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京坐在一團雜草上,大口喝著我買回來的酒。
“慢點喝。”我伸手擦了擦謝京沾滿酒的嘴角。
他趁機捉住了我的手,一根一根撫摸著我的手指,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我。
我抽出手,輕輕地掃在他的臉上。
“弟妹,怎么選了這個地方,怪冷。”說著,他把我往懷里拽。
我輕打了他一下,嗔怒道:“你還說!你是不是把昨天的事告訴胡剛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決絕的否定,因為喝了太多的酒,說話語無倫次。
我瞟了一眼草垛上的冰碴,比謝京剛開始喝酒的時候已經化得差不多了。
伸手摟住謝京的胳膊:“我逗你的,我這不是,害怕胡剛知道了咱倆的事,他打我嘛。”
“呵!”謝京走路搖搖晃晃:“胡剛那個懦夫,下次他敢打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打死他!”
我應和著,扶著他往他家里走。
那條路,我曾經連著走了三個月,死也不會忘記。
關上大門的一剎那,謝京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和謝京一直保持著畸形的聯系,直到兩個月后,我當著他的面吐了出來。
謝京被我嚇了一跳,但很快,他眼中全是了然。
“你這個月還沒來事兒吧。”
捂著胸口,我的心快速跳了一下。
“可是,胡剛已經三個月都沒有碰過我了。”
自從我越來越討胡剛的歡心之后,他干什么都開始征求我的意見。
他知道我心里抵觸他的觸碰,便沒有再強求過我。
謝京瞪著眼睛看著我,不敢相信地開口。
“是,我喝醉的那天?”
我沒說話,點了點頭。
“怎么辦,胡剛會打死我的!”
“我看他敢動我兒子一下!”謝京猛拍了下桌子,眼中是掩蓋不了的喜色。
“我去跟胡剛說,讓你以后都住在我這里,反正買你的錢是我出的,我有理。”
我回到家的時候,胡剛已經做好飯等著我了。
熱氣騰騰的飯配上昏黃的燈光,看得人身上暖暖的。
如果不是因為被拐賣,我現在應該正和父母一起,在奶奶家里,圍在這樣的小飯桌前陪他們嘮家常。
謝京現在已經到了門外,和三年前一樣。
只不過三年前,胡剛為了在謝京面前出一口窩囊氣,把我的衣服脫光,踩著我的腦袋,逼著已經三天沒吃飯的我像狗一舔舐著地上的食物殘渣。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我的后背上。
而現在,我端起盤子,把里面的東西一股腦澆在了胡剛臉上。
“你瘋了!”
胡剛似乎要把我的手腕捏斷。
我湊到他耳邊,告訴他我懷上了他兄弟的孩子。
盤子落地,我撿起地上的碎片,毫不猶豫地扎進小腹。
幾秒鐘的死寂,我感覺到臉頰邊火辣辣得疼,拿舌尖抵了抵腮幫。
就在胡剛扇了我一巴掌的時候,門被謝京踹開。
“你敢殺我兒子,我剁了你!”
謝京提起我放在門口灌滿剛燒開的熱水的水壺,朝胡剛澆了上去。
好像冬天村子里的屋子里最常聽見的,就是爐子燒得劈里啪啦的聲音。
我躺在簡陋的衛生所的病床上,看著長滿灰綠色霉的屋頂。
我記不清楚自己躺在這里多長時間了,也記不清楚期間有多少人來看過我。
作為醫生兼護士的衛生所所長,來治病的男女老少,在某個瞬間,我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
破碎的記憶如浪潮般涌來,那天晚上,以謝京被打得滿臉鮮血地逃走為結局結束。
我本以為盛氣凌人,脾氣暴怒的謝京會把懦弱的胡剛打死。
畢竟在我剛被拐來的時候,曾親眼看著謝京把一個和我一起被拐的女人打得沒了聲息。
事后女人的尸體被扔到了后山,再沒人提起這件事。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我所有的計劃,都落了空。
肚子上的傷口已經好多了,我伸出手指按了按,并沒有感覺很疼。
讓我感到很郁悶的是,不管我的傷口恢復得怎么樣,醫生都會每天監督我吃大量的藥。
我拆開藥包看了一眼,不是消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