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孤獨的路
- 大明:從工業系統開始
- 藏真
- 3300字
- 2025-07-31 06:10:00
北京城,籠罩在一片鉛灰色的悲慟與恐慌之中。
山海關外最后傳回的、語焉不詳的加密急報,如同冰冷的喪鐘,重重敲在每一個知情者的心頭。
當傷痕累累的“鋼鐵長城”軍團在阿利亞、沈煉、高拱的帶領下,帶著一身硝煙與血污抵達居庸關,卻唯獨不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時,最后一絲僥幸也被徹底擊碎。
“陛下……龍馭……賓天了……”黃錦用顫抖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宣讀完那份由高拱親筆書寫、沈煉與阿利亞聯署的“噩耗”奏報時,整個乾清宮死寂得如同墳墓。
隨即,壓抑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大殿。
嚴嵩這位老首輔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整個人癱軟在椅子里,渾濁的老淚縱橫,口中反復念叨:“社稷……危矣……危矣……”
他深知,失去這位力挽狂瀾、手段通天的皇帝,大明的天,塌了一半。
徐階素來沉穩,此刻也是面色慘白如紙,手指死死摳著桌沿,指節發白。
他強忍著眩暈,聲音嘶啞:“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是……是議立新君,穩定人心……”
然而,他的聲音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懼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尚幼,且遠在藩邸,在這紅月壓城、強敵環伺的絕境下,立誰?立了又有何用?
張居正緊抿著嘴唇,牙關緊咬,眼中布滿血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腦海中浮現的是皇帝改組三大營、設立天機院時銳意進取的眼神,是皇帝在朝堂上力排眾議推行新政時的雷霆手段。
“陛下……您怎能……棄臣等于此危局……”
巨大的悲痛與對未來的茫然交織,幾乎將他壓垮。
戚繼光、阿利亞、沈煉三人跪在階下,盔甲未卸,滿身征塵。
阿利亞死死低著頭,肩膀劇烈地抖動,壓抑的嗚咽從喉間溢出。
沈煉面色鐵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跡。
戚繼光則如同瞬間蒼老了十歲,挺直的脊梁第一次顯出了佝僂的弧度。
皇帝的犧牲,是為了讓他們活著回來守衛京師,但這“生還”,此刻卻如同最沉重的枷鎖。
恐慌如同瘟疫般從紫禁城蔓延至整個京師。
朝堂之上,爭吵不休,是戰是和?是守是逃?立誰為新君?各種聲音嘈雜混亂,往日被皇帝強力手腕壓制的派系矛盾、利益糾葛,在失去主心骨的巨大恐懼下,開始顯露出危險的苗頭。
市井坊間,流言四起,皇帝被紅月妖女撕碎的恐怖傳聞甚囂塵上,絕望的情緒籠罩著這座已達承載極限的孤城。
天機院,核心密室。
與外界的悲慟混亂不同,天機院深處一間被層層蒸汽管道和厚重鉛板屏蔽的密室中,氣氛凝重而壓抑。空氣中彌漫著機油、臭氧和一種奇特的、仿佛被電離過的味道。巨大的工作臺上,鋪滿了寫滿復雜公式、畫滿奇異機械結構圖的草稿,以及大量關于“天樞共鳴儀”的原始設計圖紙和遙測數據碎片。
高拱,這位天機院院正,皇帝的左膀右臂,天樞共鳴儀的總設計師之一,此刻正站在工作臺前。他雙眼布滿血絲,面容枯槁,仿佛幾天幾夜未曾合眼,但那雙深陷的眼窩里,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的光芒。
他手中緊握著最后幾份記錄著“鎮岳號”天樞共鳴儀啟動瞬間能量爆發的穿孔紙帶。那上面呈現的數據,早已超越了儀器設計的所有理論極限,呈現出完全悖逆常理的混亂與峰值。
“不是湮滅……絕對不是!”
高拱的聲音嘶啞,卻帶著斬釘截鐵的肯定,對著圍在身邊的幾位他最信任、也是天機院最頂尖的物理、機械和煉金術師——這些人是他的死忠,也是科學狂人——說道。
“你們看!這能量洪流的波形!這空間曲率的瞬間畸變讀數!”
他指著紙帶上幾處瘋狂跳動的點,“這符合‘歸墟’(湮滅)模型的能量逸散曲線嗎?不!它更像……更像一個被強行撕裂、又被瞬間‘縫合’的……一個理論上只存在于電磁力與引力在極端條件下耦合時才可能產生的……時空隧道!”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眼中閃爍著智慧的火花:
“陛下成功了!他用自己的意志和共鳴儀作為錨點,在過載崩潰的瞬間,強行打通了一個極不穩定的時空通道!他被卷進去了!卷到了某個……我們無法理解的時空坐標!”
“可是……閣老!”
一位物理學家面色凝重地打斷,指著紙帶上最后那段代表信號徹底消失的直線,“就算按您的理論,通道也極不穩定,瞬間崩潰!陛下他……恐怕在穿越的瞬間就被時空亂流……”
“住口!”
