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生抱著呂松，站在靈隱寺門口，看著靈隱寺嶄新的牌子，有一剎那有那么一絲恍惚：“這就是靈隱寺？”

“阿彌陀佛，此處正是靈隱寺。”圓同說道。

許平也看著靈隱寺的牌子，三個大字寫的歪七扭八，欣賞不來。不過這塊牌子還是圓海親手題的字，字是丑了些，歪歪扭扭的，但開了賓天大宴，如今的幽州城內就屬圓海聲望最盛了。

他想給靈隱寺題字，自己也確實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絕。

“那她怎么跟過來了？”漢生指著露簫，臉上是藏不住的震驚。

呂松的奶奶跟過來就算了，這個臉上有著刀疤的女子怎么也跟到廟里來了？她不是去尋仙樓看戲的嗎？

呂生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漢生，搖搖頭，不想說話，露簫牽著那條小蛇走了那么久，那種話是怎么問出來的啊？

漢生笑了笑，一點也不尷尬：“小姑娘長大后倒是個美人胚子，就是臉上這道疤痕有點難看。”

“誰是小姑娘？”

露簫使勁翻了個白眼，心里對漢生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別人都沒說我臉上的疤，就顯你觀察力強。

不過這句小姑娘還真沒什么問題，在場的人除了呂松，就屬她年紀最小，幾位修者少說都一百多歲了……

“阿彌陀佛，”圓同見許平懶得解釋，直接往里走了，便說道，“幾位施主，請隨我來。”

小路很短，三兩步就走到了大殿里。

呂松奶奶在大佛前站定，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跪拜在地。

圓同點燃了幾根香，分成幾簇，交給幾位施主手中，幾人遙遙拜了幾下，便將香插進了香爐里。

香煙寥寥升起，淡淡煙色糾纏在一起。

幾人站在殿中，漢生眼中帶著幾分思索。

呂生抱著呂松坐在一個蒲團之上，開始習功，呂松奶奶拜完后，也坐在了呂生旁邊。

“阿彌陀佛。”

圓同神色慈悲，道一聲佛號，也順勢坐了下來。

許平早已快步穿過大殿，走到了后面的禪房處，站在兩間已經修整好的禪房前，瓦片已經鋪好，樸陋的窗戶也已經修繕完畢，先是點點頭，隨后思索了起來。

呂生是他請來的，漢生為什么要過來，不過既然過來了，自己不可能趕他走……就這么幾間禪房，自己是不需要住禪房的，但其他人呢？

露簫不知何時竄到了他的面前，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怎么樣，我干的還不錯吧。”

“這窗戶，是你補的？”

“當然。”

“很不錯。”許平順手揉了揉露簫的腦袋，才發現她已經把一頭長發剪短，摸起來像一只小刺猬一般，“瓦匠泥匠木匠的活兒，你都學會了？”

自己回來后，就沒怎么管過露簫，叫她學手藝，只是說說而已，原來露簫的動手能力，這么強嗎？

“嗯！”露簫重重點頭，臉上帶著驕傲，“這些人，今晚都要住在這里嗎？”

“只是兩間禪房，肯定不夠住吧。”

說著，她兩條眉頭皺了起來，一抖一抖的。

“不夠住也沒辦法，只能看能不能將就一下了。”許平輕嘆道，“來者都是客，我又不可能趕他們走。”

“有，有地方住。”露簫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住許平的手，“之前那個四合院，姐姐們，都搬走啦，現在那里是空著的，暫時還沒有人住。”

“搬走了？搬哪里去了？”

“不知道，好像是有個人給她們都贖了身，然后她們都走啦。”露簫露出了興奮的表情，想起姐姐們都被贖身這件事，她心里就有一種莫名的高興，“可以租那里的房子。”

“好，你先去問問那里多少錢可以租下來，我準備租一段時間。”許平拍了拍露簫的腦袋，“談好了我給你獎勵。”

獎勵，是錢嗎？

露簫臉上露出一抹羞怯，他不在的這幾天，自己經常偷偷吃肉，吃的都快沒錢了，不過不能這么快被他發現，不然就太尷尬了。

“好。”她看著許平見他表情沒有變化，便點頭道，“我這就去找牙人。”

說完，她便像一陣風一般跑了出去。

許平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這女子，太有意思了。”

轉身回到前殿，幾人都已經在蒲團坐下，看樣子是都休息了。

圓同站在呂松奶奶身邊，輕聲念著佛法，老婦人盤腿而坐，閉著眼睛，呼吸均勻，似乎是睡了過去。

今日情緒大起大落，她神魂有些不穩，圓同幫她穩固了神魂，她才睡了過去。

不太能上臺面的法術，有時候也有上臺面的作用。

許平視線繼續前移，看到了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面的漢生：“你一個人坐在這里，看風景啊。”

他講了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梗，也沒指望漢生接梗，沒想到漢生回過頭說道：“是啊，一起來看風景啊。”

他的確在看風景，看竹林隨風飄搖，看道旁野花鉆出土壤，看鳥雀從天空飛過，看螞蟻在地上搬家。

他閑的無聊的時候，就喜歡干這種事。

剛才從第十三節石板上爬過的一百六十五只螞蟻，好像找到了新家，在沒有回去過了。

許平也坐了下來，開始發呆，視線慢慢失去了焦距，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離自己而遠去，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鳳鳴山，世界變得安靜了下來。

