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里大部分百姓需要在卯時起床，部分做早市的甚至更早，所以亥時初，州橋上的人潮開始消散，一天的夜市也即將宣告結束。

當然，這不代表汴梁的夜生活就此結束，對于某些帶有色彩的區域而言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哪些區域，可不是如今的鐘玨能夠染指的，一來年齡太小，二來錢包不夠鼓脹。

不過，鐘玨的小攤前依舊占站滿了人，只是這些人不是顧客，而是劉叔邀來的小販。普通的小販，每晚能掙個幾十錢補貼家用已經很不錯了，看著鐘玨每天生意那么好，還供不應求，怎么可能不心動？

“鐘郎君，你這一份冰飲也就賣兩、三錢，你都抽了一錢去，咱們還掙什么錢？”

不過，小販都是精明人，不會光憑一時的心動武斷下決定。于是，一個小販問出了大家的疑惑，咱都不知道成本多少，你就要抽一錢，這不科學。

一時間，小攤面前鬧鬧嚷嚷。

鐘玨伸手壓了壓，待得所有人的嘴都閉上，這才道：“諸位，如果某說除了冰以外，其余的所有材料，包括器皿，某買給你們只需要一錢呢？”

“且，那還掙什么錢冰那么貴！”

“就是啊！一尺冰可要一百錢呢！”

“走了，走了！......”

這是信息不對等造成的差異，鐘玨只能大聲道：“諸位，別急啊！我能保證咱們的冰......不怎么需要成本！”

什么？

冰不需要成本？

那賺頭很足啊！

有小販在心中盤算了一下，認真問道：“鐘郎君，此話當真？”

“當不當真，明天來我租房的地方看看不就行了？”

鐘玨笑著攤了攤手，“若是看完整個流程，諸位還沒有賺錢的信心，轉身離去又沒有什么損失！”

也對！

一眾小販們紛紛點頭。

......

翌日，辰時，鐘玨租房的院子被二三十個小販塞得滿滿當當！

鐘玨站在臺階上，臺階的旁邊放著一口鍋，鍋里正是些清水。

“諸位！”

鐘玨伸手壓了壓，示意小販們噤聲，然后道：“我先給你們示范一下如何擁有廉價的冰塊！若是看了之后，諸位覺得沒賺頭，大可直接離去。有興趣的，再留下來咱們學冰飲，可好？”

“好！”

“沒問題！”

“......”

小販的回答參差不齊！

而不遠處那扇門里住著的二溜子聽了鐘玨的話，頓時從屋里跑了出來，一路朝著門外疾馳而去。

鐘玨可沒理會那二溜子，既然決定做加盟，那二溜子的威脅自然已經不在考慮的范疇了。

他笑著將一個布袋子丟入了水中，霎時間水上蒸騰起了水霧。

小販們擁擠著向前，正好看到鍋里的水正在凝結！

嘶！

這是什么神仙手段？

一個小販慌忙退了一步，一下子跪了下來：“小人王三拜見仙人！”

是啊，能在大夏天凝水成冰，這和那些在將手伸進油鍋里撈錢的仙人有啥區別？

小販們紛紛跪了下來，就差以頭搶地。

仙人個板板！

大宋養閑人，但不養仙人。

但凡被稱為仙人的，毫無疑問都要被弄死！

鐘玨頭皮發麻，慌忙道：“各位，趕緊起來，趕緊起來！這是學識，書本里有的學識！可不是什么仙術妖法！”

“真，真的？”

前面的幾個小販眼睛里充滿了敬畏，有些唯唯諾諾：“鐘郎君讀過書？”

“讀過！”

鐘玨點了點頭，“先父是官員，只是家道中落。”

哦！

那就好！不是妖法就好！

小販們紛紛松了一口氣，可眼里的敬畏沒減少多少。

讀書人啊，那也是值得敬畏的！

“我保證剛剛投入水里的東西，價格很便宜，而且能循環使用！”

看著小販們都起來，鐘玨這才道：“所以，諸位現在可愿學習冰飲了？”

“愿意！”

一個小販上前一步，“鐘郎君是讀書人，自然不會騙咱們這些下里巴人！我學！”

“我也學！”

“俺也學！”

“......”

一時間，嘈雜的聲音再次響側小院。

......

“明府，有人舉報，汴梁城里有妖人作亂，說是能夏天施展妖法凝水成冰！”

大宋的官員是很幸福的，工資高事情少。權知開封府的王臻正在押房里看書，突然收到了稟報。他眉頭一皺，“當真？”

妖人出現在汴梁，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那妖人蠱惑人心......

“真的！”

小吏躬身答道：“據說那妖人此時正在教其他人凝水成冰！”

嘶，這是要搞非法組織？

王臻馬上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通知陳推官，抓人！”

陳推官就是陳堯佐，兩天前正斷過鐘玨的貸款案子。

聽著有妖人作亂，他急忙帶著一班皂吏，跑出了衙門，不多時便到了一個人聲鼎沸的院子外面。

“破門！”

陳堯佐對著王臻行了一禮，然后吩咐到：“里面的人，一個不許跑掉！”

小販們正在積極地學習制作，有的在做刨冰，有的在熬龜苓膏！

只聽砰的一聲，那本就不怎么牢固的院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一個個皂吏涌了進來，他們拿著水火棍，大吼道：“蹲在地上，都不許亂動！”

鐘玨將懷里的茵茵交給了劉叔，皺著眉頭走到最前面，問道：“諸位官爺，這是作甚？”

“作甚？呵呵！”

一聲冷笑傳來，正是那二溜子頭目，他掛著一臉大義凌然的冷笑：“鐘玨，你的事兒犯了！”

鐘玨卻沒理會那二溜子頭目，而是朝著剛剛進門的陳堯佐迎了上去：“陳推官，這是為何？”

“額......怎么是你？這位是王知府！”

陳堯佐記性不錯，還認得鐘玨，他先是介紹了一下王臻，然后才一臉糾結道：“你爹雖然思路奇特，可好歹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你不好好讀書，籌備科考，搞什么妖法？”

“妖法？”

鐘玨愣了一下，試探問道：“制冰？”

“你們看，王明府、陳推官！”

還沒等陳堯佐回話，那二溜子頭目指著鐘玨道：“他自己都承認了！他在用妖法制冰。”

“別亂說啊！”

鐘玨犯了一個白眼，“小心我告你誹謗啊！那啥陳推官，誣告是個什么罪名？”

“陳推官！”

沒等陳堯佐答話，一個皂吏走了過來在他身邊耳語道：“那邊有一口鍋，鍋里的水有一半成了冰。”

艸！

陳堯佐覺得蛋疼，揉了揉眉心道：“是不是誣告，還是回府衙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