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扶蘇說了太多話，總覺得口干舌燥。

即使月兒來回稟李斯的情況，扶蘇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月兒知道近來扶蘇過于勞累，故也沒有多加打擾。

不過，剛剛吃完晚膳，秦王子嬰和陰嫚公主，一起來找扶蘇了。

“見過陛下。”

“見過兄長。”

扶蘇高興地放下奏折：“今日怎么得空過來了？”

陰嫚激動又興奮地說：“兄長！我打算明日和子嬰兄長一同去漢中看看！”

“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派兵保護陰嫚了！”

扶蘇寵溺地開口：“你啊！路上可別欺負子嬰。”

隨即又轉頭對子嬰說：“朕知道你也很寵陰嫚，不過出門在外，別事事都由著她。”

子嬰笑了笑：“陰嫚年紀雖小，但很懂事。”

扶蘇點點頭。

有子嬰在，比陰嫚自己出去放心多了。

可子嬰不是對雪女情根深種嗎？怎么舍得下？

想到這里，扶蘇又問道：

“你和小雪說過沒？”

子嬰面色微紅，難為情地望著扶蘇說：

“陛下，雪姑娘愿意陪同臣和陰嫚公主一道。一會兒她會親自來和陛下請詔。”

扶蘇愣了一下，無奈地笑道：

“子嬰啊子嬰，沒想到不過短短數日，你竟然真說動了小雪。”

一旁的陰嫚正掩嘴偷笑，扶蘇立刻明白了。

“陰嫚幫你了？”

子嬰剛要點頭稱是，卻被陰嫚搶先一步：

“不是幫！兄長，陰嫚難得出門一次，身邊都是男子，多有不便。”

“想到雪姑娘近來在宮里待得煩悶，所以陰嫚才邀她同行的！”

“兄長大人大量，不會怪罪陰嫚吧？”

話說得客氣，人卻是一副：就算你怪罪我，我也要叫上她一道的模樣。

“你都這般說了，朕要是再責怪你，豈不是小肚雞腸？”扶蘇無奈地笑道。

雪女性子沉穩恬淡，一般不會出什么問題。

但出于關心，扶蘇還是鄭重叮囑子嬰：

“一路上子嬰要多費心了。”

“陛下，雪姑娘求見。”不等子嬰說話，姜畢進來稟告。

扶蘇微笑：“讓她進來吧！”

子嬰和陰嫚二人立刻轉身，盯著門外款款而至的雪女。

子嬰神色激動，眼里期待滿滿。

陰嫚眼里更是閃著灼灼的光芒。

扶蘇腹誹：子嬰是個男人，喜歡女人太正常不過。陰嫚一個女子，跟著湊什么熱鬧？

“小雪拜見…陛下。”

雪女頓了頓，差點忘了主人交待過，有別人時，表叫他主人。

“起來吧。”扶蘇溫和開口，“方才陰嫚同朕說，邀你一同出游。”

雪女的目光，輕飄飄落在陰嫚和子嬰身上，二人同時咽了咽口水。

而后笑容恬靜看向扶蘇：

“嗯。小雪想出去走走看看。”

扶蘇點頭：“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子嬰欣喜若狂，要不是強行忍著，恐怕他已經笑出聲了。

扶蘇哪能讓他這般得意？

立刻說道：“秦王，別忘了答應朕的事。”

“若辦不妥，朕可不會縱容你！”

說完，還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雪女。

“臣，遵命！”子嬰咬著牙應道！

要是換在從前，子嬰哪里會受得了脅迫？可如今自己軟肋，被扶蘇拿捏得死死的，除了順從還能怎樣？

“陛下，多保重身子。小雪會很快回來的。”雪女輕柔地說。

“去吧。明日不必再來告別。”扶蘇笑道。

目送三人離開后，姜畢諂笑：“陛下都快把秦王和公主寵上天了！”

沒想到這句話，卻讓扶蘇有些傷感，他怔怔地說：

“那能怎么辦呢？陰嫚差點慘死。朕這個兄長不寵她，就沒人寵她了。”

姜畢大驚失色，慌忙跪下，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臣失言！臣有罪！”

扶蘇擺擺手：“回寢宮吧！朕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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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輪辯法。

眾人把昨夜所寫的竹簡依次放在箱子里，等最后一人放完，侍衛將箱子抬上高臺，方便扶蘇翻閱。

這群法家學子，好奇地望著高臺上的扶蘇。

這樣的辯法方式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很快，場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扶蘇一門心思閱覽竹簡，顧不上去管。

他看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兒，桌案上就堆起一座小山。

“將這些學子送出宮吧！”扶蘇揉了揉肩膀，繼續翻閱。

姜畢得令，命侍從將這些竹簡抬下去。

小吏念到名字的人，領了自己的竹簡，被送出宮。

念到一半時，有人不服地喊道：

“陛下！你這般一目十行，真的看清楚、看明白我們寫的東西了嗎！”

“這般草率！這辯法有何意義！”

扶蘇抬頭，淡淡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馮世！”那人嘶喊道，發泄著心中的不甘。

扶蘇漠然開口：“這一輪，朕要的是解決士族和百姓之間，關于土地的問題。”

“你寫的是什么？將百姓奴隸化，變成士族的私產。”

“你覺得朕留你做甚？”

馮世不服，強詞奪理道：“這不也是解決的辦法嗎？！”

扶蘇冷笑：“朕是天子，不是夫子。你大可拿著你的文章去找你的夫子問問。”

說完，扶蘇不再理會他，繼續低頭審閱竹簡。

馮世還想再辯，卻被姜畢下令堵了他的嘴，將他拖出了宮門。

然，眾人驚異的并非扶蘇的手段，而是在這么多卷竹簡中，他能記住他們所寫的東西。

這些學子，對扶蘇又有了新的認知…

再有人想辯駁，也得好好看看，自己寫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這一輪，被扶蘇送了二百多人，只留了一百人進入第四輪。

扶蘇舒了口氣，略顯疲憊：

“眾位辛苦了。這一輪的辯法，朕只是想看看大家的想法，是否有可取之處。”

“竹簡被留下之人，進第五輪，往前五十步。”

“多謝陛下。”

扶蘇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

沒有給這些法家學子，留下明日的辯題，或是任何可以推敲的蛛絲馬跡。

回到寢殿，扶蘇顧不上吃東西，躺著榻上一邊休息，一邊腦子里飛快思索：

“明日，該把圈出來不合適的秦律，拿出來辯一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