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瞳孔縮了縮，這個回答說明七分之三在懷疑A級成員。

“把你拿到的算力芯片給我看看，”符龍仿佛自言自語般說著，“徐卿就不可能給你真貨，你也拿不到真貨，我是巡查大隊的正職調查員，我的職務就是調查，你要相信我的專業性。”

路成心中狐疑，面無表情地把金屬盒子拿了出來，攤在手中。

金屬盒子嚴絲合縫，看不見一丁點邊沿，但這是正常的，高技術下的重工業，盒子縫隙小的肉眼無法識別，并不算太難。

“你跟我說……”符龍愣愣地看著路成手里的盒子，“這玩意是芯片？”

他看見路成手中是一個破舊的手機，破舊的手機表面滿是劃痕，像是從中古電子垃圾堆里翻找出來的一樣。

“這他媽是幾十年前的手機！”符龍補充道，“Mate19Pro！現在都Mate28了！”

路成皺起眉頭，“等七分之三來判斷。”

吳旋打開了自動駕駛，往這邊看了一眼，瞇起眼睛沒有說話。

車子開到小貓叫叫叫酒吧門口才停下。

周蓮神色凝重，在大門口前等著。

她的高馬尾換成了側馬尾，與錢莎莎是成對的，只是方向不同。

等待著的周蓮穿著校服，絲襪也是三色漸變，她似乎很喜歡這套衣服。

“七分之三跟我表達了詳細情況，我已經準備好了對接端口。”她看著被綁起來的符龍，皺著眉，“都沒問題嗎？徐卿動作太大了，他的命令通過祝水風進行，七分之三還看不見，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我早該想到的……”符龍瞪大眼睛，“七分之三自己看不見，所以她肯定會找能看見的人解決這個結癥！但是很多東西她無法觀察的啊……”

沒說完，他便被吳旋拉走了。

四人進入電梯，在地下通道內穿行。

路成走在地下通道的同時，把裝算力芯片的盒子掏了出來，“你看這是什么？”

周蓮理所當然道，“當然是一個金屬盒子，你怎么了？”

她眼神變得奇怪，這個問題在她看來有點荒誕。

你又沒瞎，你看不見？

“符龍說這是一個手機，”路成回憶了一下，“Mate19Pro。”

“符龍么……”周蓮沒有反駁，“也有可能。”

快步行走的路成明顯地‘怔’了一下，對方說的話跟七分之三類似。

他不禁聯想起之前看見的東西——那個接近四米的巨大吳遜，在光學拍攝下卻是一個被吊起來的，宛如尸體一樣的人。

但肉眼看見的的確是一個銀色巨人。而，根據符龍那個說法，他當時應該還沒連入祝水風網絡。

如果這就是祝水風網絡的冰山一角，那么手里的芯片的確有可能就是一臺幾十年前的Mate19Pro。

看見的，觸摸到的，心中感受的，全是真實精神力塑造而出的‘真實’。

路成壓制下這一可怕的想法，來到整備室之前，看著打開的閘門，以及一閃而過的‘田宏’二字。

四人徑直進入其中，屋內的景色卻讓除周蓮之外的三人紛紛駐足。

駐足的三人皺起眉頭，房間正中的培養槽已經碎裂，培養液一地都是，似是擱置了好一陣子，散發出一股奇怪的腥臭氣味。

田宏的腦子也不知所蹤。

“把芯片放在這里，我們就可以去登入了。”周蓮面色陰沉道，“詳細情況等下再講。”

這里難道被入侵了嗎？路成沒有繼續深入考慮，便把芯片盒放在桌上。

“……”符龍面無表情，他看見路成手里的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盒子，被他放在桌上。

這個嚴絲合縫的金屬盒子就是之前他們看見的東西？

他清楚，進入了這個房間之后，他便與祝水風網絡串聯，此事不解決，恐怕是難以脫身了。

一言不發的他跟著其余三人來到了周蓮的房間之中。

這里原本就有三臺對接端口，此時又多出一臺，地上還有移動的痕跡。

一番捯飭之后吳旋與符龍都穿上了如同膠衣的駕駛服。

賽博空間，火山口。

莊園之中。

七分之三穿著黑白二色交織的洋裝，坐在女神龕邊上的石凳上，面前就這么出現了四個虛擬體。

吳旋與符龍的虛擬體干脆就是他們本人，沒有做任何‘捏臉’變化。

“……”符龍望著七分之三，心底不禁升起一抹神圣的敬意。

太像了。

對方與中遠那個最高指揮者，局部文明的至高算力結晶，超級AI七七只有年齡上的差異。

七七是一個少女形象。那是中遠在事實上的武則天。

對方面前有一本書，書上是一個立體的手機模型。

Mate19Pro。

“獵團長為我帶來的的確是手機，我的命令是帶給我一枚算力芯片。”七分之三說，“從邏輯上推測他應該就是祝水風，即便不是也是一個叛徒。”

