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區海
教官解散后單獨把佰典叫到了二級會議室。
一張看起來簡單的金屬長桌是這個房間的主旋律,它就這么安靜的散發著冷色調的自然金屬光,順理成章的把會議室里面的人區別出來,一級一級往下,站在窄邊靠近門口的佰典顯然就是那個最低權限的人,他沒有表現出局促,只是筆直的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平靜而稍顯深邃,有幾個會議員很滿意這樣的眼神認為這個隊長選的不錯。
“佰典,這是你接到作為隊長的第一個任務,帶回第三十一號成員……”
廟會
昶袁躺在床上,他的身體異常疲憊,床上的微幀浮按摩一點作用也沒有,昶袁發惱的關掉,他想如果事事如意那人的那些光輝就不復存在,其實按現在看來,這點光輝不要也罷,他太想太想找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坐下來釣魚,然后享受那時的放空,什么也沒有,就這樣度過接下來的一天又一天,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想到這他隨即坐了起來,身體還在呻吟,他對自己說,休要讓疲倦占了我對身體的領導權,然后便又繼續做他的訓練和研究去了。
180區海
佰典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黎日東找了他,宿舍在確定名單后就被調成單人間了,黎日東四處大量著佰典宿舍的布置,他有些好奇為什么佰典不開燈,任由玻璃透進來微微的光,只讓影子勉強的活。
“太暗對眼睛不好。”黎日東從門口讓出路子來。
“心不需要眼的光。”佰典把另外一只手臂也挎上背包的肩帶,他一直覺得兩只肩膀背著的包更舒適。
“哼,那小子你認識吧。”黎日東顯然已經猜到了什么。
“你不要來我這里證實你的猜測。”佰典跟著黎日東慢慢走到監控盲區。
“他們不也沒說什么保密……”
“昶袁,我認得……”
“誰都認得,我想要知道的是,為什么。”黎日東不拐彎抹角的問道。
“我還不清楚,會議透露出來的信息是,他并不唯一,這更像一個考核,對于昶袁入隊的考核。”佰典思考了一下輕聲說道。
“讓你去還不是你說了算,我其實更偏向于這個考核是給你的這個猜想。昶袁能不能被你帶回來是看你有沒有做隊長的能力。”黎日東盯著佰典的眼睛看,他在與佰典更深層的精神對話。
“你也覺得我不夠自信嗎。”佰典突然發覺他的背包好像有些重,不知道是不是東西帶的多了。
“你自己給自己的評價干嘛歸咎到我的身上,隊長是什么很大的官嗎。”黎日東說完忽然覺得自己說的這些話有些可笑,不由自主的笑哼一下。
“昶袁……我了解他不多,但……”
“大家都多少看的出來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的隊長,他不過是一個命運波浪的幸運兒罷了,你看這些長長的通道,錯綜復雜,最終會通向哪里呢,會不會繞一圈又回來了。”
“我想,他應該會來。”
“他不會!”
