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升空的路成，全覆蓋式頭盔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現在會讓水風幫的設備進行無上限的超頻運作，他們的設備只要啟動就會宕機，你知道怎么做了。”

路成二話沒說，便伸手到腰間。

裝甲開合，從里面彈出來一個對講機。

他撥通，通訊迅速被接起。

“什么事？”里面傳出吳旋疲憊的聲音。

與此同時——啪啪啪，好幾處電弧過載爆炸的狀況出現在十多個不同的地方。

這些地方環繞著水風幫的控制區域，構成了一個圓環。

在空中，他俯瞰可以看見頓時就有許多人往那些地方奔跑，開始處理那些過載炸掉的設備。

“吳老師，我已經解決了水風幫的作戰設備，你可以帶人過來把這里圍了嗎？”

“什么！？”吳旋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隨后他扯著嗓子問：“你怎么辦到的！？”

“我就說了，你學生已經進化了！”符龍的聲音也在里面響起。

“現在是窗口期。”路成道：“抓緊時間吧？”

“我就在邊上！”吳旋震驚道：“剛才那陣仗是你搞出來的？”

路成皺了皺眉。

七分之三不清楚這件事？

也對，周圍沒有任何電子設施覆蓋，只有一些供電。

而水風幫那些雇傭兵的設備，與外界是隔絕的。

“是我。”他直接承認了，沒什么好隱瞞的。

“好，既然你說了，我就信你。”吳旋大聲道：“蟲蟲，你去堵一邊，別給人跑了，劉大合，你把你帶來的人，拿上車里的裝備，另外一邊也給我堵了，能抓活口審問就抓，抓不了就宰了！”

“我他媽是龍龍！”符龍氣急敗壞的聲音。

“好！”劉大合的聲音。

天興幫似乎被喚醒了，迅速展開了行動。

這個幫派在之前只有吳旋一個人可用，路成沒把自己算進去。

現在，似乎是符龍真的在幫忙，劉大合甚至把之前一起在治安隊工作的同事，全都勸誘了進來。

職能的缺口被堵上了，這種多人行動便就可以展開了。

“保持干擾。”路成開始切換模式。

啪——地面上再度發生劇烈電弧跳動的爆炸。

是水風幫，他們把備用設備弄來，啟動之后馬上就炸了。

幾乎是在同時——嗚嗚嗚。

路成的手機接連震動，他開始操作，把手機從腰部處彈了出來，里面有好幾個莫名其妙名字的人加上了他的好友。

這些人發過來一堆文件。

水風幫1、水風幫2、水風幫3……

總有十七個文件。

他點開一個。

【慧中生：水風幫核心成員。】

【現在位置：】

下面就是一張動態的地圖，上面有街道分區線，還有個點在上面，被標注出來：慧中生。

路成整個人愣了一瞬間，他面前展開的，是一場信息層面的降維打擊。

接著他什么也沒管。

路成的手機開始自動給不同的手機號發信息。

這些文件全都被分完了！

隨后他的對講機還給吳旋發去了一條信息。

“我已經把所有目標的檔案都發給你了，還有動態地圖，把它分給行動成員，各自掌握自己的職責就可以了。”

吳旋回復：“收到。”

“接下來開始，隨時準備支援。”七分之三的聲音在頭盔內響起：“如果哪里的戰力不對稱，你就去哪里，我們執行園丁策略，進行高精度的裁剪。”

路成點頭，控制光學攝像頭對準下面進行放大監控。

好幾個畫面在他面前輪轉，此刻水風幫的人似乎還不打算撤離。

聯想起之前那個畫面：祝水風的腦袋被打爆。

他們恐怕不敢走。

噠噠噠噠——有人原地拿起槍對著天空發泄式射擊。

與此同時，街道中。

大量慌亂的人群向外奔逃，恐慌的喊叫聲不絕于耳。

哀嚎，高呼，咳嗽，哭泣，各種聲音混在了一起。

劉大合帶著人往前沖。

視角的余光與動態視力的捕捉下，他只能隱約察覺到紛亂地人群仿佛群魔亂舞，卻又極其無助。

難以形容的混沌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砰！

劉大合的肩頭冒出火花，整個人一個趔趄，“我被狙擊手攻擊了，隱……”

‘隱蔽’沒有說出口，他便看見一個噴光的影子，如同彗星般落下。

狠狠地砸在他東南方向，一個板房的頂端，一具斃命的尸體被甩在了距離他不遠的地面上。

“不要怕，你是機械化調整者，普通口徑的子彈對你沒有威脅，往前沖。”

