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上尉渡邊此時正在離活死人不足十米的地方監視著它的一舉一動,見到活死人突然變得這么興奮,起初還不知所措,但馬上反應過來,顯然附近有什么東西激活了活死人的興奮點。
最大的可能就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那門大炮。
渡邊急忙命令所有日軍給活死人讓出一條大道來。
他渡邊要任其發揮,靜觀其變。
渡邊站的位置,并不在上風口處,從遠處屋頂上傳來的清幽的笛聲幾乎不可能聽到。
渡邊命令下達后,所有日軍屏息凝神,一動不敢動,整個荒野上頓時安靜下來。
清幽的笛聲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渡邊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遠處傳來的笛聲引起了活死人的注意,且反應之強烈出乎意料,活死人竟然突然爆發出了洪荒之力。
麗江村的山民經過這幾天的折騰,明白日軍在這里每晚都有軍事行動,早就逃之夭夭,誰還敢半夜吹笛,一定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的不可能是當地山民,只有被逼到絕處的游擊隊。
活死人急著往孟村長家里跑。
日軍也發現笛聲是從活死人要接近的那個路邊院子里傳來的。
渡邊興奮起來,急忙命令日軍馬上做好戰斗準備。
所有日軍跟在活死人身后,排成半包圍進攻隊形,慢慢向孟村長的院子靠近。
活死人剛剛走進院子,笛聲就漸漸停止了。
袁嘯風和林蕩寇從屋頂上爬了下來,圍在火塘邊,一邊烤著火,一邊等著活死人大駕光臨。
天氣奇寒,兩人在屋頂呆的時間有點長,幾乎凍成冰棍兒,得盡快恢復體力。
那把要將活死人劈成兩截的瑞士軍刀就插在屋子中間的八仙桌上。
活死人跑到屋里后,似乎沒有找到要找的對象,很抓狂,像無頭蒼蠅一樣圍著中間的桌子打圈。
此時緊跟在活死人身后的一群日軍從院門外進來,林蕩寇突然起身扣動扳機打出一梭子,前面的三個日軍倒在地上,后面的馬上退出了院子。
雙方隔著院門互射起來。
林蕩寇回頭看了一眼屋里的袁嘯風,發現他此時雖然已經把瑞士軍刀抓在手里,卻還沒動手,正和活死人隔著八仙桌大眼瞪小眼對峙著。
林蕩寇急起來,大喊道:“袁嘯風!你還在等什么?快動手呀!”
活死人似乎能聽明白林蕩寇的話,突然轉過身子,雙手高舉頭頂,把脊梁留給了袁嘯風。
這是什么意思?是希望袁嘯風馬上給它一個痛快?
袁嘯風淚水縱橫,連連搖頭,手中的軍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林蕩寇大驚,問道:“你這是干什么?日本人就要沖進來了!”
袁嘯風說道:“我下不了手!它不是活死人,它就是舒大勇,它剛才叫我‘袁巡長’,它是有理智的。我不能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林蕩寇責備道:“或許這是回光返照!”
活死人突然迎著外面的槍林彈雨,向門口沖去,踉踉蹌蹌站在院子門口,向著院門對面的崇山峻嶺張開了雙手,樣子非常端莊神圣,幾乎在迎接即將到來的涅槃重生。
一聲刺耳的呼嘯聲破空而來,一顆威力強大的炮彈在院子門口爆炸,舒大勇的活死人瞬間煙消云散。跟著活死人倒霉的還有守在院門里外的一群日本兵,被炸得尸骨無存,身體零部件散落一地。
院門不見了,里面的屋子前墻也塌了一半。
躲在屋里的袁嘯風和林蕩寇被強大的氣流掀個人仰馬翻,摔了個七葷八素,躺在地上好久沒回過神來。
緊接著又是一聲炮聲傳來,不過爆炸點距離有點遠。
袁嘯風急忙起身扶起林蕩寇,問道:“這炮彈是從大墳場那邊發射過來的,一定是金錢豹干的。”
林蕩寇苦笑道:“除了他還有誰敢這樣無法無天?把長官的命令當耳邊風,把身邊人的性命當草芥。”
此時他們兩人和外面日本人之間已經沒有障礙物,借著天上月光,可以把外面的情況看得非常清楚。
日本人遭到炮彈突然襲擊后,暫時顧不得屋里的人,忙著尋找藏身之地躲避身后的攻擊。
袁嘯風問道:“他這是不想活了嗎?他手中只有兩發炮彈,這里可有一百多個日本兵。他現在暴露了目標,不但大炮會丟了,日本人一旦回過神來發起進攻,誰都難以脫身。”
袁嘯風話音未落,又是一發炮彈帶著呼嘯聲破空而來,不過離他們兩人有點距離,估計是砸到了另外的目標上。
袁嘯風目瞪口呆,說道:“這是第三發炮彈!不是說這門大炮只有兩發炮彈嗎?難道金錢豹把所有炮彈都找到了?”
