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靈樞觀。

陸羽從昏迷里醒來，他睜開眼，只看見一片黑暗。他心里下意識地慌了下，旋即就摸到一只軟嫩的手掌。

是小師妹。

她伏在床沿睡著了。

陸羽覺得心安。他沒有吵醒趙靈珊，而是盤膝靜坐，查看體內的情況。他眼睛已經瞎了，但是修為增長許多。

練武和煉氣都到了第五境。

他的罡元境后期是通過大還丹快速提升出來的，罡元質量、體量很大，但不是自己苦修得來，難免浮躁不穩。

經過云谷峰與魔猿、山魈一戰，又在天臺峰硬撼玄冥、海岳，再經過天門沖擊，他反而磨平棱角，穩住境界。

他現在才是真正的罡元后期。

不過他與其他同境界武者相比，還有一點不足，就是武學。他雖然罡元深厚，但缺乏攻擊、防御類的武學。

像海岳禪師的大羅佛手、玄冥活佛的如來神掌，就都是高深武學。

陸羽現在會的是天山折梅手、止水劍法、凌波微步、左右互搏和生死符，距離人間巔峰的武學還有差距。

“金庸世界的武學終究是低端了點，除了越女劍、太玄經、易經筋和龍象般若功等頂尖功法，已經用處不大。”

陸羽盤算了一下。

攻擊類他最看重的是越女劍，這已經是脫離低武概念了。退而求其次是六脈神劍、降龍十八掌和獨孤九劍。

防御類他最看重的是三尺氣墻，其次才是金剛不壞神功、金鐘罩。

畢竟他現在最強的是罡元內息。三尺氣墻是用氣防御，最為契合。

還有一類是攻守兼備的，例如太玄經、龍象般若功和乾坤大挪移。

但是能不能得到，就全憑天意了。而且也不全是金庸世界的武學。

陸羽只能祈禱。

然后就是道法情況，他現在是筑基境，十品道臺，只要按照《靈樞經》勤加修煉，就有突破到金丹境的機會。

現在絕天地通的局勢被劉伯溫打破，第五境的強者也不再受桎梏。

世人皆能邁出第六步。

不過，仙界靈氣透過劉伯溫開啟的兩界縫隙透入人間，還有一個緩慢過程。所以靈氣復蘇會持續上百年。

第七境就不是短時間能覬覦的了。

修行第六境，道門名為金丹，武道名為神竅。陸羽現在只能看看。與武道一樣，他最急迫的反而是修煉術法。

“還有我這雙眼睛……”

他輕嘆一聲。

趙靈珊靈覺敏銳，頓時被這聲嘆息驚醒。她慌忙跳起來，叫道：“?。∥以趺此耍《熜?，你你醒了？”

她抱住陸羽就開心地大喊大叫。

“別、別晃。”

陸羽艱難地掙扎一聲。

趙靈珊立即醒悟過來，退后一步，眼含歉意道：“對不起，我忘記你受傷了。我這么晃，你是不是很疼？”

陸羽茫然瞧向她圓鼓的胸脯，解釋道：“不疼，就是硌到我了。”

趙靈珊一愣，旋即就反應過來，有一抹緋紅爬上玉頸。她跺腳道：“哼，好你個二師兄，剛醒就欺負我！”

她剛說完，就看見陸羽空洞洞的眼眶，這才想起來，二師兄已經瞎了。所以，他哪里是在占自己便宜……

他連硌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冤枉他了?！?

趙靈珊心里一酸，轉而拉起陸羽的手問道：“二師兄，你餓不餓？我去齋堂給你端碗參粥，你好好養身體。”

陸羽搖頭。

“先不忙著吃，師父怎么樣了？”

他問起正事。

趙靈珊眼眸一黯：“師父受傷很重，還沒醒過來。大師兄在照看他。鎮子里的老醫師來過一趟，開了些藥?！?

龍陽子以一人之力擋住禪音寺和尚和山野精怪的沖擊，可謂油盡燈枯。而且他本就壽元將近，身體更吃不消。

這一睡，就不知道到何時了。

“扶我去看看?！?

陸羽挪動身體下了床，他才發覺全身筋骨像是生了銹一樣，動一寸都很難，而且每動一下，都觸發一陣劇痛。

這就是被天門沖擊的后果。

他借天門靈氣晉升罕見的十品筑基境，但也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

“二師兄，你還是歇著吧?！?

小師妹快心疼哭了。

她上前扶住陸羽，卻見他露出虛弱的笑容，說道：“無事，多走走更有利于恢復。你將釣箱旁的手杖給我?！?

作為釣魚佬，他裝備齊全。這登山杖就是他自制的，方便進山野釣。

他拄起手杖，頓時覺得身體和心里都有了支撐。身上的痛令他行走艱難，但也令他的心神、頭腦更加清醒。

“走吧?！?

陸羽被趙靈珊攙扶著出門。

陽光落下，卻再也刺不痛他的雙眸。兩人穿過坍塌的院墻，來到祖師堂旁邊的一間房里。正是龍陽子住處。

吱呀。

張中正好推門出來，手里端著毛巾、水盆和藥罐子等物。他看到兩人，擠出笑容道：“師弟，你終于醒啦?！?

陸羽看不到他，但能通過靈覺感應到門前立著熟悉的氣息。他擔心地問道：“大師兄，師父怎么樣了？”

張中嘴唇哆嗦兩下，干啞著嗓子道：“還是醒不過來，飯也喂不進去。你給的九花玉露丸我兌水喂了?！?

“老醫師開的方子我也煮了，一點點順著喉嚨滴進去。但是叫也不靈，晃也不靈，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他看起來很憔悴，眼睛都熬腫了，哭得也不少，現在六神無主。

“師弟，你說師父他還能醒過來嗎？”

張中問道。

陸羽沒有回話，而是捏一下小師妹的手。對方會意，立即領著他踏進房門。張中的心底莫名升起一抹希望。

“師弟足智多謀，他一定有辦法救師父。”他內心禁不住想道。

陸羽看向了床上昏迷的龍陽子，他能感覺到那里躺著一個人影，但是他看不見。他伸手摸向脈搏，很微弱。

呼吸聲輕不可聞，像是隨時會斷掉一樣。

趙靈珊看見龍陽子的模樣，也禁不住潤濕了眼眶，焦急問道：“二師兄，師父……師父他還能救回來嗎？”

陸羽心里一嘆，師父現在就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會辭世。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來。這種時候，他不能再亂張中和趙靈珊的心。

“還有什么辦法？”

他心里思索。

突然，陸羽靈機一動。他現在是瞎了，看不見這個世界。但是望氣術呢？他能不能用望氣術替代自己的眼睛？

師父的氣……是什么樣？

想到就做，他破損的瞳孔一轉動，眼里仿佛被一層幽光覆蓋。

世界在他的眼里一下子演變起來，原本無邊無際的黑暗里誕生無數光彩，有紫色、有紅色、有白色、有青色。

這樣的世界，與他眼睛完好時看過的截然不同。這個世界只有氣，干凈、純粹。一切仿佛回歸原始的模樣。

驀然！

那無數光彩開始像水波一樣蕩漾，泛起一圈圈波紋向外擴散。然后，它們交織在一起，宛如墨水暈在紙上。

——緩緩構成一幅畫。

陸羽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那是由無數氣交織成的新世界。

眼睛會被欺騙，但是氣不會。失去了原本的視野，重新看這個世界，他才仿佛看到一個真正的、純粹的世界。

他明悟——

望氣術進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