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孤單太平洋

說實話，對那封沖繩來信和關于琉球的一切我已經慢慢忘卻，雖然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天，但對于我，幾天已經可以忘記很多事情。這幾天，我的思維已經變的懶惰，不愿去多思考什么東西。

現在沖繩來信被扔在客廳的沙發上，那個沙發是上個世紀80年代浙江手藝人做的，背上幾個圓的固定紐，皮革下面是海面和彈簧，皮革已經破敗不堪，我認得出其中的幾個洞還是我小的時候，在沙發上固執扣挖的成果。現在想來有點奇怪，家里的家具已經換過幾次，90年代我出去讀書，家里換了新的家具，從飯桌到床全換成新的，前年我的事業有所起色，開始做合伙人，我又將家具換了一次，但這個沙發竟然還在，這樣破敗的沙發，竟然還沒有扔掉，到底是因為什么呢？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就是說我從來沒有意識到家里需要換一個沙發，雖然這個沙發已經這樣破敗，但我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要去換掉它。

信就躺在那里，我也躺在沙發里，聽著Pink Floyd的《hey you》，神思恍惚。

《The Wall》是我大學時和徐峻倒賣光盤時留下的，那時電腦還是386，主流機器都只有配備5寸存盤和3寸盤，光驅是奢侈品。我們兩個在交大看到了一疊疊的光盤，有游戲和音樂，我們估計這些能在學校里賣個好價錢就挑了幾十張盤，20元一張，其中就包括這張The Wall》，可惜的是，當年沒有人需要這些光盤，等到光驅普及的時候，在大學里，這樣的光盤已經是5元一張到處都是。

“is there anybody here remmber Vera， remmber some sunny day”在槍炮聲中，一切的呼喊變的如此無力。

我的大學生活是平淡的，由于沒有什么突出的才能，我始終在我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和徐峻出去游逛和貧窮旅游的日子，我的生活沒有什么鮮活的記憶。

那時寢室里的老大在談戀愛，老大和我們的關系一般，他比我們大幾歲，是個有意見的人，常會語重心長的和你談談人生，談談做人的道理和應該注意的地方。但由于他自己是個獨生子女，父母極為寵愛，脾氣和品性難免也有比較自我的一面。用我初中那個“ARE YOU READY”簡稱“軟蛋”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對別人馬克思主義，對自己自由主義”。“軟蛋”老師后來通過種種手段當上了一個小小的教育官員，為了和小情人結婚，找過我好幾次，我見過他那個小情人，是一個外省來上海發展的大學生，長的有點象蔣雯麗，跟在“軟蛋”老師后面。在他們來的第一天，我就想起了“軟蛋”老師的名言，終于他也徹底的自由了一把。

人很奇怪，老大和我們的關系一般，但到了大四分手的時候，忽然就忘記了以前的種種不快，一幫人感情好的一塌糊涂，為了分手傷心了一個多月。

老大談了以后，其他的人，就好象洪水有了一個缺口，紛紛出手，源源不斷，你方唱罷我登場，談崩了一個換一個，不同的女生在我們寢室逗留。她們有些留在我們這些男人中間，晚上每個床都用帷幔包圍著，里面也絕不發出一點聲音。現在我還奇怪，當年她們在里面到底做了沒有呢，如果有做，怎么可以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果沒有發生什么，那么兩個人在里面干什么呢？

但這樣的日子還是堅持了有2年，記得其中有一個女生和阿邱談了一年半，在我們寢室住了一年，和我們都成了哥們。

我一直沒有談女朋友。

高中畢業的時候，蕓告訴我，她喜歡我。

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收到了蕓的小紙條，告訴我已經愛上我很久了。這件事情我一直無法理清思路。在收到紙條看完內容的一瞬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給我的，或者說蕓紙條是寫給我的，但是其中的內容更多是寫給另一個人，只是因為；另一個人已經有女朋友了。我覺得，紙條是給我的，但又不是給我的。

蕓給我寫信了，說收到了我的信，她是沒有愛過我，現在我們兩個又分隔兩地，還是忘記她比較好。

整個大學時代，我都在想念蕓。都在思念那個不曾愛過我的人。

但她真的沒有一點愛嘛？真的沒有愛過我嘛？

每當想到這個問題我又糊涂，如果不愛，她何必給我寫那張紙條呢？也許，她總是有點愛的吧，也是那時她是準備愛我的吧，也許――――――――

多年以后，我隱隱覺得是我誤解了，蕓是真心喜歡我的。但是，我已經找不到機會開口。

后來又再遇見蕓，她已經結婚了，是她的同事。整個大學時代，她也沒有談朋友。好幾次我想給她打電話，問她。但是，還是放棄了，是啊，有些事情何必一定要知道結果呢？不管是怎么樣一個結果，也許都不是我可以承受，或者無論怎么樣的結果，都會在我心里化出點什么，但這對于現在的生活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只是感到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覺得自己在太平洋的中心，四周無邊無際，漆黑的夜，我無法動彈也無法呼叫，身邊是緩緩流動的水卻沒有聲音，然后是無邊無際的孤獨在身邊蔓延。無助的孤獨，生之孤獨。

我忽然想起虹，想起那些我們整天都在床上的日子，我們之間有過感情嗎？還是只是為了那個。

是我填充了她，還是她填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