“你被欺騙了！”符龍突然激動了起來，激動的符龍誠心道，“真實祝水風網絡會蒙蔽你的視野，那些妄圖活出第二世的老東西，都成為了徐卿的內存條！”

“我不否認自己被利用的事實。”七分之三說，“但正因如此問題也更加清晰，徐卿的計劃通過我所促成的重生者進行。”

進來之后就一直皺著眉的路成問：“七分之三，徐卿拆掉了多少算力群？”

“我總共有一百二十八個算力群，”七分之三平淡地說，“現在還剩下十六個，徐卿總共拆掉了一百一十二個算力群。”

路成心中一沉，當即道，“可以跟我說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根據周蓮的說法，他在療傷期間，徐卿進行了許多大幅度動作。

或者說，這是錢文真、周云升離開之后開始的。

“徐卿的動作突然活躍了起來，”周蓮解釋道，“隨著這個活躍，田宏突然失控，他像是被重置了一樣，沖回自己的整備室，搶走了自己的腦子，現在已經不知所蹤，恐怕也成為了一個基站。”

“而且，不僅僅是這些，”七分之三補充道，“黑區也多了不少。”

路成一愣。

黑區，什么玩意？

“黑區，指的就是我無法觀測的地方，”七分之三舉了個例子，“例如你之前所在的長草流，當你給吳遜聽了那段音樂之后，吳遜就會因此回歸，在他回歸期間，長草流對我而言就是黑區。

基于生物的真實精神力會阻礙我的觀測。

之前，我給你布置的任務，就是因為，水風幫那邊是一塊黑區，我讓你去拆掉了他們的電子設備，然后增加了固定的基站，黑區也未曾因此消失，反而是你們干掉了所有祝水風之后，黑區就消失了。”

她舉起手，啪嗒，敲了個響指。

一個地圖出現。

路成看見，這是一個平面，直徑數百米的平面幾乎占據了視野的全部，平面上是青石的建模。

一整個是梯形構造，上面有大量的房子與道路設施等。

“最開始沒有黑區，然后——”

地圖上出現了七八個黑色的‘迷霧’，籠罩了一些很小的范圍。

啪嗒啪嗒啪嗒——七分之三連續敲響指。

每一次地圖上的黑色迷霧都會變得更多，漸漸地覆蓋了一大半區域。

“現在。”說出這個詞的時候，迷霧驟然增加。

剩下的區域幾乎全部被黑色籠罩。

只有少數幾個死角沒有變成黑色，除此之外就是外城區，外城區幾乎都是白的。

這個時候，吳旋皺了皺眉，“沒有高新區？”

“是的，高新區不在覆蓋范圍內。”七分之三肯定道，“所以，根據我的推測，這些范圍都被徐卿用他的方式扭曲了。

而這些地方，就是他創造的‘網絡’所覆蓋的區域。”

現實的世界被真實精神力覆蓋上了一層‘幕布’。

——這層幕布就是真實精神力網絡。

這就是路成現在的感覺，他仔細思索之后問，“你從不推測，推測是因為看不見了？他徐卿增加了那么多祝水風，又有什么意義？我有個猜測。

根據我所看見的，他們增加祝水風的方式是替換，替換的方式是把人干掉，然后塞祝水風進去。

有沒有一種可能，普通人，或者說精神力低的，他們完全沉浸在這個網絡中，根本看不見、也無法發現那些人，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祝水風？”

路成在烈風流門口進去的時候，也沒發現那么多異常。

但當他出來之后。

滿世界都他媽是祝水風！連醫生都是祝水風！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精氣神幾乎翻倍了。

