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逐了它。”李錫尼說。

“嗯。”法蒂瑪輕聲說，她看起來很平靜，盡管蒼白的臉頰里飽含著疲倦，“它死了。”

“暫時死了。”李錫尼糾正道，“怎么做到的？”

“真名。”法蒂瑪回答道，“它的真名。”

李錫尼向后一靠，猩紅的雙眼審視著修女的面龐：“你怎么會知道它的真名？”

法蒂瑪張了張嘴，猶豫著說些什么。“我……不確定。”她說，“我想，混沌的污染是與知識為載體的——污穢的，不潔的知識。這就是為什么邪教徒們會將其稱為‘啟迪’。在我打興奮劑那陣——”

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在我打興奮劑的時候，會進入強烈的幻象。”她說，“在那些幻象中，你仿佛無所不能，就像是整個銀河的知識涌入腦海。那些畫面中絕大部分都是無用而有害的褻瀆。但總有一些有用的，一些可靠的片段，一些只言片語——”

“惡魔的真名。”李錫尼嘟囔道，他的頭很痛，腦子里某個地方上演著復仇之魂和多恩黑暗。

“是的，惡魔真名。”法蒂瑪承認道，“和人們，哪怕是獵魔人們預想的并不一樣，惡魔的真名幾乎不會完整的出現。它蘊含在亞空間的歌謠中——如果那算歌謠的話，它會在死者的尖叫中，在教堂的挽歌和燭光中，在爆矢槍的槍口焰和尸體的鮮血中。它的真名是破碎的，無處不在。我本沒有任何可能拼湊出它的真名，但是那股力量……那股在我面對它時候，注視著我的力量……”

“神皇。”李錫尼說，“祂沒有治愈你。”

“祂沒有。”法蒂瑪說，“無論多少傳說和神話表明神皇能夠洗清腐蝕。祂沒有這么做。祂向我指出來惡魔的真名，把我腦海中那些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污穢之語組成完整的名字。”

“或許祂給了你一把摧毀惡魔的劍。”李錫尼判斷道，“但那同樣是一把雙刃劍。你的腐化沒有被清除，甚至更為深重。”

法蒂瑪沉默著，沒有做出回答。

“我應該判你火刑。”李錫尼的聲音很清晰，波瀾不驚，“在火焰中死去對所有人都好，哪怕對你來說也是一樣。或許你依然有機會站在王座之側。但是……”

他從腰帶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沓液晶片，上面閃爍著油畫般的圖案。

“這是帝皇塔羅。”李錫尼繼續說了下去，“我拿著這沓牌有一陣了。現在已經翻開了四張，荷魯斯之眼，破碎群星，嚴重咳嗽的人，還有倒置神皇。距離一個完整的預言還剩下最后一張牌。”他把牌堆推向法蒂瑪，“抽一張吧。”

法蒂瑪沒有動。“我不會占卜。”她說。

“沒有人會。”李錫尼說，“前三張是阿加莎抽給我的，她是燃燒絕望上的星語者。第四章是維爾茨抽的，他不是一個巫師，永遠也不會是。但我看過他的檔案，他有靈能天賦，盡管是非常輕微的天賦，幾乎可以視為沒有。黑色圣堂本不會接受這樣的戰士，但是維爾茨生于一萬年前，原鑄星際戰士來自于桑普里默斯計劃，而在那個計劃的時代，還沒有黑色圣堂，也沒有靈能者禁令。”

“我不明白。”法蒂瑪說，“你會被誤導的，它無法得出真正的預言。”

李錫尼的回答很迅速，并且帶著出人意料的冷淡。“如果它錯了，而這個錯誤最終把我們引入墳墓，那就讓它發生吧。我們本就希望渺茫。神皇曾經注視過你一次，翻開這張塔羅牌，讓我們看看祂是否依舊注視著你。”

法蒂瑪顯然猶豫了很久，當她把手伸向液晶卡片的牌堆時，她顯然在顫抖。第五張塔羅牌翻開了。牌面上是一個黑暗、褻瀆而強大的外形：一個身穿漆黑終結者鎧甲的阿斯塔特，高舉的左手上武裝著一把龐大而猙獰的動力爪。那把動力爪的鋒刃之上，一位原體和帝皇本人的血跡閃爍著淋漓的光。

大掠奪者。

......

李錫尼推開牢房的門扉，走到光下。

“來自塞爾吉斯兵團第17、19、22、和25師，以及128筑壘地域的報告，各單位均表示前沿陣地遭到了炮擊。”卡魯日說，“炮擊規模很大，預計敵人至少投入了550門撼地炮。星界軍已經將一線部隊撤出了前哨陣地。”

“把法蒂瑪送回她的房間。排查黑檀圣杯的其他修女。如果沒什么問題就讓她們回到崗位上。”李錫尼說，“或許神皇真的在注視著我們，或許沒有。無論如何——”他從卡魯日手中接過數據板，掃了一眼，突兀地改變了話題，“——你覺得這是一次炮火準備嗎？”

“我覺得是。”卡魯日說，“預計鋼鐵勇士會在六小時后發起全面進攻。我們在城墻外的前哨陣地最多能延緩他們兩個小時，這是在變節阿斯塔特投入戰斗的情況下。如果他們只用凡人進攻，那么失守時間會延緩到六個小時。然后就是城墻。”

“如果我們把前沿陣地的人撤回來，然后讓城墻火炮開火呢？”李錫尼問。

“那就是半個小時。”卡魯日說，“但異端們會死很多人。”

“我喜歡這個方案。”李錫尼說，把數據板還給卡魯日，“另外，去給安東尼發個消息，告訴他你們搜了帕蘇朗鐵路，在那里根本沒有發現什么列車。現在，你應該回一趟著甲間，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最后休整一次。”

卡魯日沒有動。

“我還有一個消息。”

李錫尼透過面具凝視著他。

“我猜，不是什么好消息吧？”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