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馬脖子的盧卡斯望著快速在眼前放大的羅馬城,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其實這已經不是盧卡斯第一次進羅馬城了,除了被任命為百夫長那天,盧卡斯進城買了些波斯卡配料以及一罐被送給梅努斯的葡萄酒,在與圖西斯弟弟阿皮烏斯見面那天,盧卡斯也在羅馬城的一處酒館里宴請了他,并且令盧卡斯印象深刻的是還遇上了三個鬼鬼祟祟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里盧卡斯三人也時不時在訓練完到羅馬城里閑逛,但玩耍范圍一直只是羅馬城的外城,從未像今天這樣直奔羅馬城的內城而去。對盧卡斯來講,羅馬城內城到底是什么樣的,自己從未想象過,想來一定是與擁擠的外城是不一樣的。所以這次盧卡斯入城確實在心里感到一絲期待,甚至還有一絲緊張,對他來講可以稱得上是“第二次”入城了!
先進入羅馬外城,下馬的盧卡斯看著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的場景,覺得對于這些底層自由民和奴隸來講,執政官蘇拉遇刺事件完全影響不到他們為生活奔波,白天該干啥還繼續干啥。他們仿佛既生活在真實世界中也生活在虛幻世界中。
等到盧卡斯進入羅馬城的內城的時候,一種不同的感覺迎面撲來。
與外城擁擠雜亂不同,內城的環境明顯整潔寬大了很多,雖然路上垃圾也不少,但像外城那種地上到處黏糊糊的臟東西卻是沒有的,而且越往里走,道路越寬廣,羅馬公民的數量也越稀少。在寬敞的石板路上行走,盧卡斯感覺就連天上的太陽灑下的陽光也更加明媚了起來,似乎充分地照耀在了自己身上。
緊接著讓盧卡斯感到眼前一亮的是內城里各種植被多了起來,各種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樹木在內城里四處點綴著。尤其讓盧卡斯感到奇妙的是道路兩側各式各樣的別墅和庭院里,不少高大的樹木掙脫院子四周圍墻的束縛,往天空還有道路上生長過去。這種院落的布局很容易就讓盧卡斯想到四合院的樣子,一種時空錯位感縈繞在盧卡斯心頭。
吱!吱!吱!幾聲知了的叫聲將盧卡斯從沉浸在新奇感受中拉回現實。長時間生活在軍營里的盧卡斯這才想起來,自從自己穿越而來,每天面對的不是顏色暗沉的營帳營房,就是一群吵吵鬧鬧的糙漢子,自己從未有過時間和心情注意到自然世界的變化,而現在春天已過夏天已來,萬事萬物也已經開始豐富多彩起來,不時有幾只蝴蝶和蜻蜓從盧卡斯的身邊飛過。
噠噠噠噠!隨著盧卡斯越接近蘇拉家的別墅,道路兩旁人家的院子的圍墻也越來越長,越來越高起來。從幾步路過一家,到十幾步才進入下一家的范圍,盧卡斯不由得在心里想象那些羅馬貴族還有大富豪們在一群奴隸侍者的陪同下,正神色輕松地漫步在自家寬敞的別墅院子里,不時地賞賞花喝喝酒,還能隨時隨地到自建的泳池里游上幾個回合,來抵抗愈加炎熱的夏天。
“這可比外城那些平民們一家五六口人擠在一間租來的房間里可舒服的多了!只是那些平民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識過真正的羅馬上層聲色犬馬的生活。哦,對了,那些參與過暴動的暴民們說不見識過,只可惜他們大多都最終被金錢所俘虜,成為了那些上層人士的打手,反過來對底層平民進行更加沉重的欺壓。”盧卡斯望著左右兩邊的高門大院在心里說道。
牽著馬的盧卡斯這時路過一個十分眼熟的大市場,是埃斯奎林大市場!不同于盧卡斯印象中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斗后十分空曠的樣子,現在的埃斯奎林大市場熙熙攘攘,雖不如羅馬外城那種人擠人的熱鬧,但也有不少貴族家里的管家帶著奴隸來這里采買東西。
眼尖的盧卡斯一眼就看出幾個衣著明顯要比其他人華麗精致的男管家,正輕車熟路地在埃斯奎林大市場的幾個大型店鋪里進進出出,最后將買來的貨物放在帶來的馬車上,在護衛的保護下大搖大擺地離開埃斯奎林大市場。
望著來來往往的商人、管家、護衛、奴隸還有一般身份的羅馬公民,盧卡斯眼中第一次看到了一種充滿異域風情的生活畫卷,這也讓盧卡斯心里在羅馬內城里安家的想法更加強烈了,他打算今后有機會一定要帶曼利克斯還有圖西斯來內城里玩玩,讓他們看看羅馬公民們應該每天應該有的生活!