“我……”
“你不了解他,我知道的比你多,至少在180區海生活的這段時間里是,幾個月前,我看到他在衛生間吐血,他的壓力,巨大到能夠讓他嘔血,本來我不應該多問的,就這么漠不關心的離開那兒,可是他叫住了我,他說下場考核我一定不過,他可以幫我,不過我也要幫他保守這個嘔血的秘密,體檢一個月一次,還有十幾天的時間,他完全可以應對,但他怕我舉報他,我想我從來不想多管閑事的怎么就判斷我要舉報他呢,直到考核的開始,這是一場團隊游戲,小兒科一樣的游戲,還記得嗎,隨機分配的亂牌,找到自己的隊友然后將打亂的牌整理出一副完整的來,那會無論我怎么組都還差一張,雖然臨時組隊,但大家配合的還算默契,可是就是怎么都找不到那張缺了的牌……”
“昶袁就這么沖了出來,從教官手機奪過了牌盒,然后拆開,它的封面就是缺的牌卡,這讓大家恍然大悟……”佰典也對那次考核有映像,因為昶袁的啟發,那場考試沒有人不及格。
“于是大家紛紛開始找身邊的線索,七個組,幾百號人,從一個房間到另外一個房間,通道,各種縫隙,沒有他,我們還在幾個組之間相互調換卡主呢,可是即使那樣,我組的牌換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批都是差一張,急得我們,這時我才想起在衛生間昶袁那臉上的神色,我也知道了我為什么會要舉報他。”黎日東顯然印象深刻,他的腦子里很少對什么人留下印象,他明白了為什么昶袁會那樣做,昶袁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如果條件使然,那么一切都順理成章。
“團隊游戲。”佰典也在這個時候明白過來了。
“對,有團隊游戲,那么將來很可能會有團隊協作,我總是莫名自信,我覺得我一定能通過終章考核,那么到了火星,我怕遇到他,因為我知道他的身體有些瑕疵,這些關乎性命的不確定因素,我一定不允許發生,所以,我那漠不關心就不存在了,他吐血的事我一定會說……”
“他把牌給控制住了?”佰典又意識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問題來。
“當時我是這么認為的,七千張牌,一百二十五個組合,在每個組不能持牌超過六十的情況下,他在每個組都找好牌組后我依然看不到我的缺牌,那會我確實有過恐懼,但很快蕩然,這也是他在向我展示他的實力,讓我能夠平衡一下他的評價,他想通過這件事告訴我,他很強,所以不會影響到我,所以我便識趣的走向了他。你知道嗎,他給了我一張根我組毫無關系的牌卡,一開始他從教官手機拿的牌盒,他說,按這個系列找協調一遍,我們很快就開始行動,四分鐘后我們找齊了,我們的牌子大換血后找齊了,當時還有點小慶幸。前不久我想通了他的手段,其實很簡單,我也確實承認他有一點幸運,他可能跟隊員說通過卡亂牌的方式來淘汰隊友,他手里六十張牌全是不同系列的,然后表現鄭靜,就好像找齊了一樣,那么其組在齊牌的時候就變相的幫助他卡了我組的牌,這一切最妙的一步就是他率先發現的最后一張牌得到的方法,其實他早就暗示了隊友,悄悄的把隱藏牌找了,然后再故作炸現的拿走教官手里的牌盒,目的是一個重新混亂的現場,加重我的焦慮,拖延時間,機緣巧合下我確實是……”黎日東笑了起來,他如今想起依舊覺得有趣。
“他就在你們重新換系列牌組的時候在卡牌重新流動起來后把牌組給找齊了。”佰典也覺得有意思。
“我說這個,是想告訴你,昶袁……”黎日東沒有說完佰典便打斷了。
“我知道了。”他起身,背包重新背到身上,可能是坐下來休息了會,也可能是剛剛聽了個有意思的故事精神一震,可能……現又覺得背包變輕了,或許帶的東西剛剛好。
廟會
廟會的收尾場是一場兩年一屆的比試,廟會持續半個月左右,這期間會有盛大的舞會,熱鬧的集市,絢麗的煙花,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交相輝映的燈光。每個族人都想憑借這廟會一戰封神,但非常遺憾的是自從昶袁參加的每一屆,毫無疑問魁首都是他,他的不敗神話就像一個烙印,鮮紅卻誘人,每個人都想成為他,卻少有人想要戰勝他,因為這份驕傲也屬于他們。
