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骨和左側大腿的潮濕溫熱被冷風很快凍干，赤裸的雙腳踩在寒冷的雪地中，秦璃月狼狽不堪的，一瘸一拐逃向狙擊槍響的地方，她的頭發散亂，后背的槍傷隨著運動時不時迸濺出熱騰騰的血液，灑落雪地。

“呼......呼呼......”

內熱外冷的身體，很快變得僵硬的服裝，穿著防彈背心和單褲的秦璃月逐漸感到體力不支，大概率是那根腎上腺素注射針劑的副作用，外加多處傷口再次流血，沒有被凍干。再加上氣溫低，體溫驟降。秦璃月只覺得自己的腳步越邁越慢，腦子里面好像也被凍僵一樣，導致自己的雙眼也在黑暗中看不太清物品。

“糟了啊.....糟了啊！”

秦璃月嘴上念叨著，跑步的速度也逐漸變緩，那狙擊槍的支援，大概率是葉娜的M200狙擊步槍，槍聲聽起來距離自己應該不會太遠，自秦璃月逃出農場后，葉娜的M200也就又開了兩槍，便沒了聲響，秦璃月只能在迷迷糊糊中向著記憶中的槍響位置逃竄。

山風卷攜著積雪，打在秦璃月的上身，寒冷刺骨，秦璃月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狼狽，即使是被人一槍干掉，也比凍死在深山里強，她只能盡力保持運動，讓體溫與寒冷抗衡。但光腳在雪地里奔跑，更是加快體溫流逝。

“葉娜啊葉娜.....你要是通點人性，來救一救你的好姐妹吧......”

盡可能的讓自己大腦胡思亂想，保持大腦清醒，身后面時不時傳出人的吆喝聲，秦璃月猜想估計是斯坦納和手下追過來了。她想加快腳步，不過身體是實在是沒法跑的太快了，被偷襲，中槍后的腎上腺素注射針劑極大的副作用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東西是黑色行動組內部用的，一般都被隊員們當絕望狀態下掙扎求生時使用。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驚人的體力，可以很好的減少傷痛和保持頭腦清醒。副作用也很大，極快的消耗體力，大腦會隨著時間流逝，讓反應與動作變得遲緩。

“啪——”

破空聲響徹森林，秦璃月想要看清前方是哪里開的槍，但是根本沒有看到槍焰。雙腳疲憊的趟開腳下的雪地，秦璃月雪白的腳在雪地里不斷顫抖，秦璃月停下了逃命，已然是沒有了力氣，她無力的站在原地，再也沒有辦法前進一步。視線恍惚，腦子昏沉。血液順著身體終于是化開凍住的衣物，滴答滴答的在潔白的雪中。

秦璃月目光呆滯，嘴巴半張著喘著氣，但沒呼吸幾下，身體重重的向前倒去，整個人再無任何力氣前進。她僅憑著自己最后的意識想要爬行，但哪怕是動動手指都已是奢求。

秦璃月眼中的光芒逐漸消散，漂亮的翠綠雙眼也隨之暗淡。臉上的溫度沒辦法化開周圍的積雪。也感受不到了身上血液流出帶來的暖意，甚至寒冷也即將不復存在，只覺得全身越來越熱，僅剩下的最后意識她知道這是自己的身體在做著最后的掙扎。自己的血管在逐漸擴張，發熱只是自己的錯覺。

“好累啊......”

秦璃月瞪大了雙眼，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這一睡，恐怕未來再有人找到她，人都硬了。但困意和疲憊不給秦璃月任何機會，排山倒海般襲來。眼中的視線逐漸變黑，“要結束了嗎？”腦子里最后的念頭劃過。朦朧的雙眼看到雪花一片片的飄落，耳邊風吹樹枝的聲音也慢慢消失。秦璃月最終閉上了眼，感受不到了周圍的一切。

“......”

又是熟悉的黑暗，又是熟悉的朦朧，秦璃月只覺得自己平躺在無邊的黑暗里，看不到自己的其他身體部位，自己的那雙被葉娜一直想要擰下去的反步兵地雷也看不見。她靜靜地躺著，動也沒法動一下，不知道時間的概念，不知道光明為何物。

“我死了嗎......”

