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狐貍間的對話
黃家側院的主臥住的是凌巧娘，這里堆了一些大箱子，屋子也沒怎么整理過，因為東西太多了，那都是他二哥凌云的杰作，那段時間要騰凌府房間，把巧娘的東西搬出了凌府。這箱子里有一半是兵器，這二哥本也是個奇葩，這凌家裝不下的東西往妹妹家里清理。
隔壁來人了，聽腳步就是王丞相和凌將軍的。
不知是不是同一個工匠修的，與宮里凌巧娘住的房間一樣，這凌家與黃家聲音也是床上聽得格外清晰。
“凌將軍不知低調嗎？你可是罪臣，你家老二至今潛逃……”
“我家老二從小沒人管教，不在我身邊長大……我管不了他，如今這些京城里的老友只是長久沒見了，所以留在這里吃了頓飯，這并不是什么擺宴席，菜肴都是我女兒安排的。我至今還沒給過錢。”
“你家老二在何處，皇上不知，難道你也不知嗎？”
“我當然知道，他給我寄信說在安全之處，但并沒有寫具體，我算算日子，我那第一個孫子也快出生了……”
“你怎么知道是孫子……如果是孫女……”
“我家老大媳婦也有喜……總有個是孫子，對了你那親生女兒據說給你生了一男一女兩外孫，弄不好第三個也快生了。”
“你知道這件事？”丞相的聲音有點顫抖。
“據說京城百姓都知道你那女兒逃婚的事……你現在的西貝女兒無所出……陛下雖說沒廣納后宮，不過我看萬國朝會過后，他免不了要封幾個妃嬪，也許還會娶一房平妻，弄個雙后什么。你這堵怎么堵得住。”
“夫君聽什么呢？廚房那邊散了，我回來了。”凌巧娘坐在了黃畢方邊上。
“輕點……自己聽。”黃畢方說道。
王丞相踱著步，半天才說道：“將軍打算如何？”
“我都說了，我家不參與這些事了，丞相大人將來陛下要仰仗您了，我就做個富貴閑人，如今都不想打聽朝堂的事了，你來喝酒我歡迎，國事莫談，家事可以說。”
“我能與你說啥呢，你如今借著配婚令成全了兒女，我那兒子卻不愿娶妻，不娶妻哪來的孫子……”王丞相嘆道，“誰人不想兒女滿堂，與這些想比，權勢算什么……”
“你是嫌女方不夠你相府門吧，聽說你女兒生米已經整成了熟飯，那你就認了她倆吧，其實袁家還是不錯的，也算是世家，如今你女婿的弟弟可是陛下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將來提拔哥哥為官，你不是該有的還是有嗎？”
“這些都不難，可是認了女兒，我那女兒就不可能回來為陛下誕下龍種……”
“你認為陛下一定會喜歡你們王家的女兒？陛下與哪個女子生孩子是你決定得了嗎？你把家族里的女子都嫁給皇家，你們王家……”
“我那堂侄女已經為楚王生了四個孩子了……”王丞相說道，“我女兒不爭氣……竟然逃婚……”
“你們家的女兒們都拿來聯姻了吧，你可想過他們樂意嗎？你兒子王仁你又打算和哪家聯姻？”
“凌將軍，其實我當時也考慮過你家女兒，那時你也太狡猾了，讓女兒裝瘋傻，這一遲疑不就錯過了，不過錯過沒關系，你看你可以考慮讓你女兒和離，我王家絕不嫌棄，就是她肚子里的那個我們也可以接受……”
吃瓜群眾看熱鬧結果他們說道了自己……凌巧娘盯著黃畢方看了一眼，只見他很是尷尬。
“我女兒女婿琴瑟和鳴，怎么好拆散……”凌將軍說道，“我說你這個人就是眼里只有權勢，怎么不考慮小兒女自己的想法，就算你兒子王仁喜歡我家姑娘，那也要我家姑娘樂意不成？”
“他們懂啥，這次配婚令之前，你家那姑娘和黃家那小裁縫見過嗎？這兩人房間里一關，時間長就恩愛了。”
畢方聽到此話笑了，巧娘在他臉上狠狠擰了一下。
王丞相繼續在講他的歪理：“都說你女婿好看，其實也不過如此，我兒子一點都不差，當年他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你當年舞刀弄槍想吸引她，結果白忙一場，被她的粗使丫頭半道截胡是不是個遺憾……如今讓你女兒幫你圓夢……”
“胡扯……你女兒為啥不答應嫁給我家老大……”凌將軍火了，“我家老大哪點不好？還不是一山想著一山高，想讓你外孫做皇帝……你當實權天子……”
“你這老小子，你……你難道沒想過嗎？人往高處走，我這么做難道錯了？”
“爬得越高死得越快！當了皇帝離死也不遠了……”凌將軍的聲音，“我看你將來怎么死！”
凌巧娘捂著自己的嘴忍著笑，黃畢方向她翻著眼珠子：“將來萬一我們兒子當皇帝會不會……”
