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母親
我的人生導師

我的母親除了含辛茹苦把我養大之外，其實還是我的人生及心理的輔導師。

她一直告訴我她出生于無錫的一個小村莊，在小學二年級還沒有讀完時便跟著我外婆去了上海在一戶大宅門里工作，我外婆是管家，我媽就跟著外婆侍候那家人的老太太。她到現在能夠認識這么多字，其實是來港后靠每天讀報紙自學而來，但她卻認為自己是社會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因為生活的折騰及不斷的挫折讓她經歷了很多，也從中學會了一套自己的人生道理，所以她的教導及待人處事方法，后來讓我終生受用。

之前提及過的“十二金釵”，雖然母親排行第二，但她幾乎是十二金釵里最深得人心及最終決策者，姐妹們所有人的問題都會先找我母親商討，而她解決姐妹間紛爭的方法，其中之一，便是宴請兩位當事人回我們家吃頓她煮的菜，姐妹一聽都很樂意，因為她是烹飪高手。飯局上她就是讓各持己見的兩位姐妹盡情爭吵，待二人吵到力竭聲嘶無力爭持時，母親便總結說：“你們各有各的道理，吵完了氣消了也吵夠了便得吃飯，菜涼了不吃以后別再叫我煮菜，過了今晚明天我們還是一家人！”

哈哈，我媽煮的菜實在太好吃！這一招每次都奏效！

年輕的我除了反叛和憤世嫉俗還蠻享受談戀愛，但因當時的我收入有限，另外我媽思想還是老一派比較保守，故往往周末夜里把女友偷偷帶回家過夜，翌日早上乘母親還未起床便請女朋友離開。不料，有一次母親起得特別早，還坐在大廳看報紙，我只得像小偷一樣戰戰兢兢經過她背后把女朋友送出大門，然后再靜悄悄返回房間，母親卻突然開腔問：“等一等！我想問，一個普通旅館一晚住宿需要多少錢？”

我傻呼呼但認真地回答：“大概一兩百吧！”

然后，母親繼續說：“如果身上沒錢我借你，但請你別再把非固定的女朋友帶回家，上一趟來我家過夜的叫小麗，但剛才離開的肯定不是小麗，倘若我把她的名字叫錯了，弄得人家難受我也尷尬，那又何必？”

從那天開始也不敢交太多女友，因為副導演的工作不固定，沒有錢！

其實類似的事情早在父母親還相愛時便已經發生過。他倆老偶爾喜歡在家弄幾道小菜和喝點小酒。有一次他倆在家喝著黃酒吃著大閘蟹，其間有一黃姓女生致電我家找我。當時母親在吃蟹，手戴一次性的手套，所以接電話時便用免提方式接聽。黃小姐在電話里說要找我，母親說我還沒下班，黃小姐便把電話掛掉；但不到一分鐘，家里電話又再響起，來電的又是黃小姐。

黃小姐：“你是伯母？Teddy（我的洋名）的媽媽？”

母親答：“是。”

當時爸爸不知什么原因已感到有點焦慮，他直覺我可能出了事。

爸爸悄悄在母親的耳邊說：“我們的兒子可能出事了！”

母親當時想把電話遞給爸爸讓他處理，但那邊廂的黃小姐又再接著說：

“不好意思伯母，這么夜還打擾你們，我打來只是想告訴你，現在我懷孕了，有了Teddy的小孩！”

（其實這位黃小姐是我在酒吧認識的其中一位酒吧股東，她因為喜歡我而提出要我放棄副導演的工作，更說每一個月給我支付當副導演的薪酬，條件是每天去酒吧陪她直到她下班，把話說得白一點她是想包養我，我一怒之下跟她斷絕來往。）

母親后來告訴我，當時爸爸的樣子仿佛突然間老了十年，不停地喝酒鎮定自己；相反，母親氣定神閑地回答：

“黃小姐很抱歉，如果這個電話是在你們還沒發生關系前打來，或許我還能夠幫得上忙，但你們都是成年人，有問題應當自己去處理，這事我沒法管！”

對方二話不說便掛掉。

我爸又急了：“你這樣說話不太禮貌！”

母親：“吃你的蟹！懷孕是編出來的故事！”

我媽應該去算命，真準！

母親在我的一生里教導了我三件事情：

（1）借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

（2）皇帝不差餓兵。

（3）一定要有瓦遮頭。

聽起來不見得是什么大道理，但卻讓我受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