秦璃月睜開眼，眼前皆是一片黑。但奇怪的是，一股暖意覆蓋身體，并且慢慢的擴散到全身。像是厚重的熊皮棉衣，蓋在她身上。甚至有些覺得滾燙。怎么回事？這么暖和？自己作惡多端，天上的人瞎了眼了？自己這是要升天了？

她自顧自的想著，隨著溫暖而來的，是胸口突然的劇痛，秦璃月想要揉揉自己的痛處，但自己根本沒法動，像鬼壓床一樣詭異。誰打我？輕點不行？我都要死了還鞭尸？秦璃月胡思亂想，但一想到自己也干過鞭尸的事，倒也釋懷了。隨著一次一次的劇痛，秦璃月只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不少，而且不斷的重擊，除了疼痛外，自己好像能可以動動手指了。真是奇怪。

漆黑的世界里，秦璃月的身體被不斷的重擊，她咒罵著鞭尸的人，遲早你也會被人鞭尸，讓我安安靜靜的去另外一個世界不好嗎？多大的仇啊。在憤憤不平中，秦璃月猛地感到自己心臟被刺痛，異物刺進自己的心臟，秦璃月在如靈魂灼燒的痛苦中，惱羞成怒的用盡了力氣揮拳擊打鞭自己尸體的人，但也就是這一剎那，周圍的黑暗瞬間驅散，自己的身子溫暖無比，如在溫泉內泡澡。

“哼啊——”

綠色的眼睛忽的睜開，秦璃月的眼睛拼了命的來回查看四周，自己好像在躺在哪里，右手拳頭被人握住，兩個人影在她面前，雖然看不太清，不過看起來這兩人的身影熟悉的很。耳朵也終于能聽清楚周圍的聲音。

“按住她，還得來一針！”其中一個人人影高高的舉起了手，手中似乎在拿著什么。秦璃月想躲避，但身體不允許。

“等......呃！”

秦璃月張嘴剛發出聲，就被尖銳的物品刺破大腿，秦璃月只覺得全身都有了力氣，在一剎那睜開了瞇著的雙眼，周圍的一切都看清了，連聽覺都恢復了。那兩個人正是滿頭大汗的葉娜，葉娜旁邊的花子滿臉淚水，見秦璃月醒了后，直撲到秦璃月身上嚎啕大哭。葉娜也如釋重負的向側面靠去。顫顫巍巍的取出煙，放在嘴里，滿眼的擔心和焦急看著秦璃月。

“咳咳咳.....花子.....疼......”

秦璃月猛烈地咳嗽幾聲，花子聽到秦璃月喊痛，趕緊起身抹抹眼淚，從一邊為秦璃月蓋上她買的毛毯。秦璃月看著周圍，自己躺在悍馬車后座過道里，后座被折疊向后。身邊到處都是醫療用品的廢料，左手打著吊針，剪刀，紗布、止血劑和各式各樣的藥物灑了一地。

葉娜點上煙，也不管什么尼古丁對傷口恢復好不好這種事，湊上前拍了拍秦璃月的臉，秦璃月勉強的移動眼珠，看向葉娜。葉娜這才長呼一口氣，隨著煙霧，眼中的那份擔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里傻乎乎的眼神。

“你真行啊，全身上下二十多個口子，竟然沒有骨折，鎖骨下方開了個口，大腿上還有一個洞，后背中了一槍，你應該感謝老羅曼諾夫，那發.308打穿了防彈衣和背心，卡在你肉里。上帝保佑，你還活著。”

“看到......你的臉，還不如......死了.......”

秦璃月勉強撐起笑容，葉娜哼了聲，摘下嘴上的煙，放在秦璃月嘴里，花子想要阻止葉娜，哪有給病人抽煙的？葉娜擺擺手，讓花子不要管，用手扶住秦璃月嘴上的煙，秦璃月努力的吸了一口，頓時覺得疲憊消失不少，頭腦也開始清醒起來，肺部像是從沒有過的通暢。隨后，秦璃月呼出煙，臉上慢慢開始有了血色。

“這不是簡單的煙，里面有極細的藥粉，戰斗中用的，最開始是藥片，后來改成了針劑，現在又能添加進煙葉里，放心，你秦姐姐沒事的，她狐妖轉世，死不了。”

“謝謝......夸獎......”

