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練了一天棒球的高杉徹,剛回到家,就見到了自己的新任助理。
正是他的國文老師巖田理惠。
打開房門,高杉徹將其引入客廳,倒了一杯茶水給對方:
“巖田老師,學校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巖田理惠有些無所適從,似乎在為老板親手端茶倒水而感到慌張,連忙雙手接過茶杯。
“已經辦好了,所以才來拜訪高杉君,看看有沒有事情吩咐我去做。”
提到學校,巖田理惠的神情不變,說明從事件中走了出來。
自高杉徹在入學考試里教訓過那名男老師,她就攤上了大麻煩。
男老師們認為這是異常屈辱的事情。
由于石川校長站在那里,他們不敢針對高杉徹,也不敢明面搞事,便開始集體孤立排擠這位女老師。
她被逼無奈之下,只好選擇離開東附,重新尋找工作。
巖田理惠相貌端正,畢業于東京藝術大學,精通中、英、法三國外語,又擁有在名門學校當老師的工作經歷。
可以說,無論是求職市場,還是婚戀市場,她都是非常搶手的那一種。
尤其是在八十年代初期,如此優秀的女性實屬不多見。
各國經濟起飛前,東亞文化圈的女性地位普遍不高,特別是曰本女人。
未婚女性,父母不允許她們工作,結婚后,丈夫也不允許她們工作。
而社會價值觀,則不允許她們忤逆父母丈夫,只能賢惠務實的在家相夫教子。
大家的印象中,曰本女性都是服服帖帖的那種。
因此才會有找菲傭,娶曰本老婆的說法。
直到六十年代后,曰本女性的地位才得到好轉。
彼時,曰本經濟騰飛,女性受教育的機會增多,許多名牌大學開始擴招女學生。
越來越多的女性不再甘于當一個家庭主婦,走入職場,自己賺錢養家。
這是一種十分良性向上的狀態。
但傳統的價值觀,依舊存在,曰本維護女性的法律,也形同虛設。
她們在職場當中受到欺壓,甚至是侵犯,都是非常普遍的一件事。
民眾知道后,也許只會說一句,你活該,誰讓你出去拋頭露面。
司空見慣的受害者有罪論。
像高杉徹初次見到巖田理惠,她在會議室門口被一群男老師當面呵斥,已經算是比較輕微的情節。
某種角度上來說,其程度大概就是一種職場PUA。
大家拋開事實,一直說你錯了,無論你做什么,永遠都是錯的。
久而久之,你就變成了一個道歉精。
巖田理惠正是成長于這樣一個時代。
求之不易的教育機會,讓她得到蓬勃向上的陽光。
卻又在她抬起頭時,給她沉重的一擊。
不過,她的努力和能力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野崎研一郎在篩選簡歷時,自然不會放過此等人才。
當然,這其中也有她出自東附,是高杉徹老師的部分原因。
而高杉徹看到巖田理惠的簡歷信息后,立刻打電話向石川校長了解情況,然后為其打抱不平。
可惜法不責眾,那些男老師并不會受到任何處罰。
高杉徹心中冷笑,他們的小日子沒幾天好過了。
八十年代,曰本經濟進入黃金時期,在遍地都是金子的時代,女性財富快速積累。
也就是說,女牶馬上要來了,昭和男兒很快就會變成平成廢宅。
世界上沒有一種事物永恒不變,平衡是不存在的,無非是東風壓倒了西風。
就像彈簧一樣,受到的擠壓越狠,反彈得越狠。
經濟迅速發展,當曰本女性站起來后,女權運動逐漸走上臺前。
權利的高地,你不去占領,別人就會搶占。
女性政治家在政壇嶄露頭角,為抓住穩定而龐大的群眾基礎,便開始解除塵封已久的女性權利法案。
推動男女同工同酬、企業用人不能歧視女性、擴大女性在婚姻法中的權利等等。
這些當然是理所應當的合理需求。
但在這個過程中,終歸有一些打算以此謀私的人,想辦法通過一些矯枉過正的法案。
比如將女人認為自己被“騷擾”的定義,變得寬泛。
女權運動逐漸朝不可思議的方向發展,女權慢慢變成“女牶”。
大阪電車上一名男性在早高峰時期,不小心用手觸碰到一位女子的肩膀,被該女子告發騷擾。
在不接受和解的情況下,這名女子堅持起訴。
最后雖因證據不足,男子的騷擾罪名不成立。
但連日的官司和輿論的壓力,令這名男子失去工作,被迫隱姓埋名離開大阪。
與此同時,在女性政治家的集體施壓下,曰本政府不得不相繼推出女性車廂、女性停車位,女性用餐區。
幾乎所有公共場所,都設有只允許女性單獨使用的空間。
男性在這個時期,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開始刻意疏遠女性,以免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
甚至,如果有女性在電車上說一位男性騷擾她,男性第一選擇是動手把那女人打一頓。
因為被控告打人和騷擾的處罰,以及其帶來的影響和后果,完全不同。
離開政治權利方面,物質需求也不能少。
這背后最重要的推手是資本,它們在曰本女性消費熱潮中賺到了超額紅利,自然要更進一步發展這引以為傲的“搖錢樹”。
鉆石珠寶成了愛情的等價物,昂貴的晚禮服和包包,成為女性生活社交的必需品。
這些還不夠,約會要乘坐豪華車,吃飯要去高檔餐廳。
資本還為此下了一個定義,不帶女人完成以上標準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終身。
它們不斷向女性輸出更物質化的價值觀,讓女性在消費上成為“新時代女性”。
1992年,某女性雜質刊登了一篇文章《平成女性的四名男友》。
這群腦殘媒體,在資本的運作下,公開宣傳物質愛情,提出了新名詞“戀愛資本主義”。
文章中所謂的四名男友,分別是“跑腿男、買單男、禮物男和本命男”。
四種男人各司其職,滿足女性在各種層面的需求。
至此,曰本女權已經徹底變成了女牶,從最開始的合理需求逐漸走向極端和病態。
如果在經濟一直騰飛的時代,男性有能力一直滿足女性的需求還好。
然而,曰本經濟崩盤了。
在大蕭條年代,大部分曰本男性自身難保,對女權不買賬了。
這些男性是女權鄙視的對象,他們也認清了自己的地位。
進化為平成廢宅,不想與女性交往,因為在任何方面都惹不起。
至于經濟實力比較出眾的男性,依舊有錢,競爭力堅挺,但他們不愿意為婚姻負責。
他們認為,既然我有錢,為什么不把錢花在取悅自己身上?
而在失業狂潮中,被男性卷起來的女性們,失業比例進一步增加。
她們試圖求助政府,可曰本政府也在為經濟發愁,根本沒有心思去搞男女平權,表示愛莫能助。
于是,在過分追求女性特權后,副作用開始反噬女性自己。
男權討厭女權,受到連累的女權討厭“女牶”。
曰本女權一蹶不振,大部分女性又回歸到家庭主婦的身份。
想到這里,高杉徹不由得搖了搖頭。
前幾天的房地產,現在的女權運動,同處東亞文化圈,經濟最先起飛的曰本。完全是其他國家的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