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鳳鳴的話讓袁嘯風很生氣，袁嘯風說道：“你姚處長怎么能如此這般侮辱自己的戰友呢？金錢豹出生入死、嫉惡如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你們三戰區的人這樣對待自己人，會讓很多人寒心。包括我袁嘯風在內。”

姚鳳鳴搖搖頭，說道：“你袁巡長雖然是神探，但和日偽特務打交道明顯缺乏經驗，特務們的手段非常極端，正因為他們想索取的東西太重要，所以甘心付出任何代價，不惜動用一切手段。我們在這上面有許多血的教訓，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蔣芝堂點點頭，說道：“姚處長的擔憂不是沒有一點道理，一個死人怎么可能突然活過來呢？一定另有奧妙。小心駛得萬年船，未雨綢繆總是不會吃虧。”

袁嘯風冷笑著問道：“不知你們有什么未雨綢繆的計劃？”

姚鳳鳴搖搖頭，說道：“現在也說不上有什么計劃，只能走著瞧，我是給大家提個醒兒，到時真要出事了，大家能互相配合有個照應。如果金錢豹真是個冒牌貨，情況對我們很不利，他的兩個警衛員是他的死黨，這里的五個大兵完全把他當作了曾經的長官，完全聽命于他。我們可能都無法活著走出大墳場，只希望能在倒下之前做點什么，能死而無憾。僅此而已。”

袁嘯風還是不愿相信姚鳳鳴的判斷，回頭看了看林蕩寇，問道：“不知林小姐怎么看？”

林蕩寇一臉茫然，搖了搖頭，突然又像記起什么，退后幾步，對眼前的院子反復打量起來，最后來到了院子角落的一口水井邊，望著深深的井水發呆起來。

袁嘯風走到她身邊，關心地問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林蕩寇突然抬起頭來，死死盯著袁嘯風，一言不發，看得袁嘯風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袁嘯風一把摟住她，問道：“出什么事情了嗎？難道你也懷疑金錢豹這個人有問題。”

林蕩寇一雙秀目突然冒出眼淚，輕輕擁抱了一下袁嘯風，低聲說道：“沒事！我沒有懷疑金錢豹。只是剛才我突然走神了。等會兒找機會我跟你慢慢說吧。”

林蕩寇一轉身的功夫，就悄悄擦干了眼淚，臉色平靜如初，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臉上也掛上了淡淡的笑容，反而把袁嘯風搞得一頭霧水。

此時進屋里收拾行裝的五個大漢已經提著武器、一身戎裝出門來，從他們破爛不堪的軍裝的胸標上可以看出，他們是國軍328團的官兵，那個張大江還是上尉軍銜。

蔣芝堂上前問道：“你們是328團的？你們整個團已經在一年多前的雀尾嶺戰斗中全軍覆沒，上級已經把你們的番號取消了。你們幾個是怎么活下來的？”

張大江解釋道：“我們是328團炮兵連的，雀尾嶺一戰我們全團彈盡糧絕，上面守陣地的部隊打光了，金副團長命令我們炮兵頂上去，他親自帶領炮兵連沖到陣地上和日本人拼刺刀。”

蔣芝堂問道：“你說的金副團長就是剛才對你下命令的這位長官嗎？你認清楚了？一定沒搞錯？”

張大江哭喪著臉說道：“我怎么可能搞錯呢？他是我們的長官。可我們明明看到他胸口中彈，光榮犧牲了，他、他怎么又活了過來？還是我親自帶著手下的弟兄們把他埋了的呀！”

這時張大江身邊的其他幾個人也心有余悸忙著作證。

看來這些328團的殘兵敗將們沒有說假話。

蔣芝堂和姚鳳鳴面面相覷。

姚鳳鳴正想問什么，金錢豹帶著兩名警衛員走進院子里來，見到眾人在交頭接耳說話，故意咳嗽了一聲，顯然不想讓他們把談話繼續下去。

姚鳳鳴只好趕緊閉上嘴巴。

金錢豹瞟了一眼張大江，說道：“現在你給我們帶路去你們藏炮的地方。”

藏炮的地方離張大江他們住的院子并不遠，穿過一片到處是參天大樹的山谷，再往上爬一百多米的山坡就到了。

一行人出了院子不用二十分鐘就見到了大炮。

而這門神秘無比的18型輕型步兵炮也壓根兒就沒有藏著掖著，而是堂而皇之放在山腰的一片人工開墾出來的平地上，上面蓋著一塊大大的帆布，其作用看來也只是防止被雨水淋著會生銹，根本不是為了掩藏。

大炮的四周都是參天大樹，所以就算這樣毫無遮攔，想從外面看到它幾乎不可能。

離大炮不遠處有個觀察哨，搭建在兩棵大樹中間，金錢豹順著木梯爬了上去，拿出望遠鏡四處打量，嚇了一跳，原來這里地勢很高，下面整個麗江村都在視界內，雖細若螞蟻，卻盡收眼底。而麗江村中那條通往清水源的大路也在大炮的射程內。

