上前一步,直截了當。
“這……”馬大夫猶豫了。
他平日里的口糧,大多都是自己耕地種出來的,偶爾會請幾個佃戶幫忙。
至于醫館……不賠錢就不錯了,賺錢基本上不可能的。
若是失去了田地和醫館,到時候自己吃什么去?
“不賠?好,跟我見知縣老爺去,我倒要看看,你挨了板子說話,還有沒有這樣硬氣!”
說著,王舉直接拖著馬大夫的衣襟朝外走去!
馬大夫嚇得連連求饒:“我給,我給還不行嗎?”
李道元在外圍看著,心中不禁起了疑惑。
這件事一看就知道,乃是這潑皮夫婦在耍賴,若是告到知縣那里去,豈不是正好將他們逮起來,懲治一番?
而馬大夫聞言卻是一副驚恐的樣子,甚至直接答應下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邊,錢山見到李道元不解的樣子,低聲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這王舉的妹妹,曾經在知縣老爺的房里當過丫鬟,雖然后來失了寵,但好歹眼前能說上話。”
“因此,這兩夫婦到處撒潑耍賴,也沒人敢惹到。若是馬大夫真的去了縣衙,恐怕先招呼一百殺威棒,到時候還沒等到講理,就丟了一條老命了!”
李道元點點頭,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屋內,王舉夫婦聞言喜不自勝,連忙從懷中取出早就擬定好的契約,按著馬大夫的手,便要落在之上畫押!
突然。
“住手,鳥廝!”
一聲怒吼。
人群之中,鉆出一個大漢來,上前一步,直接推開了王舉中。
而身后,一位白衣青年緊隨其后。
人群嘩然。
有人認出了李道元。
“這不是李公子嗎?”
“是了,他身邊的就是那錢山。”
“李公子來這里干什么?”
“不知道……看著吧,或許李公子有辦法整治這倆潑皮夫婦呢。”
馬大夫看著李道元,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想要說什么,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說起為好,未了只能慚愧地低下頭。
而另一邊,王舉剛舉起手要按下,卻只覺得手仿佛被鐵鉗夾住一樣,直接提留起來!
他想要掙扎,但那一只大手恍若生鐵鑄造而成,王舉用盡全力,都沒能掙脫半分,反而是手仿佛要脫皮一樣,火辣辣地疼!
抬頭看去,恍如一尊鐵塔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誰?”王舉嚇了一跳。
“放開他吧。”李道元出聲了。
“哼!”錢山冷哼一聲,鄙夷地看了一眼王舉之后,才撒開了手,走到李道元的身后。
“我名李道元,吳家村人,今日是來拜訪馬大夫的。”李道元淡淡地道,“沒想到卻是遇到了這樣的場面。”
“李道元?難不成就是別人嘴里那個李公子?”吳容防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錢山在一旁提醒道:“李公子,這倆潑皮,前日在外莊生事,很少回村,因此對您印象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