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陳子牧匆匆趕到荒地的時候，看到譚哥和幾個人圍著一臺挖井的機器在說著什么。

“譚哥！”陳子牧下了車朝譚哥喊了一聲。譚哥聞言隨即大步朝陳子牧走去。

“怎么了，譚哥？”陳子牧沉聲問道。

“地里的石頭太多，接連打了幾個地方都碰到石頭，實在是打不下去。強行打的話，有崩壞鉆頭的可能。”譚哥無奈的搖頭道。

“那該怎么辦？”陳子牧對挖井的事一竅不通，附近也沒有河流湖泊，而蛇場又不能離開水。

“我再讓他們打幾個洞試試吧。”譚哥說完，轉(zhuǎn)身朝那幾個人走去。

譚哥和幾個人說了幾句話，但他們似乎不太愿意再打了。其中一人說道：“譚老大，不是我們不想打，實在是你也看到了。這里石頭多又硬，再打鉆頭很容易壞的，除非老板愿意給鉆頭的錢。”

“行，打吧，鉆頭的錢我給。”譚哥想了想，大手一揮說道。

既然譚哥都這么說了，其他人也就沒什么好說的。挖井機挪動了地方，再次嘗試挖井找水。

然而接連換了幾個地方，鉆頭都打在了石頭上，最后嘭的一聲悶響，鉆桿空轉(zhuǎn)起來，發(fā)出尖利的聲音。

挖井的人臉色驟變，迅速調(diào)慢電機轉(zhuǎn)速，然后把鉆桿提了起來。

果然，鉆桿頂部的鉆頭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把柄露在外面。

譚哥見狀也只得無奈的搖頭，和挖井的人說了好些話后，他們才收起機器，慢慢的離去。

“想在這塊地找水，看來是不可能了。我們得另外想辦法了。”譚哥走到陳子牧身前抽著煙無奈的說道。

“別的打井隊問過了嗎？”陳子牧眉頭微皺的問道。

“這幾個人是本地最好的師傅了，他們說不行，就真的不行。”譚哥搖頭道。

陳子牧聞言頓時陷入了沉默，他皺著眉頭環(huán)顧四周，最后將目光定在了遠處的村子。

“譚哥，您說能不能從村子里引水呢？”陳子牧摸著下巴慢慢問道。

“這個嘛，”譚哥瞇著眼睛望著村子，好一會兒才說道，“從村子到這里，起碼一百米。我們過去看看，才知道能不能引水過來。”

陳子牧隨即招呼陳強，和譚哥一起朝村子走去。

百來米的路不遠，三人說說笑笑一會兒便到了。然而事情比想象的還要復(fù)雜，陳子牧赫然發(fā)現(xiàn)一條水泥路繞著村子而過，路的左邊是砂石地，路的右邊才是村子，要是想從村子引水還要挖路埋管。

“這條路是不是村村通修的？”陳子牧朝譚哥問道。

“沒錯，當(dāng)年我二舅他們還來做過幾天工。水泥路下還埋著鋼筋，要是挖路面的話，肯定會切到鋼筋。”譚哥點點頭，他同樣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

“該怎么辦呢？”陳子牧皺起了眉頭，村村通修的路他沒有膽子去破壞的，免得給人家落下口實。

“往那邊走走看，或許會有什么意外。”譚哥摸出一根煙，才抽了一口忽然說道。

“也罷，去走走看看。”陳子牧沒法，只得順著譚哥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幾米，在拐過一塊巨石后，三人突的發(fā)現(xiàn)有戶人家在建的房子。陳子牧頓時大喜，扭頭朝譚哥說道：“譚哥，您認識這家人嗎？”

“得瞧瞧主人才懂。”譚哥打量了房子幾眼，快步上前想要看看是誰家的房子。正巧一個中年男子從房子里出來，與譚哥碰了個面。

“老韋！”譚哥笑道，“原來是你家的房子。”

“譚哥？”老韋愣了一下，也笑道，“小孩結(jié)婚了，弄個新房給他們住。”

瞧見譚哥和房子主人認得，陳子牧和陳強趕緊上前。譚哥和老韋閑聊幾句，才說明來意。

聽到老譚的話，老韋沉默了，他吐出好幾口煙后才慢慢說道：“譚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有些風(fēng)俗我不能違抗。”

“什么事這么嚴(yán)重？”譚哥有些驚訝的看著老韋。

“實話和你說吧，我兒媳婦有了。”老韋指著在建的房子，有些歡喜和無奈的說道，“你看，我連房子都停建了。”

