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義薄云天杜秋寒
- 我以女兒身打穿高武
- 加油李湘鶴
- 3624字
- 2023-11-05 19:00:34
呂家院門內。
一群男人圍在院子中,在雪地中不停翻找。
各個都穿著不和尺碼的厚絨衣,十分臃腫。
“繼續找!老爺說了,一根草都不能漏掉!”
身材高大的男人甩著草叉,高聲吆喝道。
一旁正在埋頭翻雪的小弟滿臉苦色:“大哥,咱們這都找了多久了,成捆的全都找出來了,老爺家大業大的,隨便拆點桌椅也不至于差那兩根馬草吧?”
“你懂個屁!老爺那桌椅都是黃花梨的!隨便一個都是幾百兩的東西!”
高大的男人眼睛一瞪,小弟嚇了一跳,趕緊又借著埋頭翻雪。
只是嘴里還是不忿的嘀咕道:“真是的...那么大個財主還這么小氣,這呂仲多好的小伙子...”
“你說什么呢?!趕緊干活,把嘴都閉上!”
大哥上去沖著小弟屁股就是一腳。
小弟猝不及防被一腳揣進了雪堆里,成了個倒栽蔥,兩條腿在外面亂蹬。
其余小弟見狀都笑了出來,就連大哥都哈哈笑了幾聲。
就在此時,一名瘦弱的小弟走了上來:“大哥,你說咱們這劫了軍營的馬草...會不會出事啊?”
小弟擔憂的搓了搓手。
大哥搖頭:“放心,這大雪天,都躲在家里等著被凍死呢,誰還有心思關注這個?不會有人知道是咱們干的!”
說完,他眼中閃過一抹陰翳,望向了呂家的房子。
“猴子,你喊幾個弟兄,去把房梁給拆嘍。”
被叫做猴子的瘦小弟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后又擔憂問道:“能行么大哥?拆人家房子...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可是重罪啊。”
大莽律法向來十分嚴謹。
雖然他們上面有縣令爺,但官員也分派別。
若是被縣令爺的對頭給知道了...幾個腦袋都不夠他們掉的。
“放心,不動房子,就拆幾根梁。老爺知道了只會更高興,沒準一高興還會多賞咱們幾兩呢。”大哥抱著膀子:“而且...這死冷寒天,誰知道是咱們拆的?”
陰仄仄的笑聲在院落回蕩。
猴子滿臉諂媚的點頭哈腰:“大哥英明!”
可話音剛落,他就又嘆了一口氣:“唉...只是可惜,沒給大少爺把呂季給抓回來,也不知道這小娘皮跑哪去了。”
老大皺了皺眉,老爺派他們來的時候,給了兩個任務。
一個是帶柴火,另一個...就是把呂仲的妹妹——呂季,給抓回去。
第一個任務有五兩賞錢,如果帶回去的柴火夠多,就有十兩。
而第二個任務...則有五十兩的賞錢。
眼下第一個任務雖然完成了,但賞錢往下一分,落到他自己手里的就只有二兩了。
老大搖了搖頭,直道晦氣。
這七八個人穿的夠厚,再加上一直在忙來忙去,要么拿斧頭砍梁,要么是在雪地里翻馬草。
此時雖然天氣寒冷,卻各個忙的滿頭大汗,絲毫不覺得凍。
“這呂老二也是夠倔的,大哥你都和他說了,大少爺就是借她妹妹玩個幾天,完事就安然無恙的給送回來。可這呂老二就是死活不答應,也不告訴咱們呂季去哪了。”
猴子嘀嘀咕咕咒罵,沖著地上淬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剛才在屋里,他和那呂二郎起了爭執,臉上被打了一拳。
大哥不屑一笑:“他要不是那么倔,我也不能打死他。啥東西能有命重要呢?”
