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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此去為何

  • 漢末泰山賊
  • 南唐舊客
  • 2494字
  • 2024-01-18 00:01:00

“臧宣高!咱這是要往哪去?我看咱這方向,也不是朝著西山走的啊!”

“你莫不是把眾人都誆騙了?現在要往南而走,去東海郡?”

“好一個臧宣高,你這才膽,做一個賊寇屬實是委屈了!不若你跟我回平陽,我定然讓我父為你謀個一官半職!”

官道之上,一眾游俠換上了干凈服飾,皆是肩背行囊,護著最中央的一輛馬車,僅在費縣補給一番,便朝著南方急急行去。

那羊耽坐在臧霸的身側,渾身的繩索早就被解開,朝著外面望去,滿臉震驚。

“莫要大呼小叫的!我把那些知曉我要去西山的縣卒都放了回去,萬一張郡守惱羞成怒,真要派兵攻打我,我這四五十人,如何抵擋得住!”

臧霸聽完羊耽的聒噪,卻是眉頭微皺,嗤笑一聲。

“與其去西山,倒不如去東海郡!我家在那邊還有些族人,到時候出了兗州,我不信那張郡守的手,還伸到徐州去!”

“好你個臧宣高!欠我百金時態度誠懇,現在錢都借出去了,反倒讓我別大呼小叫!”

那羊耽聽到臧霸的言語,冷笑一聲,針鋒相對。

面上全無先前被臧霸用箭指著,灰溜溜地縱馬回來的神情。

提起借錢這事兒,臧霸就滿臉無奈,神情也不由得軟了些許。

當初收攏吳敦人心時,他真的是要多豪氣就有多豪氣!

可是...英雄漢終究會被一分錢難倒。

臧戒不過是一獄掾,靠著朝廷吃飯。

臧霸不過是一個游俠(二流子),天天跟著孫觀、孫康等人縱馬打獵,或是收些保護費,補貼家用。

其中大部分錢財,還都被他給揮灑了出去——為了搏個及時雨的好名聲。

現在兩人雙雙失了業,身無浮財。

縱然是讓那些縣卒都把錢給留下了,可還是遠遠不夠百金的!

無奈之下,臧霸環顧一周,也只能問羊耽借了...

這便是羊耽能逃脫繩索,指著臧霸鼻子罵的緣由了。

“我不是聽說...羊府掾為人清廉,你家中怎么這般有錢?”臧霸勉力換上一幅和善面孔。

“你也知道我家清廉,還問我借百金!”羊耽卻是氣惱。

“好歹是七世二千石,再清廉能清廉能清廉到哪里去?也不至于百金都拿不出!沒有錢,如何在當朝為官呢!”臧霸卻是不信,只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嗤笑出來。

羊耽冷哼一聲,卻也不反駁。

經過這幾日的交談,兩人倒是熟絡了些許。

這羊耽卻也屬實是個標準的世家子弟,少讀經書,見識頗豐。

若不是其父先前被竇武征作府掾,打上了竇武的標簽,因而被黨錮十余年。

其人怕不是早就征了孝廉,入京做官了,哪能被那張舉征辟,用作白身使者。

過了一陣兒,羊耽看向臧霸,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

“你就這般信那吳敦?就不怕其人跟著我那扈從去費縣拿了金子后,就直接跑了?”

羊家畢竟泰山郡少有頂級世家,分支遍布泰山郡。

臧霸終于忍不住了,嗤笑一聲:

“這有什么不信的!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沒這點豪氣,我又何必贈他百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嗎?此言確是有幾分道理...”

羊耽聞言,若有所思。

......·

卻說回泰山郡,華縣。

日頭正高,從費縣方向,吳敦正披著極為奢侈的錦衣,長驅著十余輛馬車,從城南而入。

馬車前面幾輛分別擱置薄棺,棺材之上,則是用造價極貴的蜀錦密密覆蓋了幾層,花紋耀眼。

后面幾輛,則是盡數堆積五銖錢、堆積在箱子中,已然成山。

吳大入城之后,卻也不焦急去送這幾只薄棺各自歸家,只是先繞著城池,打馬緩緩走了一圈。

看得身后跟著那扈從滿臉無奈。

行不過多久,便有眼尖的鄉人認出了馬車之上的吳敦,連忙拉住身旁的伴伙,指著上面的吳敦,驚異道。

“你瞧這是誰...我怎么覺得這人有些面熟呢?”

