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

莫奈在內心反駁，還有一條出路，黑山羊混合液！

雖然他沒有，但他可以用黑山羊之血和黑山羊之奶調配，有了黑山羊混合液就能用灰魔法，他也就能爭取一點時間，一點能夠供自己逃跑的時間，這時間不需要太多，幾秒鐘就夠了。

莫奈轉身拿起剛才被自己放在地上的黑山羊之奶，然后從廚房找出一個瓷碗，將黑山羊之血和黑山羊之奶全部倒了進去，白色和黑色的溶液很快交融在一起，莫奈又從一旁拿了一根筷子加速攪拌。

他的動作像是在打蛋，也可以認為他就是在打蛋，因為不會有惡魔用這種方式制作黑山羊混合液。

隨著莫奈不斷攪拌，碗中的液體逐漸變成了淡灰色。

他不知道這樣制成的黑山羊混合液有沒有效果，可他真的沒有時間，就算濃度差點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三色魔法的刻畫一般要用到魔印筆，這是一種用黑山羊觸手做成的筆，用它刻畫的三色魔法效果會好的多，但他現在沒有，所以只能用手代筆開始刻畫魔法陣。

一旁激烈的撞門聲像是同時在在敲打他脆弱的內心，他手止不住發抖。

外環，內環，還有魔紋，平常這些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這一刻竟顯得有些陌生，他在刻畫時犯了好多平時根本不會犯下的錯誤，沒辦法，莫奈只好一邊擦拭著自己頭頂的汗液，一邊不斷修改著魔法陣。

最后，他緊閉雙眼，合十雙手，跟隨著自己不斷跳動的心臟，開始詠唱，這次詠唱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虔誠，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詠唱還是在祈禱。

“孕育萬千生命的黑山羊之母，您的所思所想感染著您的每一位子嗣，縱使相隔無盡的時空，”

莫奈停頓了一下，豎起耳朵想要聽清木門的動靜，直到木門完全破敗的那一刻，他才睜開雙眼看向面前紅眼的食人魔，脫口而出詠唱的最后一段話。

“我們依舊與您同在。”

魔法陣里的魔力涌向食人魔的眉心，食人魔像是失了魂一樣呆呆站在原地。

莫奈抓住機會，站起身來，奪門而逃。

他跑出了廚房，跑出了屋子，跑出了洛貝街，始終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他用的是第三位階的灰魔法，能夠擾亂對方的意識。

使用不同的灰魔法需要用到濃度不同的黑山羊混合液，濃度不對的黑山羊混合液會影響三色魔法的效果甚至導致魔法失敗。

而他所施展的這種灰魔法，所需黑山羊混合液的比例恰好是1：1，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將兩瓶黑山羊之血和黑山羊之奶混合到一起。

可混合也只是簡單混合起來，而且那兩瓶子的東西放太久了，純度如何還不好說。

莫奈完全不知道這能困住對方多久，食人魔沒有魔法抗性，效果可能會比想象中好一點，但就算是這樣莫奈他的灰魔法也不可能控制食人魔超過5秒。

不過這對莫奈來說并不重要，他只期望這個魔法能夠控住對方一秒，哪怕一瞬間也行，這樣他就有了逃出這里的機會。

幸運的是，他成功創造并把握住了這個機會，當他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跑了多遠。

現在莫奈心里所想的是得趕快聯系惡魔執事，但他手機落在了那間屋子里，自己又不可能回去拿。

他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已經離雜貨店沒有多遠了，于是便打算回去跟店長說明此事，并用他那的電話聯系惡魔執事。

莫奈想起了剛才廚房的那具尸體，胃里又開始翻涌，不過他還是強忍下來。

稍微緩緩后，莫奈繼續朝著雜貨店的方向跑去。

現在時間十分寶貴，食人魔恢復意識后肯定會抓緊逃離現場，如果莫奈聯系惡魔執事及時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抓住他，相反如果晚了的話可能會有更多的惡魔死在他的手下。

“店長，不好了！”

他回到了雜貨店，焦急地呼喊，目光四處搜尋著店長的蹤跡，可眼前的一切令他徹底傻眼。

店里像是進賊一樣，店鋪里一片狼藉，原本整齊擺放的貨架東倒西歪，像是被狂風肆虐過一般。

貨架上的商品散落一地，五顏六色的包裝紙揉成一團，碎屑滿地。

收銀臺那邊，抽屜被粗暴地拉開，里面的錢幣散落得滿桌都是，還滾落在地上，閃著黯淡的光。

店內也見不到店長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莫奈從未見過的金發男人。

“喲。”

那位金色短發的男人跟莫奈打招呼。

“你認識這家店的主人？”

“你是說店長?”