豬虎鶴都不再來打擾自己。

白天他是不需要修行的，因為修行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

直到耳畔響起呼喊，“濟公大師，我回來啦。”

許平視線重新恢復了焦距，原來是露簫回來了，她揮舞著手中的紙契，站在許平身邊臉帶笑容。

“那牙人可好了，聽說是我們要租房子，直接將房子組給了我們，還說可以先住著，錢的事可以以后說。”

“這樣嗎？”許平笑了笑，“明天你再把錢給他送過去吧，該多少是多少，這些賬一定要算清楚，別人可以占我們的便宜，我們不能占別人的便宜。”

“好。”露簫抿著嘴，卻沒有往大殿中走去，而是將紙契小心翼翼地收進腰間，隨后說道，“濟公，我餓了。”

她跑去四合院沒有找到牙人，問了一圈才知道牙人在城東的坊市，便又跑到城東的坊市去尋，全靠一雙小腿走路，走得腿都酸了，饑腸轆轆的。

“辛苦了。”許平站了起來，溫柔道，“今天吃餃子。”

漢生一個激靈，似乎也醒了過來，剛才都有點快睡著了，便迷迷糊糊問道：“吃餃子，什么吃餃子。”

“今天包餃子吃。”許平說道，“吃酸菜肉餡的。”

“好好好。”露簫高興地跳起了起來，

等等。

這不是個廟嗎？

漢生看了看大殿里的佛像，再次確認了一遍這里是一座佛寺，低聲道：“你說吃餃子，還是肉餡兒的？”

“怎么，你不喜歡吃肉餡兒的。”許平淡淡說道，“圓同，過來，去買點兒東西。”

“阿彌陀佛。”圓同聞聲而至，恭敬道，“濟公佛子吩咐。”

“坊市應該還沒關門，去買點兒肉餡回來，牛肉豬肉羊肉一樣來一斤，然后買一些蒜子和蔥，香菜也買點吧，然后買點面粉，路上順便把依香樓的廚子叫過來，叫他把搟餃子皮的工具帶齊，不來就說我今天給三倍的工錢。”

“阿彌陀佛。”圓同咽了咽口水，“我可否買些青菜來？”

“包成餃子一起煮了，誰給你專門舀素餡兒的，愛吃不吃，不吃就給你煮素面。”許平說道，“快去吧，露簫餓了。”

“阿彌陀佛。”圓同再次行禮，飄然遠走。

“這……”漢生半張著嘴，總感覺自己有什么話想說，但又說不出來，“你們廟里，能吃肉？”

“你這里是和尚廟對吧？你們和尚吃餃子，你們不用守戒律嗎？你是假和尚？”

許平抿著嘴，心想準備了很久的那句話終于可以用上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說完，他便往后院走去。

漢生怔住了。

這句話可以解釋為，佛祖只在心中，不在任何地方，也可以解釋為，佛祖在任何地方，包括酒肉之中。

濟公的佛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精深……

許平坐在灶臺后，燃起火，燒了一鍋水。

靈隱寺也有廚房，除了刀，砧板，鍋還有碗筷是現成的，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油鹽醬醋，什么都沒有。

所以他才叫圓同讓廚子把工具都拿過來。

太陽慢慢垂落下來，往西邊滑落，等到日頭落下西山的時候，圓同才趕了回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干練短衫的廚師，背著一個碩大的竹簍。

里面分成了幾層，裝著調料，廚具等其他各種工具。

路過大殿的時候，他朝懷抱神劍的呂生看了好幾眼，奇怪的人，背著書箱的書圣，拿著劍的劍客，還有個老奶奶。

今天廟里來了這么多客人，看著都是江湖客，怪不得要包餃子吃。

“來啦，老鄭。”

許平正續著火，看廚子來了，招呼了一句。

“嗯，面已經醒過了。”

“你做吧。”

鄭廚將工具箱放在了桌子上，隨后圓同也將處理好的鮮肉和各色食材放在了桌子上，他挽起袖子，準備開工。

“露簫，你打打下手，學一下。”許平隨口吩咐道。

露簫打了水，正在提著桶將水倒進水缸里，聽到吩咐應道：“好。”

“你一個人會不會太慢了？我在生火，你還要人的話，圓同，你把門口那個書生，喊來，他叫漢生。”

“阿彌陀佛。”圓同去叫漢生了。

鄭廚看了濟公一眼，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給他做飯了，但做這么多人的飯，還是第一次。

他也怕來不及，耽誤了這些江湖人用餐。

鄭廚手腳十分利索，露簫在一旁打著下手，漢生本來不會的，但看了會兒也加入了進來，不多時，肉餡和好放進了盆里，一張張面皮被搟了出來，露簫學著鄭廚的動作輕輕一捏，便捏出了一個餃子。

“誒，濟公你看。”

看著自己捏出的第一個餃子，露簫揮舞著手，喊道。

“好。”許平笑了笑，看了一眼，又專心燒起火來。

漢生癟癟嘴，自己包的餃子比她好看多了，那餃子包的歪七扭八的，還高興呢。

“誒，包餃子呢？”

呂松奶奶也醒了，聞著煙火氣便走了過來，加入了包餃子的隊伍，圓同在一旁看著，手也有點癢了，加入了進來。

隨著加入包餃子的人越來越多，桌上的餃子越來越多，水也終于開始沸騰。

“下餃子吧。”不知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