每個人都有機會參加,有些大戶人家會為了奪個好彩更是聘請職業的全能來比賽,所謂好不激烈熱鬧,精彩絕倫。
比試是人的比試,它是為了區別人與人的不同卻又是為了彰顯一種融合人的榮耀,它有骨頭但沒有形狀,所以誰都可以塑造它和被它塑造,誰先誰后不得而知,但生命的形式就這么流呈。
昶袁在技能方面第一次感到了壓力,之前都是以碾壓般的實力奪得魁首,年輕一輩以不可思議的成長速度從后面追趕上來,一方面昶袁覺得欣慰,另一方面讓他惋惜的情緒變得更加沉重,如同金剛石雕刻的羽毛從天空墜落到一張蜘蛛剛剛編織好的妙美的巨大蛛網上,頃刻間將所驕傲的成果摧毀。
一關又一關,難度也在不斷的增加,淘汰的越來越多,這一屆和以往有些許不同,之前的廟會奪武都是每個人都卯住勁要贏,而這一次是一群年輕的后生,老將卯住勁要贏昶袁,比賽的公平不言而喻,但,在幾乎絕對的天平下,眾人的火焰似乎讓天平被滾滾熱浪給沖擊得搖晃,照成的局面就是,昶袁和他的對手,在幾百人上千人的比賽里,只有昶袁和他的對手兩個面方,很多的那個情況下的勇士都會以犧牲自己的方式給最有希望贏下昶袁的人制造優勢,他們固然不會去阻撓昶袁,但這樣其實也無區別了也是。昶袁的精神面對一面高墻,昶袁的精神呼吸困難,不由得刺激起昶袁的身體加大肺的舒張,逐漸昶袁的臉紅潤起來,這是一場空前絕后的廟會比賽,以前沒有,往后可能沒機會了,每個人都是一個極其精細的齒輪,但不會每個人都得到贊歌……
就在昶袁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佰典從后方殺出,他手握雙槍將一個又一個冒出來的機械獸擊殺,他來到了昶袁的身邊,把一只槍給了他。佰典說道:“于你不于你,都不是現在可以抉擇的,你看到什么樣的未來,以什么樣的方式看到的,你在找的東西對于現在的你來說還太過縹緲,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做的一定比他們好,所以現在你要打敗他們,掌握住主導權,我可以幫你。”
在奪魁的關鍵時刻,昶袁忽然停了下來,這讓他的對手一晃,隨即他的對手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他的對手心里想,放棄的人根本不配贏。但此時此刻昶袁的心里想要贏的情緒比任何時候都要高,以至于他的身體出現了些許偏差,就如同一臺運作的機器突然間得到了超過限額的能量一時間罷機了一樣,在大家都以為昶袁會輸時,昶袁的身體適應了這樣的強烈情緒變化,他的動作像撲食的老虎,不多時就追上了對手接著反超了他。
他們兩個扭打在一起,起先還有些招式動作,但情況越來越激烈便變得像小孩子打架,雖然說十六七的孩子爆發力強,但昶袁經過的磨礪時間更多,三天前是他的二十歲生日,本來應該好好過一下的,但昶袁拒絕了父母準備的生日聚會,他需要有更多的時間來準備這次的比賽,顯然現在看來他有必要這么做。昶袁的對手像是不要命一樣,他可以舍棄一切,即使肋骨已經斷了,他依舊奮力的打擊回昶袁,昶袁的腦袋已經不夠清晰了,幾次對抗下來,他的傷勢比他的對手要重上許多,他要等的機會遲遲不來,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比賽上表現得像一個傻子露出足夠致敗的弱點,昶袁他忽然間,就在那么一刻以為自己要敗了,忽閃而過,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了,他不需要隊手有多大的破綻,只要一點小小的失誤就可以了,他自認為自己有把握,他的預感向來不差。
