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紅鬃烈馬(二)
- 大明:從工業系統開始
- 藏真
- 2645字
- 2023-12-31 06:10:00
“出去。”
朱厚熜把阿利亞的手從脖子上拿下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朕要休息了。”
“讓我正月十五之前進城的是你,現在讓我走的還是你,你當我是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阿利亞將兩條肥美的如玉大腿交織堆疊在一起,“我偏不,你能把我怎么著?”
朱厚熜眼睛一夾,目光低了下去,他一甩衣袖,準備走出暖閣,去別處睡去。
“你這男人可真怪。”阿利亞起身坐到床沿,“多少男人盼著跟我同床共寢,我都懶得看他們一眼,你倒好,我三番兩次爬到床上來,你卻不管不顧,居然還要走。”
朱厚熜站住腳步。
阿利亞繼續說道:“你們漢人素來講究一個禮尚往來,知恩圖報,眼下,我幫你討了建州三衛,你非但一句好話都沒有,還給我臉色看,算什么禮儀之邦?終究是我欠了你的嗎?還是說,不管我做什么,于你而言,都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朱厚熜轉過身,踱步到阿利亞面前,緊繃的五官舒展了許多:“朕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你瓦剌也是草原大邦,朕自當明媒正娶,豈能怠慢了你,辱了你們的尊嚴?眼下,各路言官已經通通噤若寒蟬,禮部尚書徐階又上解君意,咱倆的親事指日可成,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阿利亞含了眼眸:“怕你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
“你不明白,我最近很累。”朱厚熜坐到床沿,背對著阿利亞,恍惚間他忘了自己是皇帝,“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心累。”
阿利亞的心隱隱抽了一下,她用下巴抵著朱厚熜的肩膀,呼出的氣息在朱厚熜的耳邊縈繞:“我都不知道你在憂心什么,遼東,韃靼……北邊的戰事已經徹底平定了,朝中大臣要是有人敢惹你,把他們全殺了就是,你是皇上,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朱厚熜聽完,莞爾一笑:“你知道,太祖高皇帝嗎?”
“有所耳聞,聽說是乞丐出身。”
“太祖高皇帝建國以后,在位三十一年,經胡惟庸案、藍玉案、空印案、郭桓案,誅殺十數萬人,刑懲流放者不計其數,上到功臣良將,下到地方小民,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以至于,文武百官每日上朝之前得洗干凈脖子、交代好遺言,民間的才子更是寧愿自斷手指,也不愿意步入仕途,致使大明除太祖高皇帝自己以外,幾乎無人可用,那么最后,太祖高皇就高枕無憂了嗎?”
阿利亞聽罷,若有所思:“未必,就算他在厲害,也不能管到大明的每一個角落,而且,總有些他也管不了的,比如他兒子、女兒、孫子貪污腐敗,他也能管嗎?虎毒尚且不食子。再者,這么殘酷的手段,他一死,誰還愿意、誰還有能力去維持呢?”
朱厚熜點點頭:“正如你所說,文武百官的貪腐,太祖高皇帝能管,可皇親國戚的貪腐,太祖高皇帝極重血親,也是投鼠忌器,束手束腳。而至于把一眾功臣良將全殺了,太祖高皇帝以為能就此給子孫后代建立萬世基業,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死后不到一年,他的兒子就起兵造反了。”
阿利亞撲哧一笑,果然,什么樣的英雄好漢,最后都躲不過自己的兒子,兒子就是來討債的。
朱厚熜也淺淺笑了出來:“以治一家之思維治一國,終究是有局限性的,想以一套千年不變的制度和手腕適應瞬息萬變的世界局勢,更是癡人說夢。守著所謂“祖宗之法,不可變也”,只會固步自封,唯有與時俱進才是正道。”
阿利亞頗為贊賞地望著朱厚熜:“居安思危。難怪,如此大勝,你還是不放心。”
“這是當然的。”朱厚熜把目光投向窗外,“你想想看,就拿北邊的局勢來說,成祖文皇帝五征大漠,不也是屢戰屢勝,可他萬萬也想不到,他死后,沒出三代,他的重孫朱祁鎮,堂堂大明天子,就被你們瓦剌的首領也先給活捉了去,幾十萬軍民被屠戮殆盡。”
阿利亞自嘲似的哼了一聲:“以后怕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她把臉在朱厚熜的肩上蹭了蹭,“你還需要我做什么,大可以直說。”
朱厚熜把手搭在阿利亞粉嫩雪白的大腿上拍了拍:“你能聽朕說話,朕就很開心了。”
他側過頭望著阿利亞,自己的情緒彷佛找到了一個出口。
阿利亞終于明白了,原來,大明廣廈萬千,生民百兆,而大明天子卻是這樣的孤獨。有些話,朱厚熜不能同朝中大臣講,也不能跟內廷講,全得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心也就累了,而她與朝中大臣沒有任何關聯,便可以這般暢所欲言,甚至枉談先祖,絕對不會有什么人跪下來或諂媚,或憤慨地對著朱厚熜評頭論足。
阿利亞頷首低眉:“剛剛,你和那個太監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南京到底怎么了?”