“我想應該就是他，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他剛才還在這的。”

莫奈環顧雜亂無章的四周，眼神里滿是無奈與痛心，他質問金發男人：

“這一切是你做的嗎？”

“當然不是，我想這應該是你那店長自己做的吧。”

“店長怎么可能會做這種事。”

莫奈十分了解店長，店長雖然要抽煙喝酒，但他非常隨和，沒有暴力傾向。

“有什么不可能。”

男人站起身來，慢慢靠近莫奈。

“也許是想拿走什么，又或者是想掩蓋什么。”

“你認識店長？”

男人停下腳步，露出慈祥的笑容，很難想象在這副青春貌美的臉上能夠看到這樣的表情。

“當然認識，我是他的父親。”

“父親？”

莫奈不敢相信，眼前這人的年齡來看，說是店長的兒子也不過，他卻偏偏自稱是店長的父親.

“店長的父親不是死了嗎？”

聽到這，男人的眼神中有一絲憂傷閃過，不過片刻，他便恢復那平靜的面容。

“或許在他的心中我早就死了，所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莫奈搖了搖頭。

“不知道，他明明剛才還在這，我只是去送個貨，回來他就不在了。”

男人眼中寫滿了遺憾。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在經過莫奈的時又突然停了下來。

莫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人身上，不曾移開，此刻他們相互對視，莫奈黑色的瞳孔從男人的臉上看到了一股和自己相似的情感——疑惑。

莫奈疑惑男人的目的和身份，那男人又在疑惑什么呢？

“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啊？”

他稱呼自己什么？小姐？

莫奈雖然面容雖然清秀，但也絕對達不到被當做女子的程度，更何況他還留有一頭黑色的短發。

“我想你是認錯了，還有，我是男的。”

莫奈無語，他不會遇到瘋子了吧。

“無妨，見沒見過，看看便知，你身上有鏡子嗎？”

“沒有。”

都說了自己是男的，男的怎么可能隨身攜帶鏡子？

男人掃視店內，似乎是在尋找他說的鏡子，莫奈知道店里沒有鏡子賣，所以他再怎么找也找不到。

可男人接下來的舉動卻顛覆了他的認知，只見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櫥窗上，抬手一揮便打碎整面玻璃墻。

“你在干什么！”

莫奈憤怒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現在他有理由懷疑男人就是破壞店內的罪魁禍首。

男人沒有解釋，默默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塊大小合適的玻璃碎片，接著沒有絲毫猶豫，用碎片干凈利落地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再次向男人咆哮，此刻他篤定，男人就是一個瘋子。

莫奈急躁的情緒絲毫沒有影響到男人，他邁著沉著的步伐，拿著那面沾滿他鮮血的碎片，朝著莫奈走來。

莫奈想要后退，卻不知為何自己的雙腿突然失去了知覺，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

男人來到莫奈身邊，將沾滿鮮血的碎片不斷貼近莫奈的眼睛，直到快要和眉毛接觸，他才停了下來，同時在莫奈耳邊低語。

“看看吧，真相往往只有在經過血水洗刷后才能看清。”

碎片離莫奈太近，他下意識將目光轉移到了玻璃碎片上，很奇怪，玻璃表面的血液竟然沒有順勢往下滴落，反而徑直滲透進玻璃內部之中，緊接著，血液像是在水中一樣不斷擴散，最后將整片玻璃都染成緋紅。

在那片緋紅之中，莫奈又看到了昨夜夢中的場景——光芒萬丈的世界之樹，跪下祈禱的神秘少女。

與夢中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最終并沒有沉入大海，而是化作了一個腐爛的黑色蘋果。

靠近一些，莫奈瞳孔微縮，發現少女周圍還有無數個像她一樣的黑色蘋果。

莫奈甚至覺得它們不是蘋果，而是一顆顆腐爛的頭顱，他被這駭人的一幕拉回了現實。

“怎么，你看到了什么？”

“黑，黑蘋果，數不盡的黑蘋果！”

“原來如此，黑蘋果啊，那應該會很苦吧。”

男人明白了一切，但他并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淡淡一笑，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雜貨店，獨留莫奈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當莫奈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后，他感覺自己手里好像多了什么東西。

仔細一看，是張暗金色邊框的卡片。

卡片背面的正中心有一個圓圈，圓圈里面似乎有一顆活生生的心臟在跳動。

翻開正面，上面所畫的，正是反復出現在莫奈腦海中，那位頭戴黑色高帽的少女。

莫奈眼神詫異地盯著畫中的少女，此刻的她并沒有像夢中一樣跪下祈禱，她孤獨地站立在一片廢墟之中，眼里空洞無神。

盡管和夢中的場景有所不同，但莫奈堅信，她們就是同一個人，都是書中用紅黑筆墨寫下，為人類畫上句號的……

想到這，莫奈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那命中注定的二字。

“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