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韓信與蒙恬的對話，遠在咸陽的扶蘇是不知道的。

只不過，扶蘇看完這份軍報后，高興之余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決定親自帶人運送這批竹炮去上郡。

除了擔心竹炮的危險性和不可控性，扶蘇想親自去一趟泗水，和項羽見一面。

沿路再去沛縣那位劉姓亭長如今究竟是個什么境遇。

想到這里，扶蘇開口對姜畢說：

“速去請丞相來一趟。”

“諾。”姜畢得令后，立刻便去了。

沒多久，蒙毅匆匆忙忙趕來了。

“拜見陛下。”

“丞相免禮。”扶蘇笑容和煦。

“突然叫丞相過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丞相。”

“運送竹炮一事，朕打算親自去。”

一聽這話，蒙毅急了：“這等小事，何須陛下親自出馬？臣去就可以了！”

見扶蘇笑瞇瞇地看著自己，蒙毅又道：“莫不是最近臣有哪里做得不好，讓陛下不放心了？”

扶蘇立刻否認，笑著說：“哪里的話？”

“丞相一直勤勤懇懇，一切都做得很好。所以，朕打算讓丞相監國一段日子。”

蒙毅當即跪在扶蘇面前，誠懇地說：

“可是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吶！”

“大秦剛剛得以穩固，陛下突然離去，未免動搖朝綱，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啊！”

“請陛下收回成命！”

扶蘇起身，走下臺階，親自扶起蒙毅，鄭重地說：

“丞相，朕意已決。”

“此次送完竹炮之后，朕還有其他打算。”

“還請陛下明示。”蒙毅不情不愿地望著扶蘇。

扶蘇笑著搖搖頭：“丞相只要相信，朕是為了大秦基業就行。”

“至于此行的目的，朕暫時無可奉告。”

這些日子，蒙毅已經習慣了扶蘇層出不窮的點子和異于常人的思想。

但運送竹炮這件事上，蒙毅還是有些芥蒂。

扶蘇看出蒙毅的想法，笑著說道：

“丞相，朕知你與蒙恬兄弟情深，你想與他并肩作戰，早日將他從邊關解脫出來。”

“朕又何嘗不想呢？”

“放心吧，最遲半年，朕一定讓你兄弟二人相見。”

被扶蘇看穿，蒙毅老臉一紅，連忙解釋道：

“不是陛下想的那樣！臣…哎！算了！”

“即是陛下詔命，臣遵守便是。”

扶蘇見蒙毅不再計較，這才問道：

“剩下的竹炮還需多少時日？”

提到正事上，蒙毅嚴謹了起來：

“最晚十五日。這些天臣已經下令匠人們，按照陛下的要求重新調試竹炮了。”

“好。”扶蘇滿意點頭，“十五日后朕便帶人啟程。”

接著，扶蘇再次語重心長地交待道：

“這些天做的竹炮，慢慢開始裝箱吧。一定要做好防水防潮。”

“拿到戰場上，便再無回頭路可走。每一絲精準都關乎著將士們的性命。”

“諾！”蒙毅堅定地應道。

待蒙毅走后，姜畢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陛下，其實臣覺得丞相大人說得在理。朝局剛安定，您就要出巡，臣怕…”

“怕什么？”扶蘇笑著問道。

姜畢一咬牙：“臣怕再出現第二個李斯！”

扶蘇不以為然地說：“你大可放心，蒙毅的為人，朕清楚。”

“何況，你不也在宮里替朕看著嗎？”

扶蘇似笑非笑地看著姜畢。

姜畢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臣愿為陛下赴湯蹈火！”

“好了！”扶蘇略感疲憊，“朝中有丞相在，朕放心得很。你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姜畢小心翼翼伺候扶蘇去歇息，不敢再問能不能帶上他這樣的話。

十五日轉瞬即逝。

此時已經到了春天，氣候已不似之前那般寒冷。

這天下朝之后，蒙毅便悄悄對扶蘇說：

“陛下，所有竹炮都裝箱完畢。只等陛下啟程。”

扶蘇點點頭：“白天朕還有一點瑣事要處理，夜里再走！”

“對了，張良那邊一直看著造紙，想來沒多久就能出第一批成品，到時你再去看看。”

“若無紕漏，先讓朝廷官員用。之后再著手安排大量制作。”

回到殿中沒多久，扶蘇叫來月兒，陪他一起去看看李斯。

推開暗閣的門，扶蘇看見李斯躺在榻上，呼吸均勻。

月兒想叫醒他，被扶蘇阻止了。

這一看就是太過勞累。

桌案上和地上的竹簡已經堆成了小山。

扶蘇暗暗嘆了口氣，坐在案前，隨手拿起一卷看了起來。

是關于國學堂的律法和建議。

扶蘇逐漸被李斯寫的東西吸引。

翻看了兩三卷，他輕手輕腳地把竹簡放回原處，打算離開暗閣。

不過，李斯還是突然驚醒了過來。

看見是扶蘇，他才顫顫巍巍要跪下，被扶蘇拉住了：“先生免禮。”

李斯作了個揖：“不知陛下駕到，罪過。”

扶蘇擺手：“方才見先生睡著了，朕看了看先生寫的東西。是要寫完了嗎？”

“還差一些。”李斯答道。

扶蘇笑了笑：“那朕先走了，等先生寫完之后，告訴月兒，到時朕再來看望先生。”

“陛下要出遠門了。”李斯忽然說道。

扶蘇不由得停下腳步。

李斯笑得很欣慰：“天下大定，陛下是要出去走走的。”

“當年先王也如陛下這般。”

扶蘇心中有些傷感，但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先生說得極是。看過天下才能治天下。”

“斯在此恭候陛下！”

出了暗閣，扶蘇長長嘆了口氣。

當年先王巡游，李斯伴駕。

若不是他犯了錯，扶蘇同樣也想帶他一起，看看竹炮的威力。

這時，月兒問道：“主人，你要去哪？”

扶蘇回過神，溫和地說：“去上郡送點東西就回來。”

“你在宮里幫我看好他，他有大用。”

月兒雖然失望，但還是很懂事地點頭：

“知道了，主人。不過這一次主人能早些回來最好。”

“月兒前兩日給他診過脈，年紀大了，一身的毛病。”

扶蘇心中“咯噔”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落寞說：“想辦法，讓他多活些日子。”

“夜里還是讓他休息。用幻術也好，在飯里下藥也罷。”

“我不想看他這么快就死了。”

扶蘇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