“那呂老二也是真廢物啊,大哥你一棍子就把他腦袋給敲開瓢了,哈哈哈哈,他死之前還在那喊呢,說什么...‘小妹啊’,‘跑啊’,‘杜啊’,什么的。大哥你那一棒子是不是給他先打傻了?”
猴子揉著還腫的臉,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一笑扯到了傷口,又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眾人也都哈哈笑出聲。
七八個大漢各個都忙的熱火朝天,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這院子的門外,正有一雙流著淚水的眼睛,透過門縫死死盯著他們。
“哥......”
院門外,小女孩渾身顫抖,眼睛瞪得溜圓。
滾燙的熱淚滴滴落在雪上,融出一個個深坑。
她極力克制住情緒,雙手死死的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哪怕已經把嘴唇咬破,鮮血順著指縫流到地上,也絲毫沒有在乎。
...
又是一夜的大雪。
雪很松軟,一腳踩下去會沒半條腿。
天亮時雪就停了。
太陽很高,可雪卻還沒徹底化開,路上有些泥濘。
杜秋寒揉著眼睛鉆出婚轎。
巷口有了些擺攤的小販,都在費力清理著攤位的積雪。
聞著熟悉的包子香,杜秋寒摸了摸肚子。
“好餓。”
她自言自語呢喃了一句。
兜里還有三文錢,還夠買一個白菜包子。
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不如去買上一兩墨,寫上幾幅對聯拿去賣,那樣還能多買幾個包子。
也不差這一頓,反正早就習慣了。
更何況,她早在剛穿越來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壓根就餓不死。
為自己轎子四周清出一圈干凈的地方,杜秋寒走到了平日里自己常坐著發呆的地方。
除了那些專程來找她的文人騷客,鄰里之間都喜歡叫她一聲“杜乞兒”。
杜乞兒的主職業...自然是乞丐了。
緊了緊破洞的衣服,杜秋寒杵著拐棍,顫顫巍巍的坐下。
她把手放在臉前,輕輕的哈出一口氣,隨后搓了搓手掌。
似乎是這樣可以暖和些。
可一連這樣重復了幾次,也沒見怎么暖和。
她就這樣一直坐到正午,路上的行人終于多了起來,有的幫忙鏟雪,有的在巷口撐起小攤。
有的激動落淚,感嘆著這場劫后余生。
只是有些身影,她等了足足一個上午也沒有見到。
或許凍死了吧...杜秋寒眼皮垂了垂。
“欸?杜乞兒你還活著?老劉呢?”忽然,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把手放在杜秋寒眼前晃了晃。
“不知道。”杜秋寒神色淡漠:“凍死了吧。”
這書生清瘦,雙眼明亮又清澈,面相也還算清秀,只是還未束發。
這人杜秋寒熟悉,是附近書院先生的大兒子。
鄰里之間都愿意給他點面子,叫他一聲“小學究”。
“哦...”小學究雙目一暗,秀才袍的下擺落入泥水中都并未發現。
若是有熟悉他的人見了,肯定會大為吃驚。
這小學究自從考上了秀才,平日里恨不得把這衣服當寶貝供起來。
誰要是敢碰臟了,他就敢和誰拼命。
小學究抿了下嘴,強顏笑道:“其實老劉人還挺好的...在下面也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你要是實在傷心...”
杜秋寒眉頭跳了一下,惱怒的抬起了頭:“你是來買字畫還是什么,沒事就快走開,別煩。”
小學究愣了一下,隨后訕訕一笑:“別這樣嘛。”
見杜秋寒眼神越來越冷,他也覺得自討沒趣,只好嘀嘀咕咕著離開巷子。
臨走時,還偷偷摸摸的給她留下了兩枚銅板。
...
又是一天過去了。
大雪已經徹底融化,天氣再次回歸到了正常的秋天。
杜秋寒抽出幾根干凈的馬草,隨意的扎起頭發。
“咕嚕——”
腹部傳來響聲,杜秋寒雙眼冒著紅光,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肚子。
“好餓...”
