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結束一天練習的高杉徹,拖著疲憊的身體,重新返回千馱木町。
這一路上,他都在思量和今井久作聊到的歌曲版權問題。
曰本的版權意識非常強,很大程度來自于法律的嚴格約束。
版權歸屬的總體原則是,在一般情況下,版權的原始所有人只能是創作者本人。
但版權法補充規定,如果創作者是個雇員,他的作品是為職務而創作,又是以雇主名義發表,該作品的版權應歸雇主所有。
高杉徹并非研音的雇員,他可以自己去登記著作權。
等到歌曲需要發行時,再和研音、唱片發行商溝通版權轉讓的形式。
此時此刻,他又將面臨一個同樣的問題,未成年人可以申請版權,卻需要指定法定代理人代理實施。
叔叔高杉綱重,重新啟動。
回到千馱木住宅,高杉徹一進門廳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環視四周,左側墻邊有帶鏡子的高大衣架,上面多出一頂女式遮陽帽和一件男款西裝。
鼻子微微抽動,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彌漫開來,刺激著他的感官。
他大概已經清楚是誰來了,順著客廳往前走。
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便立刻聽到叔叔高杉綱重充滿壓力的談笑聲。
那笑聲背后隱藏著一個磁性的男性嗓音,還有一個溫暖柔和的女聲。
高杉徹大跨步邁上樓梯,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腳步,樓上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哎呀,是徹君回來了嗎?”
伴隨著這句話,一位容貌溫婉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對方穿著淡黃長裙,全身都透露著一股端莊氣度,不過,眼睛卻猶如娟娟泉水,清澈平靜中還帶著一絲活潑。
女人上下打量著高杉徹,一臉的稀罕勁兒。
“徹君,晚上好,歡迎回家!”
“你們是什么時候到的啊?”
“三個多小時前。”
高杉徹提問時的語氣,和平時那般的麻利爽快不同,甚至有些扭捏,這令高杉綱重倍感驚訝。
“樓梯不安全,你快上來,我是和你父親一起來的。”
“哦,好的。”
高杉徹仿佛成了乖巧的小朋友,在母親殷勤的照料中往樓上走去。
來到二樓,就看見高杉綱重姿態異常端正,正和一個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說話。
那男人的長相和高杉徹非常相似,只不過沒有他那么陽光俊朗,但那頗為悠閑自在的氣度,使對方看起來更加有成熟的感官。
高杉徹本想主動上前打個招呼,男人就用優美而飽含溫情的聲音開口了。
“晚上好,徹君。”
沒錯,這兩人正是高杉徹的父母,高杉綱信和高杉恭子。
“綱”是高杉家的通字,等他成年以后,說不定會叫“綱徹”。
到底是不是這么個方法,他也不太清楚。
至于母親高杉恭子,他從石川校長口中得知,原名是九條恭子。
這個姓氏可是不得了,比高杉要尊貴的多。
自從知道這個事情以后,高杉徹總是在暗戳戳的想,也許父親應該改姓九條,而不是母親改姓高杉。
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使他從關西來到關東,“九條徹”這個名字一出,還哪有人敢和自己發生沖突。
看到父母出現在東京,高杉徹沒有什么可擔心的,因為他知道這兩人在這里待不長。
高杉綱信是高杉家在財經界的代表人物和繼承人,必須坐鎮大阪本部。
他只是心中感慨,很多事情是經不起念叨的。
前些天,他還在叮囑自己,沒有父母會把親生孩子單獨放在外地。
高杉夫妻說不定哪一天就會來看他,一定要務必小心,果不其然,這就來了。
各種想法瞬間在高杉徹的大腦里掠過,眼睛中含著親切的目光,仿佛很驚喜父母的到來,認認真真的躬身行禮。
“父親母親,歡迎光臨東京。”
事實上,他的這點偽裝怎么能瞞過親生父母。
高杉夫妻只是怎么都想不到,會有一個完全相似的人,從平行世界而來,無聲無息地取代自己兒子。
對于高杉徹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有些想不通,卻也只能接受。
自己說服自己,這是青春期朦朧的叛逆感,并去滿足兒子的一切要求。
因為害怕被識破,高杉徹只是生硬地問一句“你們吃過飯沒有?”便坐下了。
他實在沒有勇氣對這些人坦白,說自己不是高杉家的一員,是從未來世界穿越的。
怕是最精彩廣博且深奧的科幻小說,都寫不出來這個劇情,也無法解釋其原理。
四人的談話,在十二點前結束。
時間已晚,家中房間完全充裕,高杉夫妻的隨員,準時送來了家居用品,因此不必再回到酒店去,在此住下。
高杉徹洗了澡,換了睡衣朝臥室走去。
路過客廳時,就看見高杉綱信正穿著家居服,擺弄著他的那些小玩意兒,一套工藝精良的棒球用具。
曰本頻發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全國經常會有俱樂部和棒球明星舉辦的義賣會。
這套價值不菲的用具,正是高杉恭子從其中一場義賣會淘來的,據說是某位棒球傳奇的私人收藏。
這時,看見高杉徹走過來,高山綱信放下手里的棒球,說道:
“明天早上七點,我們會回大阪去,你記一下。”
“你對我冷漠,也許是因為我對你的管教和要求,太過嚴苛,但你的母親,無論何時,一直都是順從你的心意。”
“所以,請你務必早起,送她出門。”
這么說著,高山綱信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嚴肅地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一定要盡量熱情一些,說些我雖然過得很好,卻很需要見到母親,歡迎她再來看你的話。”
一番叮囑耐心講完,高杉綱信又用略帶沙啞的平淡嗓音,按部就班關照了他的學業。
其核心思想就是,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必須完成學業,也不能做出辱沒家門的事。
第二天清晨,高杉徹比平時起的早上一些,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出房門。
只見餐桌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食物,望著仍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高杉恭子顯然比他起的更早。
抬頭望向客廳的時鐘,剛剛六點半,他突然想起了高杉綱信昨晚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