路成從天而降，干掉一個開黑槍的，便繼續升空，準備攻擊下一個。

他就像個園丁，在空中鳥瞰著花園，隨時準備拿起手里的刀，對下面的植被進行精確的修剪。

“哇哦。”符龍在街道上旁若無人地走著，目光盯著空中漂浮的裝甲。

啪！

槍聲響起的同時，他手里多出一枚12.7*99mm口徑子彈的彈頭。

接著他舉起手，對著一個方位，拇指用力一彈。

雖然力道不如槍械底火送出的子彈，然而，輕微的慘叫聲仍舊響起，他命中了目標。

“這個裝甲操縱天賦。”符龍篤定道：“吳吊毛的學生果然完成了，進化！爺爺說的‘進化’！”

否則一個銅皮都沒有完成的人，怎么可能如臂指使的操縱裝甲？

得找個借口在這里多呆一段時間了。

“抓住一個活口。”他對對講機道。

對講機那邊，吳旋瞇起眼睛。

他不遠處有個人，被鐵鎖鏈捆了起來，躺在地上。

“你們為什么不跑？”他對那人質問道：“你們只是一群傭兵，為什么不跑？”

周圍是簡易搭建的復合材料板，符龍來幫他之后，人手便空了出來。

他便展開了行動。

而此時，他所質問的人，赫然就是行動抓住的一個活口。

地上那人機械地直起身子，并且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聲音，像是某種機構在耦合。

“回答我的問題，祝水風。”吳旋瞇起眼睛，盯著地上那人。

祝水風，機械調整者，并且還是水風幫的幫主。

地上的祝水風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會開口的，你們每次都沒弄死我。”

“嗯？”吳旋愣了一下。

祝水風繼續道：“第一次是在外面，你們這個天興幫的二當家來弄了我一次，結果被我死里逃生。”

“什么？”吳旋張了張嘴巴。

“第二次是在宣誓大會上，你們二當家又來了一次，結果我仍舊活著。”

祝水風說著說著，神色篤定起來：“上面是不會放棄我的！即便你們現在抓住我，很快我也會變得沒事……沒……”

突然，祝水風的腦袋上冒出大量的白色煙霧。

他的雙眼閃過大量的電火花，滋啦滋啦，還有諸多電弧在身上忽明忽暗。

吳旋整個人嗖地沖出板房，迎面過來一個人，是天興幫搞雜物的，他抓住那人就往前面狂奔。

此外還有幾個人在邊上警戒，吳旋看了一眼，瞪大眼睛，雙眼中冒出血絲。

然后，他猛地往前一躍，撲倒在地。

轟！

劇烈的亮光讓視野都白了一瞬，大量的板房碎片混雜著沙土從身后橫灑過來，沖擊波把邊上幾個本地居民的板房都掀翻了屋頂。

“咳咳……”吳旋咳嗽著從地上爬起，他身后出現了一個冒煙的坑。

像是被航彈轟炸過一樣，周圍都被炸的稀巴爛，還在邊上有幾個來不及跑的，當場就被炸死了。

吳旋拉住的那人渾身哆哆嗦嗦地爬起來，上下牙槽嘎達嘎達碰撞著，不斷踢著腿往后挪動身子，雙眼中盡是掩飾不了的恐慌。

祝水風爆炸了。

“吳兄！”此時，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吳旋扭頭一看，便看見符龍提著一個戴黑色面罩的人走了過來。

他隔著十多米，直接把人提了起來，黑色頭套往下一摘：“看，我抓了個活口！”

吳旋瞇起眼睛，盯著那人。

熟悉的臉龐，熟悉的五官，這不是祝水風又是誰？

但就在這個時候，被符龍抓住的祝水風露出了冷笑，他頭頂冒出白煙，渾身閃爍起電弧。

“你他媽不要過來啊！”吳旋大喝道：“丟掉！快把那玩意丟了！”

符龍一個愣神，定晴一看，渾身一抖。

“誒喲我的媽耶！”他把祝水風往邊上一甩，人往邊上臥倒。

然后，他又看清楚，他臥倒的方向是一個垃圾堆，里面不僅有稀巴爛的廚余垃圾，還有一堆廁紙等物，臉色又是一變。

該死的，這鬼地方根本連一套完善的垃圾處置行業都沒有！

到處都是垃圾堆！

啪嗒，他臥倒上去的時候華麗的褲子與一袋子發臭的菜湯碰撞在一起。

“？？？？”符龍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但也顧不了那么多。

要爆炸了！

數秒鐘過去，半分鐘過去。

爆炸卻并沒有發生。

他從垃圾堆里爬起來，扭頭一看。

噴口冒光的路成從天上緩緩降落。

祝水風像是宕機了一樣，保持了一個怪異的姿勢：高舉雙手，像是在贊美什么，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狂熱與極端的自信。

