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回家又近了一步！”

當天晚上，包國維仔細清點了一下手中的錢。

加起來攏共有七八斤沉，細細數來足有二十三塊五毛六分錢！

幾乎就要趕上新派中學半年的學費了！

原包國維的愿望的第一個愿望眼瞅著就要完成。

接下來的幾天，包國維則趁熱打鐵，帶著幾個小青年一齊在碼頭賣貨。

然而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

一來是抽獎票這新鮮勁很快就過了。

二來是賣抽獎票的小攤販越來越多。

三來是漸漸有人發覺出為何包國維會虧本賣票，原來是找了群演，于是這碼頭就成了力工們演技比拼的場所。

紙究竟包不住火，這時間一長、在碼頭演戲的力工多了，嘴自然就把不牢。

抽獎里面的門道很快就被力工們所知曉。

一時間，人們無不唾罵這群攤販是奸商。

然而人的貪欲是無窮的，即便知曉了這其中的門道，一部分力工會選擇購買抽獎票。

好在憑借著頭兩天攢下來的人氣，不少力工只認包國維這邊的票，一天下來依舊能掙到不少錢。

然而又過了幾天，包國維這邊的票也漸漸賣不動，人氣可以說一天比一天低。

到了后幾天，有時候一天下來利潤只有兩三塊。

除去分給幾個小青年的運營費用、到碼頭包身工哪兒繳的稅，最終分潤到包國維手中的可能只有一塊多。

一周的時間匆匆過去，馬上就要到省立中學開學的日子。

包國維手中的積攢的錢終于一點一滴地積攢到了三十二塊五毛四分。

然而這抽獎的銷售方式，在蘇州城引起了不小風波。

整個蘇州城攤販無不競相學習，這事兒甚至登上了蘇州乃至是上海等大城市的報紙。

一天，包國維正在碼頭接待著稀稀拉拉的力工，旁邊的小鉆風手里拿個大蒲扇給他扇著風。

今天的生意實在不行，以至于他有些百無聊賴的。

突然，有個小青年手中帶著一張彩紙飛奔而來，口中還喊著：

“國維哥！國維哥！你看看這是什么？”

“什么事兒，慌慌張張的？”

包國維將票接過來，定睛一看，不得了了。

這竟是個印刷極為精美、觸感極佳，上面還印刻著彩色花紋的抽獎票。

“宋氏商會出品？還有市政中心的蓋章？”

看到這兒，包國維就知道自己的生意要做到頭了。

不用多想，這肯定是某個大財閥看到商機，入了這個場。

像是包國維這種土制抽獎票，看上去就沒有什么公信力，比不上這種精心印制花紋的好票。

再者說，人家這票上寫了，這最高獎項是三千塊大洋，低一檔的也能中三百、五百的，一張就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

這對老百姓的吸引力不可謂不高。

其次，這只是一板斧，包國維敢肯定，這下面絕對還有一板斧。

到了第二天，包國維沒有再把攤車推出來，而是觀察觀察現在的形勢。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攤販的攤位被人收繳、還要罰款，一罰就是一塊半塊的，令人叫苦連天。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賣抽獎票。

至于理由，包國維在路上旁聽到警督們宣講，說的是：違反《新修新法》中規定。

這規定是這樣說的：自六月十四號起，不允許個人私自制造抽獎票一類帶有賭博性質的物品。

財閥們直接利用權力把私營的東西轉成公營。

然而這公營本質上就是“個人”的私營，這就是寡頭斂財的好手段。

包國維不得不再去想別的法子掙錢，否則現代他肯定回不去了。

想著想著，又走到了碼頭。

小青年們也早就見到了其他攤販被罰款的場景，心中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對于他們而言，這筆生意每天也能帶來一毛多的利潤，足夠一家子吃飯了，自然不想讓這生意中止。

見到包國維，他們就像見到主心骨一般都湊了上來。

“國維哥，咱們怎么辦？這生意我們還做不做了？”

“昨天還好好的，這怎么突然就不讓賣了呢？”

“官府插手了，他們要賣，咱們肯定是賣不下去了，怎么辦？”

包國維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辦法，加上這些小青年唧唧喳喳的，頓時有些心煩意亂，當即道：

“還做什么？還有什么好做的？本來一天下來就只能掙個一二塊的，而且結余一天比一天低，現在正好又頒布這個新法令，不如直接散伙吧。”

小青年聽到這話，頓時心中有些著急。

再看到包國維似乎有些不悅的樣子，一個個面面相覷的，不敢再多說什么話。

終于，有個小青年壯著膽子問道：

“國維哥，還有啥法子能帶咱們再掙錢嗎？”

有一個小青年帶頭，其他青年也開始說起話來：

“是啊，國維哥，俺們能吃苦，讓俺們做什么都行，只要一天能掙個一毛多俺就滿足了！”

“國維哥，再帶帶俺們吧，你是俺們里最聰明的，一天就能掙好幾塊，俺們都服你。”

“俺們一天只要有一毛多工錢就滿足了，在碼頭做活實在太累人了，你就帶帶俺們吧，國維哥！”

包國維看著這群滿心期待的小青年，不想壞了這些天積攢的情分，于是只得先答應道：

“若是以后能想到其他活的話，倒是可以帶帶你們。”

聽到包國維的回答，幾個小青年松了一口氣，心中再次燃起了一些希望。

“那咱們先去做活了，國維哥！”

“走吧走吧！不要再打擾國維哥思考了。”

“……”

心中有了希望，幾個小青年在做活的時候都覺得身體輕松了不少。

而包國維，很快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新派中學，名為志誠中學，位于蘇州城的中部，還要再靠北一些。

離包家有足足有十多里遠，因而每天早上不到六點，包國維就得起床往學校趕，這樣才能確保自己不遲到。

他來到學校是，天色還未亮，一片皎潔的月光照在土路上。

幾個衣著整齊、穿著西裝的學生背著書包，走在一起交談著。

包國維在一年級乙班，他獨自來到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