吳旋、符龍都是可以看見祝水風的，但水風幫那么久也沒暴露，路成就干脆認為，普通人似乎看不見他們的真實容貌。

他們不知道周圍的人都被替換成了祝水風！

“什么意思？”吳旋莫名地問。

路成瞇起眼睛，皺著眉，摁著自己的腦袋，20點的精氣神推動他迅速思考著。

接著他說，“意思就是你只能看見比自己等級更低的祝水風。”

吳旋瞇起眼睛點了點頭。

他忍不住問，“你說你被利用了，這是怎么回事？”

七分之三答：“徐卿在通過我來制造祝水風網絡的基站，這里我們統合一下意見，以后我們對這個網絡的統一稱呼就是：真實網絡。

你們可以用這一點來互相驗證身份，當做暗號使用。

我之所以認為我被利用，是因為我發現到現在，黑區的數目與秘武庫的重生者數量吻合。

重生者的儀式需要龐大的真實精神力，徐卿必須透過我的手來完成他的基站。

基于這些信息，我認為，他之所以加速拆掉我的算力群，就是因為：真實網絡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接著，三人看向路成。

“只要符龍為我們弄來一枚真正的算力芯片，問題就可以被解決。”路成說。

他說完，符龍臉色一變，想要拒絕的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

吳旋茫然道：“你這什么意思？”

“對于超級AI來說，算力越強，真實精神力越龐大。”路成笑了，“只要七分之三的真實精神力，比這個真實網絡更強，那么這個網絡對她來說就是不存在的。”

這個勞什子‘真實網絡’他也差不多想明白了一點。

之前那個‘祝水風細胞’的意思大概就是，青石算是他對君主道提出的‘真實祝水風’雛形，算是一個細胞。

無數個祝水風細胞，互相在一起，構成一個人，那么這個人就是真實祝水風，這估計就是徐卿要做的事情，但實際上，他只做了第一步。

不過，只要徐卿得到君主道的認可，他恐怕就可以真的去做這件事了。

路成倒是沒在意那么多，他直接看向符龍，“你就說你干不干吧？你不干，到時候徐卿把這‘祝水風細胞’弄出來了，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包括你。”

“誒……”符龍嘆了口氣，然后狠狠跺了一腳，看上去活像生氣的周蓮，“弄吧！不管了！我豁出去了！”

反正……入局了。

“我呢？”吳旋問。

路成理所當然道，“阻止徐卿繼續從外面弄素體。”

“所以說……”吳旋抿著嘴，“怎么阻止啊？”

就在吳旋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另一個聲音響起了。

“我也很好奇你們打算如何阻止我。”

當聲音響起，四人的目光同時轉移對準了噴泉之前。

一只黑色的豹子趴在噴泉邊沿。

黑豹是一個虛擬體，他被所有人注視著，又變成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

年輕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出頭，他微笑著環視了一圈：“不要驚訝，我有維護青石整個系統的權利，并有裁定七分之三事務相關的權利，這里雖然被藏的很深，但我進來這里是符合規則約定的。

不過我相信，只要你們知道我的打算，一定可以理解我！”

“吔！你他媽的說什么？”吳旋惱怒道。

“無需生氣，”年輕人微笑道，“因為你生氣也是沒用的。”

吳旋瞇起眼睛，“我叱！”

年輕人聳了聳肩：

“吳先生，我是在為大家著想，周云升很強我也不否認，錢文真勢力龐大我更清楚，還有你，周蓮女士，你是外來的真正重生者，跟那些速成的歪瓜裂棗完全不同，他們只是半成品，而你是真貨。”

路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年輕人，“徐卿？徐卿有幾個？”

徐卿攤開雙手：“都是，就跟你想的一樣，無論是我還是047，都只是在忠心地扮演著自己的職責，等待著真正的祝水風出現。”

他們果然在扮演自己的人設……路成仍舊面無表情，“你他媽什么意思？”

徐卿舉起胳膊，雙手捧著一本書《賽博君主》，他保持著微笑：“書里不是說的很清楚么？

書里說，在所有的祝水風之中，會出現一個覺醒的祝水風，所以我想邀請大家——你們想成為祝水風么？”

路成瞇起眼睛：“接受你的調整？”

“不不不，是成為光榮的祝水風。”徐卿攤開雙手，書本就這么掉在地上，“真實的救世主！”

接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要，拯！救！世！界！”

路成抬起頭問：“你要拯救的世界里有沒有你媽？”

徐卿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路成臉色一變，繃緊的面部肌肉下是被他極力掩藏的怒火，“你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