高拱厲聲喝道,眼中閃爍著近乎偏執的光芒,“你們忘了陛下是什么人?他是‘異數’!是能帶領大明走向蒸汽與電磁時代的‘天選’!他能在紅月妖女的邪力下支撐那么久,就一定能扛過時空亂流!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就在某個地方!”
他猛地轉身,指向密室中央一個巨大的、被帆布半遮蓋的復雜機械基座輪廓——那是之前制造天樞共鳴儀時留下的核心框架和部分冗余構件。
“再造一臺!我們必須再造一臺‘天樞共鳴儀’!而且,要更大!更強!更穩定!我們要定位陛下被卷入的時空坐標!我們要把他……接引回來!”
高拱的設想,在其他人聽來,無異于天方夜譚。
當高拱頂著巨大的壓力,在廷議上提出這個耗費巨大資源、在戰時近乎荒謬的“造儀救駕”計劃時,換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后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質疑與反對。
嚴嵩:“高肅卿!你瘋了!陛下已崩!當務之急是守城!是立新君!你竟要耗費國帑民力,去造那虛無縹緲的妖器?!”
徐階也是沉重:“高院正,我知你悲痛,然此事實在……匪夷所思。電磁?時空?此等玄虛之說,焉能取信?且強敵壓境,每一分人力物力都關乎京師存亡啊!”
張居正痛心地說道:“高師傅!學生敬您學識,然此刻非是鉆研奇技淫巧之時!陛下若在天有靈,也必望我等以江山社稷為重!當務之急是整合力量,死守京師!”
軍中將領雖悲痛,但更務實。
戚繼光沉聲道:“高大人,陛下的犧牲是為了讓我們守住長城!守住京師!末將只信手中刀劍,信麾下將士!那儀器……太過虛無!”
沈煉則沉默不語,眼神復雜,他信任高拱的忠誠,但也覺得這計劃太過渺茫。
阿利亞更是心如死灰,只求在戰場上殺敵復仇,對所謂“救駕”已不抱希望。
天機院內。
除了核心密室的幾個死忠,大部分工匠和研究人員也充滿疑慮。他們親眼目睹了共鳴儀的恐怖和不可控,更經歷了皇帝啟動它后的“消失”。
再造一臺?還要更大更強?這無異于玩火自焚!而且,在京師隨時可能陷落的陰影下,誰還有心思去研究那遙不可及的“時空穿梭”?
面對鋪天蓋地的質疑、反對和不理解,高拱沉默了。
他沒有再爭辯,只是那雙深陷的眼窩里,執著的光芒不僅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
“既然明路不通……那就走暗路!”高拱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利用自己天機院院正的身份和皇帝曾經賦予的巨大權限,在新帝未立之前,開始了一場極度危險的秘密行動。
他只保留了密室內那幾個絕對忠誠且同樣對“時空理論”有狂熱探索欲的頂尖人才。其余人等,以“研究戰時防御器械”為名,調離核心區域。
同時,以“維修長城防御設施”、“研發新型城防火器”等名義,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將制造新共鳴儀所需的稀有金屬——特別是那些具有特殊電磁屬性的隕鐵、精金——高純度水晶、特制絕緣材料、以及最重要的——維持大型蒸汽鍋爐運轉的燃煤和冷凝水,一點點從官倉和天機院其他項目中“挪用”出來,秘密運入核心密室。
核心密室被徹底封閉,外部偽裝成正在緊急生產守城用“火龍出水”連發弩炮和煉金爆裂箭的工坊。震耳欲聾的蒸汽錘打聲和金屬切削聲,完美掩蓋了內部更精密也更危險的作業聲響。
高拱廢寢忘食,帶領核心小組瘋狂演算。皇帝消失時那驚鴻一瞥的、違背常理的能量數據,成了他唯一的鑰匙。
他不再拘泥于過去的模型,而是大膽地將電磁場理論推向極致,結合紅月力量展現出的空間扭曲特性——被他視為一種極端引力場,試圖構建一個全新的、描述時空節點與電磁能量強關聯的數學模型。每一次演算,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和未知。
深夜,天機院深處。
只有核心密室內燈火通明。巨大的蒸汽鍋爐在隔音鉛板后低沉地轟鳴,為復雜的電磁線圈陣列提供著動力。
高拱站在那臺日漸成型的、比原先龐大數倍的“天樞共鳴儀Ⅱ型”骨架前,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著儀表盤上跳動的電弧讀數。他的助手們穿著厚重的絕緣服,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巨大的黃銅閥門和鑲嵌著水晶的導能棒。
密室外,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的北京城,是城外紅月籠罩下、正在積聚著毀滅力量的深淵大軍。
密室內,則是高拱賭上一切、與時間和命運賽跑的孤注一擲。
他聽不到外界的質疑和悲鳴,心中只有一個近乎偏執的信念:陛下未死!他要打開那條路,把大明的皇帝,從混亂的時空中,帶回來!
這不僅是盡忠,更是他作為探索者,對那終極奧秘發起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