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最小國，國是最大家。

姒安的一句話，將國民擺放到主人翁的位置上。

回家路上看著第一鎮邑的街道、房屋……

他們第一次覺得，這些是都是自己的東西，這些東西，理應得到他們的愛惜和守護。

國民們有序離場，巫明子父子三人才從人群里露出頭來，跟隨姒安和毛贏，一起進府衙。

他們父子三人接到命令，傍晚閉館以后才來拜見。

正巧碰上國民堵在大門口，護衛們已經把大門堵住，進不去。

他們父子三人，索性留在人群中看一看，杞國公子是怎么對待國民的。

結果沒讓巫明子和他的兩個兒子失望，姒安心中有大愛。

姒安回到府衙內坐下，巫明子帶著兩個兒子參拜。

“巫明子，攜長子巫伯醫、次子巫仲醫，拜見公子。”

“巫伯醫（巫仲醫）拜見公子。”

巫明子成為姒安的家臣，自家兒子也要認識自家的家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拜見。

“巫先生不必多禮，”姒安問道，“之前回話的那位大嗓門就是你，巫仲醫？”

巫仲醫恭敬行禮，“沒想到公子能憑借聲音，就能判斷出我來。”

姒安笑道：“你的聲音，中氣十足，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還有巫伯醫，見小弟得到我的問話，依然不卑不亢，有長兄的風范。”

“多謝公子夸獎。”巫伯醫恭敬說。

比起巫仲醫的活躍，巫伯醫穩重有度，不愧大哥之名。

“巫先生有兩個好兒子。”

“公子不要夸獎過度，他們會驕傲自滿的，行醫之人，最忌諱自滿粗心。”

“巫伯醫、巫仲醫，你們聽見了？”

巫伯醫上前一步說：“公子放心，我們會謹記公子和父親的教誨，平心靜氣，一心行醫，絕不會自滿。”

“我也一樣。”巫仲醫趕忙補充道。

姒安暢快一笑，目光掃過其他士人，每個人都因為他的目光，更加約束自己的儀態。

“放眼望去，全是良才，當是杞國之大幸。”

所有人一同見禮說：“臣等定當盡心盡力，為公子效死。”

“其他人都回去休息，毛贏和巫氏父子留下。”

等其他人退去，姒安說：“我派人傳的話，巫先生有何想法？”

巫明子說：“公子需要的，止血草藥，目前有兩種，只需要按照方法配置，可以治療普通傷口出血，防止傷口腐爛化膿的辦法，還需要繼續研究發掘。”

“防止傷口腐爛化膿的辦法，巫先生不必擔心，我已經有解決辦法，巫先生只需要發現更多、更好的止血藥，能夠大規模制作推廣。”

“敢問公子，防止傷口腐爛化膿的辦法，是什么？”

學醫的人，聽說新的藥物，不感興趣，才是怪事。

“巫先生對酒可了解？”姒安問道。

“酒也可入藥，適量服用可活血化瘀，還有驅寒的效果，若是過量，反而會傷及身體，觸及根本，公子身懷重任，飲酒要有度。”

姒安笑道：“巫先生盡管放心，我不好酒，只是對酒防止傷口腐爛化膿的作用，感興趣。”

“酒自身都會腐敗變味，如何防止傷口腐爛化膿？”

高中課程里說過釀酒和釀醋的工藝，二者之間的原理一樣，糧食發酵可得酒精，酒精繼續發酵，得到醋。

酒變質會發酸，就是因為酒中的酒精繼續發酵變成醋了。

這個時代釀造的酒，度數很低，不足以殺死酵母菌，所以會繼續發酵，出現變質的現象。

后世的高度酒，甚至是醫用酒精，極高的濃度足夠殺死酵母菌，不會發酸，只會揮發。

這些道理，放在后世，大部分人都知道，但現在，姒安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巫先生可曾見過用鹽腌制的肉？”姒安問道。

巫明子跟不上姒安的想法了，怎么前一句還在說酒，后一句就在說鹽了？

作為臣子，哪怕有疑問，也不能隨意懷疑，否則很難收場。

很多時候，一旦懷疑不對，錯過家主或者君上，家臣、門客只能以死謝罪。

“聽說過，據說需要使用大量的鹽腌制，肉才不會壞，雖說味道很好，但不值得提倡。”

這個時代，一塊發咸的石頭，就是鹽，耗費大量鹽腌制肉，只有窮奢極欲的貴族才會做。

第一次在宋國貴族家里品嘗時，巫明子還不覺得什么，只覺得咸味太重，但也稱得上美味。

后來聽大貴族吹噓，腌肉的制作方法需要耗費很多鹽，他發誓終生不碰這個玩意。

重口味不適合醫者對身體的保護，高花費只會腐化醫者的仁心。

不只是他，他的兩個兒子，也不被允許接觸腌肉。

“鹽的問題，以后我會解決，現在我們只說原理。”姒安說。

他發現巫明子有成為魏征的潛質，自己提起酒，他勸說，自己提起腌肉，他說浪費鹽，不值得提倡。

還好姒安都沒有這些癖好，否則還真難以面對巫明子一片好心。

“臣失言了。”巫明子行禮賠罪。

姒安擺擺手，表示不不介意。

“我們平時的羹湯里都有鹽，羹湯依然會腐敗變質，腌肉卻不會，巫先生可知為何？”

既然都提到腐敗，姒安決定給巫明子科普一下細菌病毒的相關知識，等到瘟疫爆發再來說，就晚了。

“因為鹽的量不同？”巫明子問道。

根據他的專研發現，草藥的多少，會讓草藥的藥效發生不同的改變。

這個道理放在鹽上，說不定也是一樣的，所以試探著問了一句。

“正是，”姒安笑道，“酒的作用和鹽一樣，少了不能阻止腐敗，多到一定程度，反而有了抑制腐敗的作用。”

巫明子點頭表示理解，“我在研究草藥時，也發現這個問題，很多草藥的數量多少，會引起藥性的改變，看來所有的道理都是共通的，只是酒再多也會發酸，如何才能起到抑制腐敗的作用？”

“酒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水，少量才是酒，只要把水去掉，只保留酒，就可以像腌肉一樣，提高鹽的數量，這個問題我來解決，巫先生只需盡快研制出，最好的止血藥方即可。”

“是。”

“巫先生，可知道食物、酒水會腐敗，人的傷口會化膿？”

姒安這句話，不只讓巫氏父子瞪大眼睛，毛贏這個旁觀者都被驚呆了。

“請公子教我。”巫明子恭敬行禮。

“我也只是猜測，還需要巫先生去進一步研究。”姒安說。

“公子直說，臣一定盡力去研究，找到解決辦法。”

在巫明子看來，腐敗的原因一旦找到，不論保存食物，還是治療傷口，都會更加具有針對性。

“我們都知道，野外一旦有鹿或者其他動物死掉，就會被豺狼老虎吃掉，剩下的殘渣會被蚊蟲吃掉。”

巫明子點頭表示能理解。

“大如虎狼能吃肉，小到蚊蟲也能吃肉，巫先生覺得，我們放在炊具里腐敗的食物，會不會被更小的，我們看不見的微小蟲子吃掉了？”

巫明子被姒安的猜測所震撼，一句話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