秦璃月張口開玩笑，葉娜笑了聲，見秦璃月張嘴還想來一口，趕緊把煙拿走，叼在自己嘴上說：

“一口就行了，身體在恢復，你不想一輩子抽煙都往里面加東西吧？老老實實的躺著，腦子清醒能聽懂話就眨眨眼，我有事和你說。”

秦璃月忽閃忽閃眼睛，長睫毛掛著淚珠，她這次是真的覺得大難不死，凍死前的絕望可太恐怖了，那種異常的溫暖，無法動彈的無力。自己體溫慢慢消失。秦璃月想過自己無數種死法，從沒想過有一天差點會被凍死。

葉娜看秦璃月的眼睛，開始能快速轉動，掐掉煙。邊整理秦璃月身上的毛毯邊心有余悸的說道。

“我繞著圈子跑回車上，怎么都聯系不上你，通過你鞋里的GPS定位找到的你，順著你最后結束通話的位置，我找到了你，沒想到你會被斯坦納俘虜，瞅你這胖頭魚的臉，估計沒少挨揍吧？還一身橄欖油的味，我回去找葉娜，讓她去你被俘的地方，找回了部分你的裝備，順便幫我把M200帶到我的位置，這才找機會打亂他們，你也厲害，就真敢硬著頭皮沖出來，被人扒的只剩背心和褲子，鞋都沒有，你是真不怕凍死啊！”

“因為......你會救我，我相信.....你。”

低如蚊鳴的回答，秦璃月艱難的想要伸出手撫摸葉娜和花子，花子把秦璃月腫脹的手指放回毛毯，對她搖搖頭，淚水隨著她的搖頭，紛紛灑灑滴落在秦璃月臉上。葉娜又檢查了下秦璃月的情況，沒有回答秦璃月，不知道在想什么，讓花子陪著秦璃月，翻過后座，跳入駕駛位發動了汽車，向前方開去。

“沒事的......小傷。”

秦璃月任由花子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自己的胳膊，嘴上哄著花子，心里暗呼當初同意小丫頭買一堆沒用的東西派上了用場，那些熱水從熱水瓶中被花子倒出，花子細心的感受熱水的溫度，生怕燙傷秦璃月。自己試了兩下，仔仔細細的為秦璃月擦著血污。

秦璃月靜靜地躺著，任由花子擺弄自己癱軟的身體。身上的傷口也開始逐漸疼痛起來。她痛哼出聲，花子以為是自己擦痛了秦璃月，手忙腳亂的把熱毛巾扔一邊，用袖子擦干自己眼淚，揉著秦璃月的胳膊。

“勇敢起來啦？小丫頭......我一直以為你會....咳咳......聽我話躲起來。”

“葉娜姐姐說你不見了，我想著盡可能的幫上忙，不能讓你一直擔心才對......”

花子用熱毛巾沾濕自己的手指，擦去秦璃月臉上的殘留物，收起哭喪臉，硬擠出笑臉，不讓秦璃月擔心。秦璃月把手從毛毯中抽出，努力的支起，拍拍花子的臉，渾身泄了氣一樣癱軟下去。自己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了，渾身痛的好像被壓路機碾過去一樣。

“睡一會吧秦姐姐，睡吧......”

花子輕手輕腳把秦璃月的身子擺正，拿來抱枕放在秦璃月頭下，像是哄小孩子一樣不斷拍著秦璃月的胸口，秦璃月皺起眉，花子的動作帶動鎖骨疼的要命，一陣陣的波及自己傷口。秦璃月咬咬牙，對花子低聲說：

“不要拍啦，沒事的，你休息.....休息一下吧......”

花子收回手，跪在秦璃月身邊，靜靜的陪著她，悍馬車發出轟鳴，秦璃月隨著車子加速逐漸來了睡意，葉娜估計在玩命踩油門，就她的技術，不撞山就謝天謝地了，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秦璃月想要睡去，但又怕這次睡下，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她咬咬牙，想要起身，但沒有力氣。

“算啦......不睡啦，葉娜，情況怎么樣？”

“你閉嘴睡覺吧！情況？別問了，提起來就一肚子火！”

葉娜在前座不斷用俄語罵著黑色行動組，秦璃月靜靜地聽著葉娜罵街，突然有種，很溫馨的感覺，葉娜好歹把自己救回來了，花子也提起勇氣能幫幫忙，盡管這不是秦璃月想要看到的，不過沒有花子，說不準現在就被斯坦納一槍爆頭了。

但是自己就這么睡下去也睡不安穩，索性，秦璃月讓花子扶起自己，花子最開始不同意，但在秦璃月固執的堅持下，還是幫秦璃月慢慢坐起來，靠在車門上，秦璃月透過縫隙，問著葉娜：

“和我說說......出什么事了？”葉娜嘆口氣，極度憤怒的連錘方向盤幾下，這才幽幽的回答：

“情報有誤，山區里全部都是斯坦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