這場智慧與武力結合的賽事逐漸落下帷幕,奪得旗幟的依然是以往熟悉的人,他的背影想那面旗幟一樣隨風飄抖,他吶喊,可是聲帶震動的能量都無法調動了,可是那道虛影就是告訴每個人,他不容許別人成為荊棘的開路者,他此前種種不是在逃避,只是累了,小酣睡。
直至此刻,早已被淘汰下來的佰典才同意前往醫療倉,他的身體被處理修復,在躺下來的時候他想起來之前和黎日東的對話。
“其實每個人都有所謂虛榮心理吧,這樣的心理正常的存在群體社會里……”黎日東說。
“我能……”佰典大概明白黎日東的意思所以他打斷了他的話語,急切的想表達自己的能力。
“不不不,你可以,但,我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一把劍磨了又磨,不是為了讓它更加鋒利,而是讓心更加堅定。你覺得你能做什么,說什么,這對于我來說不重要,我要告訴你的是,為什么他們會同意,為什么會同意沒有參加考核的昶袁加入我們……”黎日東停頓下來,他看著佰典,他能感受到佰典逐漸明白清晰起來。
“嗯。”佰典輕聲回應。
“他有兩道坎,一道是外界的,這很很簡單,雖然難,但解決不麻煩,給他一個理由就是了,一場榮耀或者區海的文書公告,都可以給這個中途退出的人和事件一個別有深意的答復。第二道就難了,它做起來簡單,換起他真正的心就是了,可是怎么說,怎么做,這樣到底是不是對的有效的就很難了,因為人的心像我們的這方宇宙,曼妙深不可測。為什么你是隊長,因為不約而同的,大家都覺得你可以,或許因為這樣你才是隊長……”黎日東又一次停頓安靜下來,他有很多要說的,但,此時此刻,他知道,佰典能夠破解他的思緒密碼,人的心或許沒有多么的深淵,一旦選擇表達,它就會變得像一本書一樣,陳列有序。
奪武后,昶袁的意識模糊了,他的身體失衡了,大家都在看臺下靜悄悄的站著看著他們的冠軍摔倒在地,看起來荒唐,其實這是大家對冠軍的認可,英雄是孤獨的,沒有人能為你排憂解難,即使身受重傷瀕臨死亡,因為唯有突破了這些才能以英雄的身份出現在大眾的視線里,這是獨屬于他們對英雄的致敬方式。機械臂緩慢的將昶袁扶起送往醫療倉,升價臺緩緩降落,大家肅目,送行。
在進入醫療倉后,機械臂和醫療程序給昶袁的身體進行治療的時候,昶袁腦海里的意識逐漸復蘇,他又見了這樣的一個場景,那是佰典在比賽前找到他和他說的一些話……
昶袁站在一座森林的邊緣,佰典背著旅行包就在他不遠的地方,不知道是誰要進入或者離開這座充滿秘密的森林。
“你認為多少人有機會離開這個星球,就說陸地和海洋好了,你以為這么多人待在這個環境不斷惡化的陸地上是因為情懷嗎,很多的人生來沒有選擇,而你有,與生俱來,就是這么不公平,所以你的責任不比那些所謂世俗的欲望小,有些人注定沒有選擇的自由,只能是在先鋒隊上一次又一次的開辟,你可以走的慢些,走的彎彎曲曲一些,但你的最終目的地是前進,唯有前進。他們自愿的給了你這個機會,這是屬于他們的豪賭,你看看你的族長,他也知道事世艱,可是他毅然決然的拾起那個榮耀,對,你是內心不安,你的壓力大,你沒得選啊,你看看你站的高度,我是在逼你,大家都在逼你,但不是那種沒有給盤旋余地的步步緊逼,是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你是需要在壓力下開花的人,你的骨子血液都是流淌著這樣的激昂,你不想閑云野鶴,你被自己蒙騙了,好好問問你自己。即使有機會移居新星球的族人都選擇了陪同,現在沒有什么可以脅迫使不自由,這些都是大家愿意做的,他們可以放棄余生百分之九十的資產,為了給那些不公平的沒得選的人去創造一個可以留以紀念的輝煌,你只是恰好被命運選中,你對他們不是唯一,看到那些后輩了嗎,只要你真的想要放棄了,他們毫不猶豫的就會接替你的位置,但我更看好你,你有這年齡優勢,多學習歷練的這幾年加上你得天渾厚的優勢現階段你依然是最優解,再過幾年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