“這是...吳大?”

“直娘賊!還真是吳大!他怎么出去一圈后,這么有錢!”

“先別說錢不錢的事情,他后面怎么跟了幾輛薄棺?”

“不會是王三他們的吧?我先前便聽有作縣卒的講過,吳敦他們去投奔臧霸謀富貴去了!”

“這才不過幾日?就能有這般富貴?直娘賊!把人賣了也換不回這么多錢財啊!”

“你說...他們是不是跟著臧大兄去搶劫縣庫了?不然怎么能這么有錢呢!”

不知不覺間,兩人對臧霸的稱呼,悄然轉變成了臧大兄。

“唉!你說這么多箱子,能有多少錢啊!這王三他們倒是好福氣,跟著臧大兄,縱然死了,也給家里面留下了幾輩子花不完的錢財!”

“指不定能有好幾十金呢!也不知臧大兄還招人不招了,這搞得俺都想去投奔臧大兄了!”

“投奔嘛!到時候咱就去問問那吳大!”

馬車之上的吳敦,聽得這些話,心中解氣,看著身后的覆著蜀錦的棺材,倒是癡癡笑道:

“聽到了嗎?王三,鄉人們,都夸你們有福氣呢!”

“說好的錦衣還鄉!俺吳大卻是從不食言!”

“以后啊,莫要再說俺吳大不守諾了!再說俺吳大可就不認了啊!”

說罷,吳敦卻是拿起身旁的長刀,用刀柄敲開了身側的一壺老酒,仰頭便往嘴中灌去。

過了些許時辰,看著已然轉完了一圈城池。

吳敦卻是調轉馬頭,驅使車隊朝著城中各戶家中走去。

而亡人家中,早就有人得知了消息,早早地便在家門口等候。

見得吳敦驅車而來,那家中人則滿面皆是欣喜,顧不得往棺材上看,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棺材之上的蜀錦,以及后面馬車中的金銀。

吳敦留意到了這一點,只是微弱地嘆了口氣,將手中老酒,往口中又灌了些許。

再往地上灑了些許,以祭亡人。

隨后,便跟著那羊家扈從把屬于這家的金銀分割出來。

那家人見狀,急忙道謝,滿面欣喜。

吳敦只是寒暄幾句,便引車朝著下一家走去。

如此多次,待到最后一家送完,緊跟在吳敦身后車隊,已然一輛不剩。

看著天色漸漸昏沉,吳敦引著自己朝城外縱馬行去。

那扈從卻是滿臉詫異:

“吳大,你...不給自己家留點?”

“不留了,我家中尚可溫飽。況且我又沒死,日后定然有機會給他們富貴!”

吳敦此時已然有些醉意,回首看了一眼自家的方向,只是緊了緊身上的錦衣,悶聲而道。

“也罷!我已然使人給那縣令說過此事了!有我羊家的名頭,想必那些亡人家中的財產,定然不會被惡人奪走!”扈從聞言,默默頷首,只是接著說道。

日光漸沉,快要出城南門口之時。

吳敦看著城門口早就一直站在那里的七八歲女孩,跟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呆呆地盯著自己。

卻是忽的忍不住,眼眶一紅,便翻身下馬。

女孩見狀,滿臉欣喜。

只見得吳敦把自己身上的價值昂貴的錦衣脫下,緊緊地裹在那女孩身上,用力地抱了一下。

沉默片刻,卻什么也不說,便再次翻身上馬。

行不多程,扈從聽得身后那女孩凄聲喊道:

“阿父!你什么時候回來!”

“錦衣相加時!”馬背上,吳敦頭也不回,只是淡淡道。

夕陽西下,暮色昏沉。

日光把吳敦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剛好就覆在了那女孩的身上,遲遲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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