陳子牧一聽心中便嘆了口氣，地方風(fēng)俗便是如此，莫說是建房子這種大事，就是家里都不能在墻上釘一枚釘子。

“哦哦，恭喜你，要做爺爺了。”譚哥又遞了一根煙給老韋笑呵呵的說道。

二人又聊了一會，譚哥才和老韋告辭。

“老弟，這事有點難辦了。”譚哥皺著眉頭說道，“你也聽到了，那個人的兒媳婦懷孕了，肯定是不給我們打井的。”

“我明白，我再想想看有什么辦法吧。”陳子牧無奈的說道。

回到蛇場，陳子牧倒在躺椅上，思考著該怎么找水。

知曉陳子牧回來的譚秦香推門進來，瞧見陳子牧躺在躺椅上愁眉不展，她頓時上前笑道：“那個地方打井很困難嗎？”

“是啊！”陳子牧嘆了口氣，“我以為咋們這個地方地下水資源豐富，到處都可以打井。誰知道偏偏那塊地就是這么奇怪，怎么打下面都打到石頭。”

“然后我想從村里面引水，雖說水管長一點，但只要有水就好商量。不想剛好有一條水泥路橫亙在村子前面，聽譚哥說是村村通修的路，我哪敢破壞吶。”

“后來我們遇到一戶人家在靠近荒地這一側(cè)建新房子，可令我萬萬沒想到人家兒媳婦有了，那肯定是不給打井的。”陳子牧搖頭苦笑道。

“出師有點不利啊。”聽到陳子牧的吐槽，譚秦香也苦笑不已。

“是啊，我就想打個水井，怎么就那么難呢？”陳子牧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就找人來勘察地下的情況算了。”

“你啊是累壞了，怎么就沒想到找人問問呢？”譚秦香彈著陳子牧的腦門笑道。

“此話怎講？”陳子牧抓住譚秦香的纖纖玉手詫異的說道。

“你不是有個陳科長在市林業(yè)局嗎？你讓他幫你查查那塊地下面的情況不就得了？反正我們就要一個結(jié)果而已。”譚秦香笑嘻嘻的說道。

“哦，對哦，我怎么忘了這一茬？”陳子牧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說道。

“事不宜遲，你趕緊問一下。再過些日子就要入秋了，到時候恐怕你就分身乏術(shù)了。”譚秦香抽回自己的手笑道。

“誒，你說得對！我馬上給陳科長去電話。”陳子牧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拿起手機就給陳科長去了電話。

陳科長很是爽快，答應(yīng)幫陳子牧查一下荒地下面的水資源如何。有了陳科長的幫忙，陳子牧也放心了不少。

兩天后，陳科長發(fā)來一張照片。陳子牧看得不是很懂，便把圖片發(fā)給了譚哥。

譚哥很快回了一句話：

“地下有水，只是需要專業(yè)的隊伍來勘察打井，只是這個費用不小。”

陳子牧看著這條信息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站在窗口朝外望去。夏天的風(fēng)拂過陳子牧的臉龐，帶來幾分炎熱的氣息。

“To be or Not to be，只在一念之間。”陳子牧目光閃動，給譚哥發(fā)去一條信息：

“譚哥，二十萬以內(nèi)，直接找人，不必匯報。”

許久之后，譚哥才回了信息，只有一個字：“好！”

沒過幾天入秋了，兩個蛇場消耗的飼料激增，而且今年的飼料價格也翻了幾倍，花錢真如流水一般。但去年蛇場賺了不少，陳子牧對此倒不是很擔(dān)心。

此刻陳子牧在陳龍的帶領(lǐng)下，查看新蛇場的肉蛇情況。在陳龍和陳有志的精心飼養(yǎng)下，這些原本瘦弱的肉蛇長勢良好，已經(jīng)趕上了老蛇場的肉蛇，基本可以確定在年底的時候出欄。

“很好，可以看出你們是用了心的。”陳子牧看著陳龍關(guān)上最后一間蛇舍的門口笑道。

“全賴譚哥和阿香姐的大力支持！”陳龍笑瞇瞇的說道。

“對了，說說你這段時間的養(yǎng)蛇心得。畢竟這里的蛇舍比老蛇場的要大，你在喂養(yǎng)的時候觀察到什么沒有？”陳子牧笑著問道。

“有。”陳龍大聲的說道，“蛇舍的面積大了后，我發(fā)現(xiàn)蛇不僅安靜多了，而且精神也穩(wěn)定得多。”陳龍很有條理的說了一大堆話，陳子牧邊聽邊點頭。

“很好，你把你說的話寫下來，然后發(fā)給阿香和我一份。”陳子牧高興的說道。

沒過幾天，譚哥來了電話，讓陳子牧過去荒地，他已經(jīng)找來專業(yè)的打井隊，準(zhǔn)備對荒地勘察后打井。

陳子牧隨即騎著陳強的摩托車，在譚秦香的叮囑中，離開蛇場朝荒地駛?cè)ァ?