從剛下雪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這五天她一口東西都沒吃。
已經餓得吐酸水了。
不過沒關系...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那個一直監視自己的家伙,終于消失了。
杜秋寒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幾分鐘后,杜秋寒拖著殘廢的腿,再次坐到了常坐位置上,靠著墻根閉目養神。
昨日她去過學堂,想著買些墨,可學堂里的幾位先生似乎都沒有熬過這場風雪。
等她推開學堂大門時,只看見了一些木炭的灰燼。
偌大的學堂空空蕩蕩。
桌椅、先生,全都消失不見。
往日常常在這里聚成群的富家學子們也不見蹤影。
這場大雪凍死了很多人。
單單這一個老鼠巷,就凍死了足足六戶人家,上上下下共計十三人。
也不知道這六戶人家里,有沒有馬家。
如果可以的話,杜秋寒希望那兄妹二人能活下來。
他們是好人,好人不該這么死。
良久,杜秋寒又摸了摸肚子,睜開眼望向身旁的空位。
那雙眼眸已經恢復了淡褐色,目中有些落寞。
平常時,這里總是會有一個喜歡說笑的老頭,與她為伴,二人一坐就是一天。
老頭還挺關心她,總是會把自家院子的瓜果送與她吃。
杜秋寒并不認識那是什么果子,只知道酸酸的,糯糯的,很是抗餓。
那時候她剛穿越過來,見誰都覺得不安好心,為此沒少鬧出笑話。
回憶著記憶中那個滿是褶子的臉,杜秋寒想了想,覺得應該去看看這個小老頭。
如果可以,或許還能在他家院子里摘些果子充饑。
撐著一根彎曲的拐棍,緩緩站起身,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巷。
她很想這樣一走了之,離開這里,離開這座城鎮,去到一個山野之中。
種種田,收拾收拾菜園。
功成名就與她無關,世俗苦惱也別想纏她。
可這樣不行,這里還有她太多留念。
有老劉頭、采藥郎、呂家兄妹、還有學堂那位總是借她筆墨的教書先生。
以及...那個借給她轎子的絕世美人兒。
她在這里欠下了太多,也準備了太久。
現在還不能走。
...
杜秋寒剛走不久,風兒吹過,隨著一陣吱吱呀呀聲,剛剛還堅實的墻轟然倒塌。
徹底埋住了她剛剛坐過的地方。
灰塵四濺,嚇了眾人一跳,所幸沒有傷到人。
眾人面面相覷,壓低了聲音相互討論。
“小學究”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缺口,眼中略顯復雜。
人們的討論聲雜七雜八,說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說這墻后的人家和杜乞兒有什么骯臟的交易,老天在懲罰他們。
小學究厭惡的看了一眼說這句話的人,悶哼一聲,清了清嗓子。
開口說道:“這墻另一邊的院子已經空了快兩個月了,但這里本來時有一戶藥郎母子居住的。兩個月之前,老嫗那兒子在上山采藥時,失足跌下了山崖。
之后沒幾天,老嫗把家中所有的糧食都送給了巷子新來的乞丐——杜乞兒。
等到杜乞兒上門感謝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老嫗已經在家中懸梁自盡了。
杜乞兒心善啊,就為那老嫗收了尸。
自那之后,那個新來的杜乞兒怕歹人擾了她們母子二人的清凈,就一直在這里乞討。
名為乞討,實則護院。”
聲音落下,他昂了昂首,不屑的看了一眼剛剛開口造謠的人。
“亂嚼舌根,也不怕全家都爛了舌頭!”小學究一聲冷哼。
那人滿臉的尷尬,趕緊掉頭跑出了老鼠巷。
眾人也懶得去管這樣的人,全都復雜的看向了那破爛的婚轎。
那是杜乞兒的家。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原來這里還隱藏著這么一個故事,原來杜乞兒是個這么重情重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