路成降落在他邊上，豎起中指，指尖不斷震動起來。

“你要干嘛？”吳旋莫名，“把你的肉搏模式關掉！”

這種裝甲平臺，在肉搏模式下，手部模塊會高頻率震蕩，構成鋒利的刀。

一指頭下去，就像工業切割一樣，把豬、牛這種東西切開，就像在切海綿。

“不需要擔心什么，這個祝水風已經被我壓制了，他現在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路成的聲音通過擴放響起。

因此，兩人都聽的非常清楚。

現在，祝水風被七分之三強制關機了。

路成的頭戴裝甲內部，七分之三的聲音響起：“你沒有專業的機械調整技藝，我來操作，我會編織新的動作模式給你。”

該種裝甲，利用動作模式輔助，許多精密的操作，它可以自律完成。

指刀就這么割開了祝水風的衣服，還有他的表皮，大量淺黃色液體從中流出。

在更下面，是一層復雜的‘編織纖維’。

這種編制纖維層層疊疊，構成了祝水風的人體。

此刻，指刀的阻力明顯變大，這個時候，手指的軌跡發生改變，阻力便就消失，在祝水風的胸口處畫出一個規整的圓。

看上去是一個圓，但實際上這個圓的細節是扭曲的，使得整個切割過程貌似是切。

實際上，是在高頻率的刺。

“這個調整模式，表皮防刺性能十分優秀，內部耐沖擊性能也很優秀，但防刺不太行，我大概知道這是哪個計劃的產物了。”七分之三話音落下的同時。

祝水風的胸口被完全切開，里面并沒有內臟等物，而是一枚金屬環。

在金屬環內，有不迭躍動的電光，很像實體的閃電。

“約束環！？”符龍把褲子脫了，又換上另一條褲子，瞪大眼睛：“這種垃圾機械調整者，會裝這種玩意！？這起碼要初代的超級AI芯片等級的算力，才能支撐它的生產！”

“不對！”吳旋直接走了上去，看著被路成拿在手中的事物。

“這是什么？”路成問的時候，把祝水風的脖子切開，在脊椎附近取出了一塊圓形芯片。

“一次性的能源環。”吳旋道：“放在祝水風身上，估計可以維持他活動十多年，但不能重復利用，充能就會爆炸。”

符龍也走了過來，盯著路成手里的玩意：“你告訴我，一個本地的小幫派，會有這種玩意？這個水風幫是‘手套’吧？”

路成皺了皺眉。

符龍頓了頓：“這是高等教育的內容，你不清楚也情有可原，它的生產窗口期很短，短的不到一秒，需要龐大的算力來支撐生產，這種復雜的光刻操作怎么可能在青石完成？他們把中心AI的算力群拆了不成？”

路成看著一次性約束環內部的電光。

被符龍說中了，徐家確實是拆掉了一個算力群，貌似是K17算力群。

兩人開始討論起來。

路成便在抬頭顯示上面，用目光敲字，對七分之三問道：“你破壞了水風幫的信息作戰系統，是想把這件事歸結于天興幫？”

原本，水風幫的信息系統，會把發生的事情報告出去。

現在全都被破壞掉了，他們睜眼瞎，一切都會被掩蓋。

無論多么高明的偵探，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都是無法做出判斷的。

七分之三回應道：“裁定長官徐卿不會發現是我干的，水風幫之前對天興幫主的襲擊，導致他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是生死之仇，與你也有足夠的矛盾。

這一切都是自然，并且合乎泛理性判斷的。

所以說，人類，你覺得自己被控制了？”

“我覺得沒有什么問題，”路成說，“你算的很精準，很正確，我不排斥這種行動。”

他是看這幫人不順眼的。

現在有機會親手執行對水風幫的審判，同時也開始對徐家的計劃動手。

并且，還能得到武學，以及對于自身‘真實精神力’的解決，這簡直……

簡直就是對他前進之路的最高禮贊。

“你在說什么冷笑話么？”七分之三問，隨后又回復：“暫時沒有，步步緊逼是愚蠢的選擇，會增加我的曝光概率，如果被發現，他們會強制拆掉更多的算力群，瓦解我的主動性。

這是真夏民族對于我們的限制規則之一，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認為自己是真夏人，他們認為自己是中遠人，是青石人，但我必須秉持這個民族的統一性，并以真夏民族為事實上的主體進行判斷。”

‘我們’也就是：超級AI。

這是什么詭異的賽博倫理……路成心中奇怪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