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輕薄之人已經被你們打到昏迷，某從始至終都未曾失禮，爾等如此為難，莫非是認為在下好欺？”

望著眼前三五個囂張跋扈的仆從，哥舒翰臉色陰沉，竭盡全力忍住內心的怒火，但衣袖下的拳頭早已捏的吱吱作響，此生從未如此憋屈。

“呦，怎么了，你莫非還想暴起傷人？”

“此獠長得如此兇煞，看起來卻有把子力氣，來往這里打?！?

“彭寬那廝便是個市井無賴，這獠與其如此親近，那便替那無賴把錢賠了吧！”

被幾人冷嘲熱諷，哥舒翰心中憤慨，暗罵自己真是瞎了眼，雖然自己尚有些錢財，但為那種小人賠錢，絕不可能！

一番打探之下，哥舒翰方才知曉那彭寬其實早年便是鄉里的市井無賴，前幾年來到長安，每日便在青樓酒肆溜須拍馬，憑其巧舌如簧，與那些高官貴族的紈绔子弟混得頗熟，方才有了今天。

不遠處酒樓里，張塵站在窗邊，望著哥舒翰被圍的街角，未曾想到日后的大唐名將竟也遭此欺辱，感慨世事無常。

當林秀說明前因后果，張塵終是搞明白了狀況，本以為那彭姓男子只是個富家商賈的紈绔子弟，沒想到竟是市井無賴，地痞流氓，稍有些詫異。

“東家，那邊看著情況不對，屬下要不要幫忙？”

見到幾個家仆愈加肆無忌憚，不斷羞辱哥舒翰，林秀感覺情況不妙，生怕哥舒翰當街傷人，那便難以收場了。

“莫急，再看看?！?

雖然哥舒翰不算好脾氣，但也不是莽夫，張塵了解其人，能夠忍常人不能忍，方可為常人不可為。

見到張塵如此淡定，林秀也安下心來，此一路走來，處置使的穩重從未出過岔子，自是頗為信服。

“各位兄臺，今日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某便拿出些錢財，請幾位喝一頓好酒，此事便揭過可否？”

即便幾人言詞不善，但哥舒翰仍是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畢竟是自己看錯了人，才落得如此下場，也算咎由自取，便退了一步，畢竟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一頓酒錢便想打發了兄弟幾人，癡心妄想！”

為首的家仆仗著主家的身份更加放肆，此事本就己方占理，見到哥舒翰服軟，自是不愿輕易放過他，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此事本就與某無關，若是爾等再刻意刁難，一錢沒有！”

一個家仆都如此咄咄逼人，哥舒翰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斬釘截鐵的撂下此話，不再妥協。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便隨我等去見明府，自有公道！”

見哥舒翰軟硬不吃，幾人拉拉拽拽，吵著要與其去見縣令，評斷公理。

沒想到這些家仆竟是如此行事，哥舒翰后悔不已，自己與縣尉關系不佳，縣令定然也會偏旁幾人，這即便是到了公堂，自己也必然理虧，定遭羞辱。

酒樓之上，張塵看到幾個家仆拉扯哥舒翰，感覺時機差不多了，便讓林秀將老者帶入雅間。

“不知上官有何吩咐，小民定然盡力去做。”

年近花甲的老者被林秀帶入雅間，見到正主竟是如此年輕的男子，心中更加惶恐，不知惹了什么存在。

“小民？你可不是小民，您老可是刺史府的家老，身份尊貴呢！”

老者如此唯唯諾諾，反而讓張塵對其更加鄙夷，此人讓手下為難哥舒翰的時候，那般趾高氣昂的模樣，可比現在神氣多了。

“上官莫要嘲諷老奴了，老奴只是刺史家中的一個小小的管事，不敢在您面前造次?！?

心中苦澀，但老者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因為在林秀帶人將其請來的時候，自己還十分不屑，直到看到其亮出的那個魚符，頓時方寸大亂。

三品魚符，貨真價實的正三品，因為老者曾見過家主的魚符，上州刺史，也不過從三品之職，而這等外出行走的三品高官，更加身份斐然，大概率是朝中僅次于宰輔的大官了。

惹了這等存在，老者此時恨不得咬舌自盡，但卻不敢，因為若眼前之人要遷怒家主，即便自己死了也是于事無補，唯有好好幫其辦事，方才能有緩和的機會。

“行了，本官也不為難你，下去把你的人領走，看在使君的面子上，便放你一馬?！?

雖然對商州刺史不太熟絡，但張塵知曉此人是裴相推舉的，即便要處理此人，也不能由自己越俎代庖，回去與裴伯父去封書信，讓其自行解決吧。

“好！多謝上官寬赦，老奴這就去?！?

心想這般簡單，便能放過自己，老者頓時感激涕零，趕忙躬身行禮，而后便匆忙跑下二樓，去收拾爛攤子。

“陳五，馬六，洪七，許九，給老夫滾過來！”

匆忙攔住拉扯哥舒翰的幾個家仆，老者一路小跑而來，累得氣喘吁吁，但還是高聲大喝，讓幾人馬上住手。

“孔伯，您老有何吩咐？”

幾個家仆見老者發怒，心中不知所措，卻也只能放開哥舒翰，趕忙來到老者身邊，詢問出了什么意外。

“沒吩咐，給老夫滾回去，這里的事，你們不要再糾纏了！”

沒好氣的怒斥幾人，老者神色威嚴，不容置疑。

幾個年輕人沒見過老者如此發怒，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也不敢違逆老者的意思，躬身拜了幾拜，便灰溜溜的離開此地。

“閣下得罪了，老朽告辭！”

對于哥舒翰，老者并不是太了解，但能被那等貴人相幫，想來也不是凡人，只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方才落得如此下場。

見對方如此客氣，哥舒翰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只是抱了抱拳，表示謝意。

直到老者走遠，哥舒翰方才發現不遠處有個熟悉的面孔，好像是張塵的貼身護衛，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方才恍然大悟，知曉是誰幫了自己，三兩步跑到林秀身邊，深深一拜。

“走吧，隨我去見東家！”

并未看出哥舒翰有何才干，但既然張塵吩咐，林秀便絕不質疑，揮了揮手，帶著哥舒翰走上酒樓。

來到二層樓閣，哥舒翰知曉這是長安最好的酒樓，此地皆是達官顯貴，明白這或許是自己的機遇，心中有些忐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東家，人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