當然細心的盧卡斯也看出了今天出門做事的公民們臉上似乎爬上了一絲興奮之情。不同于居住在羅馬外城的自由民每天為生活奔波而表現出的麻木,有著各種津貼的羅馬公民們仿佛從昨天蘇拉被刺殺的事件中還沒緩過神來,反而給人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
沒有人注意到,短短半年經過兩次羅馬城暴動的羅馬公民們似乎覺醒了起自格拉古兄弟時代起,他們血脈里深藏的暴力因子。加上現在蘇拉對平民保民官的權力限制法案的改革的推行,感到被壓制的他們似乎更樂意見到蘇拉倒霉。如果現在有人組織暴動的話,在有心人的挑撥下,他們會毫不留情的加入其中,即便城內外還有五個軍團的士兵效忠蘇拉。
也幸好梅特路斯有預見性地把一個精銳的羅馬軍團在昨晚悄悄地帶進了羅馬城,第二天這些羅馬公民們感到羅馬內城的氣氛明顯變得嚴肅緊張起來,所以他們也只能在心里咒罵幾句蘇拉,期望能發生些他們想要的變化。
又經過一段蜿蜒而上的小路,心情不錯的盧卡斯發現了幾個軍團士兵裝扮的人在道路兩邊四處盤問四周來來往往的居民。這時盧卡斯才發現這里氛圍已經陡變,與他來時路上一副和諧的畫面完全不同。衛兵粗魯的動作中透露出幾分急躁和狠厲,整條小路上除了自己這邊兩人加兩馬走路的噠噠聲外,就是衛兵的盤問聲了。
在向士兵交代完自己的來路后,盧卡斯也通過士兵的問話明白了這里就是蘇拉大人遇刺的地方,而且他不難發現這條路上還有幾處沒有被及時清理的血跡。
“能在如此狹小地形中逃出升天,蘇拉大人的身手不能小看呢!”盧卡斯在心里贊嘆道。如果是盧卡斯在這里被圍攻刺殺,想來刺客會三兩下被輕松解決,絕不會有掛彩的情況發生。蘇拉一把年紀還能逃出刺客的圍攻,真的要比絕大多數人要厲害了!
盧卡斯回想著一路走來不論是哪一家高門大院,都是一派靜悄悄的模樣,這個時候他也發現了羅馬內城今天不同尋常之處——他沒看到今天有貴族出門!就算有大門打開,也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一群衛兵和奴隸保護下,出門采購。
“看來蘇拉大人遇刺雖然對于底層平民來說無關緊要,還不如思考今天自己如何多掙幾個第納爾,但對于羅馬的貴族和大富豪們,這就是件大事啊,都被嚇得不敢出門了,不久前的兩次席卷全城的血腥暴動還歷歷在目呢!”
盧卡斯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那些安靜的別墅都是屬于中立派的羅馬貴族們,而他們的心理早就被每隔幾年發生的暴動給錘煉的如磐石般紋絲不動,所有的保持安靜不過是在靜觀其變罷了!
終于,盧卡斯在李奇尼烏斯將軍派來的士兵帶領下,一路向上,到達了半山腰上一條小路上,只見遠處坐落著一座豪華別墅。盧卡斯觀察到眼前的別墅占據了這座小山最平整的一塊地方,不僅占地廣闊,四周的圍墻也足有四人高,并且是大理石堆砌而成,遠遠看去,給他的第一感覺就像是一座白色宮殿矗立在這座小山的環抱之中。
盧卡斯步步靠近別墅時還從好幾處平平無奇的角落里發現了暗哨在警戒,不知是平時蘇拉別墅的安保就這樣,還是因為這次刺上緊急安排的。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表明了蘇拉以及蘇拉派貴族和元老們已經被這不講武德的手段給嚇住了,所以急需通過增強安保來提高自己的安全感,就連經歷過不知道多少風雨的蘇拉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此時,望著別墅的大門,一種割裂感和不真實感充斥著盧卡斯的內心。作為一名有志在戰場上揮灑鮮血的羅馬軍團百夫長,盧卡斯只想通過在戰場上立功來在羅馬軍團里掌控更大的話語權,卻不想一場刺殺讓自己這個初出茅廬的軍團新百夫長提前一頭扎進了波詭云譎羅馬政壇。
請不要小看盧卡斯這保鏢工作,他可是蘇拉親自從五個軍團里挑選出來的,而這個消息肯定會被暗中敵對的派系所探知,盧卡斯的身份也將徹底進入到那些有心人的眼中。
吱呀!經過短暫的通報時間,蘇拉別墅的大門被兩個奴隸從里面緩緩打開。就在盧卡斯一只腳踏入別墅的瞬間,一種奇妙的感覺在他心中炸開。他意識到,古羅馬最核心最真實,也是最殘酷的部分即將展示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