“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反正長夜漫漫。”阿利亞托著下巴。
“我在東南建了一處紡織廠,紡織效率大大增強,利潤十分可觀。眼下蠶絲緊俏,人人都盯著收購農民的土地,等著改稻為桑大賺一筆。短時間內,農民的確是賣地有了錢,可時間一長,農民沒了土地,自家吃飯都會成為大問題。你是瓦剌之主,你應該知道,手下子民沒有飯吃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造反。”阿利亞不難想到。
朱厚熜緩緩從床沿站了起來,腳下踩著月光:“更有甚者,橫行鄉里,欺男霸女,強取豪奪,以低價收購土地,高價售賣蠶絲,官商勾結,魚肉百姓,賺得盆滿缽滿,其中不乏還有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勾結其中,狼狽為奸。”
朱厚熜停止踱步,回過頭來,望著阿利亞,繼續說道:“別說什么槍啊,炮啊,屆時有個人打個‘不納糧’的口號,說不定就能領著百姓殺到京城腳下來。之前有夏言在南京,此人號稱第一能戰,大可以把那班人的威風殺下去,使局勢盡在掌握,可他畢竟已到耄耋之年,眼下身染重疾,時日無多,朕怎么能不憂心?”
聽完朱厚熜這般情理交織的陳述,阿利亞手心里生了汗,悄然嘆了一口氣:“不如……再派一個大臣去。”
朱厚熜苦笑搖頭:“朕給你講個笑話,朝中自有清流賢臣和濁流奸臣之分,且不說濁流,單說清流,清流之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大臣當屬徐階,此人為國子監祭酒,太子少師,禮部尚書,你猜猜這么一個清流賢臣,他在江南水鄉的資產有多少。”
既然清流賢臣,那想必使,兩袖清風,家資不多。
阿利亞目不轉睛地盯著朱厚熜,搖了搖頭。
“水田六萬畝,房屋數千座。”朱厚熜一字一句地說。
阿利亞愣住了。
“這還是錦衣衛粗略統計的數據,實際情況只多不少,徐階的門生故吏每年的投獻都不計其數。”朱厚熜自覺好笑,“就這么一個清流賢臣,一個比我大明宗室還要大的地主,我把他派去東南搞土地改革,那不等同于讓猴子去看桃園?”
阿利亞柳眉微皺,現在想想,與朱厚熜憂心的事情相比,上陣殺敵實在太簡單了,這也再度驗證她沒有看走眼。
她喃喃地說:“可惜,我只會殺人。你若要我去把他們殺了,那倒是易如反掌。”
“這次朕要殺的人,只多不少。”朱厚熜冷冷地說道,呼出來的寒氣成了冷風。
阿利亞眼睛亮了。
“你是戰場殺伐之人,對付不了那些老狐貍。”朱厚熜捏了捏阿利亞的臉,“我自有一柄利劍,上斬皇親國戚,下斬奸佞宵小,能把他們全殺下去。”
“那一位?”阿利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