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他,我吃驚怎么有這樣好看的哥哥,他拉著我的手救我于水火。
第二次見他,我高興又積極,翹首以盼。
之后每次見面,我每次都能從他眼中看到柔和的笑意和放縱。
所以我不許吉祥和身邊的下人叫他閹人,背地里也不行。
我從未在面對他的時候,從自己的情緒中品出害怕,害怕到想奪路而逃。但他的身上沒有殺過人的血腥氣,還是那種熟悉的檀木香。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不安,移開手指,“咱家的手不殺人,殿下別怕?!?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我盯著他的背影,想著他說這句話時,嘴角那抹嘲諷冷淡又疏離的笑,
還有什么我瘋狂的想,像瓷器被摒棄一瞬的破碎。我的心像被人用手揪住,痛的很難呼吸。
“裴晟!”我大叫,聲音應該很大吧。
他停了下來,沒有轉身,似乎在等我說話。我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直到吉祥提著東西抖嚯的站在遠處。他沒有再等,離開了。
等他離開,吉祥趕緊快步走上來“殿下,您您您是不是瘋了,您叫那閹人名字,您不怕.....”
“吉祥!我有沒有說過?!?
吉祥從未見過我發火,所以她閉嘴了。
我心不在焉的捏著手上油潤異常的糕點,一塊也沒放進嘴里吃。
連吉祥也不知道,我和裴晟不只見過幾面。
那天裴晟牽著我回來問我能不能自己回去的時候,我轉過頭,在吉祥看不見的地方,仰頭問他,“哥哥明天還在嗎?”
我看到他的瞳孔顫了顫,然后他問“小公主知道我是誰嗎?”
我咬了咬嘴唇說了實話“裴晟”,其實我也只知道這個了。
他還是沒有說話,我害怕他拒絕我。眼淚就這樣流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么難過,就是很難過。
他蹲了下來,我第一次這樣清楚的看見他的臉。他皺了眉頭說,“明天不行”。
我開始哼哼唧唧的搖晃身體,他好像怕了我了,抬手蹭了下我臉上的眼淚說,“后天吧,行嗎。”
我一眼忘向他的眼眸,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抹了把臉笑開了花。
——
其實我很早就有了自己的寢宮。
自從皖貴人死后,母親醉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我每次去看她,她總是面帶微笑的斜臥在床榻上,好像在杯酒間她又見到了年少時喜歡的那個少年郎。
許她一生一世的少年郎。
母親醉酒后總不愿意承認現在的皇上是她嫁給的那個人,總說是被惡鬼附了身子,而那個惡鬼自然她痛恨的閹人。
姑姑總是試圖堵住母親的嘴,她抖抖霍霍的跪在地上說“娘娘慎言”。喝醉了的母親當然不管她。
有寢宮的好處就是裴晟有時會在晚上過來。能避開所有人。
“哥哥!”
“小公主今天有好好學先生教的書嗎?”
“你每次過來都問我這個”,我撅起嘴,“哥哥就不想知道我過的好不好,開不開心,想不想你。”
說完后我自覺臉紅,低著頭扣手。我能聽到他笑了,所以我又抬起頭去牽他的手。
“不合規矩?!?
他說,但他沒有放開我的手。我知道他很少遵守那些規矩。見了后宮的娘娘也不行禮,父皇也免除了他面圣的規矩,所以更多時候他點點頭就算行過禮了,旁人也不敢要求他。
吉祥一直以為,我的殿里的吃穿是姑姑在把關。
但是我知道裴晟也會看,因為那天我看見他把一個往我殿里香料里加東西的人拖了下去。
他的臉色是那樣沉,旁邊的火光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他往日帶笑的薄唇像一把劍,開開合合要人性命。
我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不知會是那樣的。
當他再來時,我說,“裴晟,別生氣,生氣不好看?!?
我喜歡他的名字,大一點我就不管他叫哥哥了,直接叫他裴晟。
他看向我,我又趕緊說,“今天有沒有給我帶什么話本子?!?
“小公主還是好好讀書吧。”
在他的語氣中品出了無奈和妥協,我笑的更開心了。
我喜歡甜口,所以裴晟會帶各種各樣的糕點。
很多時候我會忘記他是裴晟,會忘記他是東廠督主,會忘記東廠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會忘記他是干什么的。
但這些被我故意忽視的,不會被別人忽視。
就如今天吉祥還是提醒我了,他是個閹人,是東廠督主,是司禮監掌印,是母親口中的惡鬼,是全天下都痛恨的人。
我將糕點摔回盒子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