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救師父，他想到兩種辦法。

一種是尋找延長壽命的靈藥，再續他的生機。另一種就是晉升金丹境。陸羽雖然沒試過，但他有一種猜測。

晉升金丹境后，會發生生命本源的一種進化，壽元獲得大幅增加。

就像那天劉伯溫所說，一顆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幾天，陸羽觀察過，師父的壽命大抵還有兩個月。所以，這兩個月里他必須下山尋找靈藥，或尋突破方法。

這就是他下一步的規劃。

在此之前，他要讓師父振作起來。

而隨著這一笑，龍陽子身上的那抹沉重、悲痛，也散去大半。

陸羽不知道仙界怎么了。

但是他早就決定撒一個彌天大謊，騙這世間萬靈繼續修煉、登仙。

張中看向陸羽，小師弟沒有發現，隨著這一笑，他身上的那股沉重也褪去大半，恢復成開朗、輕松的模樣。

張中暗暗松了口氣。

“陸羽，你在想什么？”

龍陽子見他發呆，笑著問道。

“回師父，徒兒在想，劉師伯耗盡一生之力，踏遍天涯海角，布置擒龍陣法，只為天下萬靈開仙路，值嗎？”

陸羽拄著手杖，有些感慨，“換作另一個人，恐怕絕無這樣的信念和勇氣。縱觀古今，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那代價，太大了！

他這么一說，三人都陷入深思。

龍陽子笑了一下，將月明滄海琴推到石桌中央，給了自己這位老友一個評價。他的聲音有些抑揚頓挫。

“怯懦的人，茍延殘喘都是一種貪心。勇敢的人，開天辟地也只是一種使命。所以不管值不值，他只是做了。”

陸羽明白了，他心里肅然起敬。

劉伯溫，果真非凡人。

“師父，那您的使命呢？”

他也笑道，“我在天門前，聽見劉師伯走時，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老友，我虧欠你啊’，我看到他哭了。”

“您就不想登仙去見他？”

龍陽子一怔。

他雙手顫抖，目光再次落在斷掉的琴弦上，悵然道：“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道。想要登仙，談何容易。”

“師父！”

陸羽打斷他的思緒，笑道，“我這兩日讓大師兄翻閱古籍，發現在黃河之東，月河之畔，有一種天地靈植。”

“這種靈植一枝若開一花，稱為月明花，只是凡品；但若開三花，就稱為月靈花，有治病固本之效。”

他話音一轉，“而若開到六花，則被稱為月仙花，是罕見靈藥，有洗髓、延壽、破境功效。登仙確實很難。”

“但如果能服用此花，或許能讓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晉升金丹境。到時候，壽元穩固，登仙就有希望了。”

“所以師父，弟子打算下山尋找月仙花，您不妨等我兩個月。”

陸羽盡量說得很細，好讓這一個彌天大謊能與前一個謊續上。

龍陽子果然愣了一下，但是他不是傻子，于是他看向張中。

“師父，確實如此！”

張中毫不猶豫地說道，“而且不止這一個辦法。劉師伯留下的《皇極經》中還有一門陣法，名為七星續命。”

“這是一門向天借命的陣法，以七星燈點亮，若七日內主燈不滅，則壽可增一紀（12年），能續命而活！”

眾所周知，要想掩蓋一個謊言，就得用一個真相摻雜在其中。

張中用的就是這種辦法。

他說的是真的。

而龍陽子自然清楚這一點，因為這七星續命的方法劉伯溫用過，所以他本該死了，卻強行借命活了十二年。

他頓時猶豫起來。

“師父，就算師兄們的方法不管用，您也可以等我或二師兄突破到金丹境后，或許就能為您洗髓延壽呢！”

趙靈珊突然插嘴說道。

她的天資很強，現在是第四境先天境，短時間成就金丹境的希望極大。而且陸羽已經是第五境的當世神話了。

這也是一條路。

趙靈珊不擅說謊，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但是她這句話聽在龍陽子耳中，就像吹倒墻頭草的最后一縷風。

“罷了，既然你們有心，那為師也不多言了。我這兩個月就找找材料，將我這琴上的弦先修復。”他笑道。

陸羽和張中頓時面露喜色。

師父能修弦，就說明他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一切就還有可能。

兩人對視一眼，雖然只有張中能看到陸羽，但是陸羽瞎眼的世界里，也看到四人身上的某些氣息突然增長了。

命運……原來是可以改變的。

陸羽心里多了明悟。

“兩個臭小子，都敢聯手騙到為師頭上了。”龍陽子腹誹，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他看向山色，心情大好。

“陸羽，你幾時走？”

他不再談傳觀主位置的事。

“明天一早。”陸羽回道，“臨走之前，我想去后山再釣會魚。”

龍陽子微愣，隨即失笑道：“去吧去吧，往后的日子可沒這么悠閑了！靈珊，這趟下山就由你陪他去。”

陸羽現在是瞎子，行走不便，還得有人照顧。張中打理道觀，不便離開。所以趙靈珊反而成為唯一的人選。

“知道啦！”

趙靈珊拍著胸脯保證，“我辦事，您放心！絕不讓二師兄受欺負！誰敢動二師兄，我就殺……我就打扁他！”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還縮了縮腦袋，以為別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龍陽子板起臉：“下山之后，與人為善。克己守心，寡欲止殺。”

“明白啦！”

兩人齊聲應和。

“滾吧滾吧，看到你們就煩！”

三人哈哈大笑著轉身跑下臺階。

……

下了丹陽臺，山道上。

趙靈珊卻忍不住好奇，問道：“二師兄，天門之后有什么？真有仙界嗎？仙女長什么樣子？有我漂亮嗎？”

她化身好奇寶寶。實際上她早就想問了，但是一直忍到現在。

畢竟那可是仙界啊！

作為凡人，誰不向往長生不死的生活，不向往美輪美奐的仙界？

張中也看過來，摸一摸后腦，憨笑道：“對，小師弟，快說說！”

陸羽反而犯難了。

他拄著手杖，立在風起云涌的天色前，雙眼幽暗，突然靈機一動：“師兄、師妹，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