林蕩寇沉吟一會,明白了什么,說道:“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徐天寶一定是把其它十八發炮彈藏到了大墳場的古墓中,他徐天寶以為藏得天衣無縫,鬼神莫測,除了他徐天寶,世人莫知。哪里知道徐天寶騙得了人,騙不了鬼。金錢豹是這個墳場的老住戶,他已經不止一次躺在那里了,對墳場里的一切情況盡在掌握之中。估計我們來的時候,金錢豹已經把徐天寶藏炮彈的地方給回憶起來。這個天界派來的煞星,見了這么多日本人,手中又有這么多炮彈,手早就癢了,玉皇大帝來了也控制不了他的殺敵欲望。”
袁嘯風很驚訝,問道:“你說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他金錢豹真的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
林蕩寇點點頭,說道:“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你可能忘記了,但我記起來了,一年前,就是我們夫妻把他埋在那里的,他墳前的那塊墓碑就是我們給他立的呀!而且他三年前也死過一次,是他的手下張大江把他埋了的,張大江清楚表明,沒有在他墳前立碑。所以,金錢豹至少死過兩次。不知他是怎么活過來的,一定有人在他尸體上注射過驅鬼藥。可那是誰呢?”
如果金錢豹真是活死人,為什么跟他們見到過的所有活死人會不一樣呢?
袁嘯風想了半天理不清頭緒,腦子里亂作一團,他實在不想深究這些超乎自己理解能力的怪事。
金錢豹已經瘋了,憑他手下幾桿槍和一門大炮要和日軍一個中隊硬抗,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外面炮聲還在不斷傳來,炸得荒野上日本人如無頭蒼蠅般亂轉,四處尋找巖掩體,顯然暫時顧不上他們夫妻兩人。
眼下最該關心的是他和林蕩寇該怎么辦?
夫妻兩人來之前已存必死之心,本來就已經死過一回,再死一回又何妨?沒打算活著回去,早就絕了退路。
現在形勢陡轉,舒大勇活四人已經被金錢豹的大炮炸得煙消云散,心里再沒牽掛,一身輕松,而且日本人眼下自顧不暇,亂作一團,他們有了脫困的機會,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接下去該考慮如何全身而退。
林蕩寇說道:“我們如果顧自己逃命,蔣芝堂和姚鳳鳴兩位長官一定慘了,不是死在金錢豹手中,就是死在日本人手中,我回去后可沒法向三戰區司令部交待。親愛的,我聽你的,你說怎么辦吧?不是說夫唱婦隨嗎?我林蕩寇愿意傳統一把。”
林蕩寇一改獨斷專行的霸氣,臉上含笑、俏皮地盯著袁嘯風。
林蕩寇雖然沒明確表態,但她的話外之意一覽無余。
袁嘯風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觀察了一番外面日本人的動靜后,說道:“現在日本人已經發現了大炮的位置,估計馬上就要向大墳場發起進攻,日本人雖然人多勢眾,但想要正面進入大墳場可不容易,隔著一大片森林,地形復雜。如果我們一切順利,走來時走的那條捷徑,一定會趕在日本人攻占大墳場之前和金錢豹他們匯合。希望我們還有時間和金錢豹見最后一面。”
林蕩寇點點頭,說道:“號!聽你的。”
說話間,遠遠可見日本人的一門山炮由兩匹馬兒拉著跑上來,在大路上擺下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