當(dāng)陳子牧騎著摩托車來到荒地時，看到幾個帶著黃色安全帽，身穿紅色外套的人拿著儀器走在荒地上。

譚哥嘴里叼著煙迎了上來，對陳子牧說道：“這是我從X市找來的專業(yè)隊伍，以前干工地的時候就合作過。”

陳子牧點點頭，一邊下車一邊問道：“現(xiàn)在是怎么個情況？”

譚哥吐出一口煙笑道：“我讓他們把這塊地都勘察一遍，然后點出能出水的地方，我們再定位置打井。”

陳子牧聞言點頭道：“譚哥考慮得很仔細，不愧是干過工地工頭的人。”

譚哥聞言擺手笑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眼見勘察還需要時間，陳子牧便好奇的問道：“譚哥，您能看懂那個圖片，以前您還干過什么啊？”

譚哥瞥了陳子牧一眼，似乎對他的話感到相當(dāng)驚訝，但他在吐出一口煙后還是開口道：“干的不少了！服務(wù)員，進廠，水泥瓦工，開車，不一而足。只是混了那么多年，都沒混出個什么名堂來，還經(jīng)常受氣，一咬牙就走上別的路了。”

陳子牧看著譚哥感慨的說道：“沒想到譚哥的過去經(jīng)歷那么豐富，怪不得第一次見您就覺得您氣質(zhì)非凡。”

譚哥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老弟你真會夸人！”

陳子牧卻正色道：“我并不是在奉承譚哥您，而是真覺得當(dāng)時您的氣質(zhì)絕了。”

譚哥沒有說話，笑瞇瞇的看著陳子牧。

二人有說有笑聊著天，勘察隊把荒地都勘察過了一遍。

“老譚！”一個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朝譚哥招手喊道。

“走，有結(jié)果了！”譚哥把嘴里的煙頭丟在地上，和陳子牧一起朝中年男子走去。

“老賈，什么情況？”譚哥給老賈遞了根煙問道。

“情況不是很好，這么大一塊地，只有三個地方可以打井。”老賈手里有一塊屏幕，他指著屏幕的三個小紅點說道，“老譚，你看看，就這三個紅點的位置可以打井。”

“老弟，你來看一下。”譚哥讓開位置給陳子牧。

譚哥這一舉動，老賈臉上頓時露出吃驚的神色。

陳子牧上前看著屏幕上的三個紅點，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這三個紅點的位置實在不好，看似有三個位置可以選擇，實則只有其中一個位于荒地中間附近的紅點可以選擇。

“就這個點吧。”陳子牧指著中間的紅點說道。

“定下了吧？”老賈看著陳子牧問道。

“嗯。”陳子牧點頭道。

老賈又問了些關(guān)于要多大的管徑等問題，待得到陳子牧確定的答復(fù)后，老賈隨即扭頭朝不遠處聚集在一起的工人大聲喊道：“開工了！”

嗒嗒嗒，柴油機的聲音震耳欲聾，挖井機緩慢的開到指定的位置，鉆頭一點一點的朝地下深入。

“這一次，應(yīng)該沒問題了。”譚哥點燃一根香煙笑道。

專業(yè)團隊果然就是不一樣，這一次鉆頭不僅順利的鉆了下去，而且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有水從管口涌了出來。

陳子牧見狀松了口氣，上前用手鞠了一捧水。地下水冰涼清澈，陳子牧洗了把臉，頓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好了，水也打出來了，現(xiàn)在在放水管。”老賈脫下安全帽走過來說道。

“嗯，老賈，你算一下費用吧。”譚哥點點頭說道。

“一共是XX萬元。施工費，材料費等都列得明明白白，老譚你過目一下。”老賈從上衣口袋摸出一張紙遞給譚哥。

譚哥仔細的看了一會，然后把紙交到陳子牧手里。陳子牧只是掃了一眼，便朝譚哥微微點頭。

“還有幾萬元，我是轉(zhuǎn)回給阿香呢，還是直接轉(zhuǎn)給你？”譚哥轉(zhuǎn)賬給老賈后，朝陳子牧低聲說道。

“我不是說過了嘛，二十萬以內(nèi)，不需要匯報。”陳子牧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淡淡的說道。

譚哥聞言瞬間瞪大了雙眼，抽煙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他一臉不可思議的凝視著陳子牧，嘴唇囁嚅半晌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譚哥，收尾的事就看你了。以后咋們要干的事還多著呢，可不要半途而廢哦。”陳子牧朝譚哥哈哈一笑，騎上摩托車迅速的遠去。

望著陳子牧遠去的背影，譚哥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忽的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