金錢豹頓時對身邊張大江發起怒來。

金錢豹喝道：“原來日本人在麗江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們眼皮底下，難道你們忘記了日本人在雀尾嶺上是如何屠殺兄弟們的？你們竟然眼睜睜看著日本人在這里為非作歹？沒有一點表示！難道這門大炮是裝飾品嗎？”

張大江苦笑著說道：“請金長官息怒，其實您老還真說得沒錯，這門大炮跟裝飾品差不多，它只有兩發炮彈。”

一眾人頓時傻了眼。

姚鳳鳴問道：“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這門大炮應該配備了二十發炮彈。”

張大江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徐天寶當時叫我們把大炮運到這里來后，就只交給了我們兩發炮彈。”

金錢豹問道：“大炮也是你們搬運進來的吧？難道大墳場通往外面還有一條捷徑？”

張大江點點頭，說道：“是的。本來沒有捷徑，是一年多前徐天寶叫我們開鑿出來的，本來只是一個斷頭的天然山洞，我和兄弟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把山洞打通。徐天寶是個喜歡研究風水的人，對這里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計算也很準確，我們按照他給的指令鑿洞，幾乎沒有浪費半點人力物力就完成了任務。”

金錢豹心中生疑，說道：“徐天寶費了這么大的勁，就讓你們在這里守著一門大炮、兩顆炮彈，圖個啥？”

張大江見金錢豹殺氣騰騰的樣子，不敢多嘴多舌，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金長官，項上人頭難保，于是指著大炮說道：“金長官想知道只要看看大炮的瞄準鏡就明白了。”

金錢豹上前一把扯開蓋在大炮身上的帆布，湊到瞄準鏡前觀察。

大炮瞄準的地方原來在遠處的一道山巖上，金錢豹一臉疑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姚鳳鳴上前看了看，大炮瞄準的地方竟然非常眼熟，突然恍然醒悟，說道：“原來徐天寶把大炮放在這里是想守護他的藏寶洞！是不是這樣？”

張大江點點頭，說道：“正是這樣。徐天寶好吃好喝養著我們，交給我們的唯一任務就是守護他的藏寶洞。只要有人膽敢打他寶藏的主意，我們就會賞他一炮，炸他個人仰馬翻。”

姚鳳鳴冷笑起來，說道：“看來你們幾位不但作為軍人不夠格，做了逃兵，而且作為走狗也不夠格，沒有為你們的主人盡到職責。你們眼睜睜看著徐天寶的寶藏被日本人盜走，卻沒有半點表示？你們為什么不向日本人開炮？”

張大江辯解道：“不能這么說，因為徐天寶有過吩咐，有一種情況我們是不能開跑的。當他徐天寶本人帶人去藏寶洞時，我們是不能開跑的。那天我們確實看到日本人進了藏寶洞，但日本人前面有他徐天寶親自帶路，我們不能對徐天寶開炮，只能認為是他徐天寶主動把寶藏送給了日本人。我們就算心里有氣，也只能干瞪眼。”

姚鳳鳴冷冷問道：“那個帶路的徐天寶是死人還是活人？”

張大江苦笑起來，說道：“一個死人怎么還能帶路呢？”

原來張大江竟然生活在桃花源的洞天之中，對外面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至今還沒知道徐天寶早就已經去地府報到。

姚鳳鳴一聲長嘆，張大江長著這樣一個榆木芯的腦袋，不知道是怎么被提拔到炮兵連長這么重要的職位上去的。

也正好試探一下金錢豹這個人的含金量問題。

姚鳳鳴在金錢豹耳邊悄悄問道：“敢問金大隊長，你手下的這位炮兵連長是怎么上位的？”

金錢豹怔了一下，問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張大江是個神炮手，對長官非常忠誠，其他什么都忘了。”

袁嘯風非常厭煩姚鳳鳴對金錢豹的不信任，明白姚鳳鳴對金錢豹窮根究底不安好心，馬上打斷了姚鳳鳴的話頭，說道：“現在大炮就在這里，雖然只有兩發炮彈，但只要能搬出紫瑯山區，送到游擊隊手上，還是能給浙贛線上的日偽軍很大的震懾。當然，這里到處是日偽軍，要想順利運出去，風險還是很大的，不知金大隊長怎么處理這門大炮？”

蔣芝堂滿面憂慮，說道：“要想現在運出去，風險太大了。戰區司令部再三告誡，千萬不能讓日本人得到這門大炮。能不能等日本人走了后再派人把他運出去。”

袁嘯風反對道：“可知道大炮位置的舒大勇的活死人被日本人控制著，我們要提防舒大勇能量耗盡，理智不存，終于堅持不住，把大炮的位置泄露給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