“你得生個女兒送給王丞相外孫當皇后……”凌巧娘輕聲說道，“皇帝的老丈人黃國丈也想權傾朝野不成？你不是不想當官嗎？”
“我想當天子……”黃畢方說道，“那時你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我看不一定吧，你萬一遇上那只狐貍精，就被她迷了，打我進冷宮怎么辦？”
“狐貍精……”黃畢方的雙手摸著凌巧娘的臉，“就這張狐貍精般的臉把我迷暈了，娘子，你二哥的那幾下你學會，保管后宮三千無顏色。”
“我二哥那心眼誰學得了……”凌巧娘說道，“他其實也可憐，我爹娘把他放在京城，整天女孩子打扮，說怕凌家斷子絕孫，我還以為他們要把他送進宮做娘娘呢，這里由于沒有主子，他那乳娘李嬤嬤總是惦記著自家，也沒好好對待他，他只有自己努力。我們從邊關回來的時候，我總是看他悶悶不樂，他怪父母為啥不要他……他說要做得最好……他哪知道爹爹怕全家都死在戰場上，所以一直把他藏著……二哥憑著自己的努力，他去參加了科舉……爹爹看藏不住了，只能讓我回來……頂替闖禍精……”
黃畢方看著娘子突然笑了：“你才是破北境王師的那個少將軍吧，凌云和我說過，當時我是被你二哥迷住了，京師第一才女孟師師，色藝雙絕，精通琴棋書畫思維敏捷，世家公子心中理想的娘子卻是他們父親嘴中妖言惑眾的狐媚子，那時孟師師身在紅塵卻喜歡談論國家大事，做著與他身份不匹配的事，一心想為國盡忠。當時人人都笑話她。”
“我二哥可就是想當官唄，我爹爹不準他……你們幾個中誰讓他頂著凌云的身份參加科舉的，是誰給他開后門造履歷的。他都沒參加過鄉試。”
“是我參加了鄉試……給二哥來了一個移花接木……”
“你怎么會用凌云身份考的舉人？為什么用這個名？”
“我黃家世代是官奴出身，不能參加科舉，我家就在你們凌家隔壁，都說凌家二公子身形相貌和我差不多，我首先想到當然是冒充凌云，難道還能冒充凌云不成？京城人都知大公子是身材魁梧……我怎么假冒。其實后來也還好，所以凌云有了靠進士的資格，他也是一路順利，進了前三甲……不算騙人吧。”
“你為什么讓他去……不冒充我二哥了？”
“因為同情孟師師，孟師師對我說，他不想這樣過過一輩子，他不想做女人，關鍵是他向我坦言了他所有的秘密，我同情了他，決定成全他。”
黃畢方回想那個晚上，那是一個雨夜，狐貍精就站在自己房門口，一身素裝，頭上僅僅是一根素色發帶……而自己正在繡那鴛鴦枕頭，那是公主大婚所定的。
“凌小姐……”當時自己只以為孟師師是凌家小女化名，自己與他一起卻始終不敢說出實情，想納凌家女巧娘為太子側妃。
“黃郎君……”孟師師上來卻直接得很，一把抱住了自己，只是這回這姿勢有些古怪，這動作有些輕薄，他甚至把唇緊貼了自己的臉。
“姐姐……你松手……”黃畢方說道，“我們男女有別……”
“黃郎君，我有秘密想告訴你……”孟師師的聲音突然變粗了，“我不是女人，不是凌家女兒，我是兒郎……”
“你為什么告訴我？”黃畢方當時慌了。
“因為我發現了你的秘密，這樣我們都有秘密，誰都不會嫌棄誰……”孟師師并沒有放手，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黃郎君是不是應該叫黃小姐？你家無傳人于是用女子冒充兒郎，所以遲遲未娶妻，我們如果一對，也能掩人耳目，將來生兒育女……”
原來這家伙把自己當做了女子，黃畢方吃了一驚：“兄弟，我沒那么娘吧……你啥眼神。”
“不可能啊，王仁說的，他說你是他的未婚妻。”
“聽錯了吧，我和他一起長大，但也沒親熱到這個地步，師師啊，我也想娶妻，本想考慮你，沒想到你果然不是女的，那時王仁說看見你腿上的汗毛有點長，還看見你前面平平……就懷疑你不是真女子。”黃畢方的手放到了孟師師的胸口。
“別摸了，我就是男的，真名叫凌云，凌府真正的二公子。”凌云松開手自己坐在了八仙桌前。
“那么你妹妹凌巧娘呢？”
“他們都在邊關打仗……我家除了我，因為我是我家的大寶貝，我爹藏著我，不惜讓我扮妹妹。太子殿下出的什么餿主意，讓我想打你的主意……不對啊，你說你是男子，我還沒驗過。”
好個凌云一步上來抗起黃畢方，直接把他丟在了床上，然后直接撕開衣服……
“看夠了？”黃畢方說道，“我的秘密不是這個……”
“那你這么天天帶個幃帽，故弄玄虛，長得像大姑娘一樣膚白貌美。”
“膚白貌美不是我的錯，戴帽子只是不想別人認錯，那些世家公子也是麻煩……我真想不到師師你會認定我是女人。”黃畢方說道。
“我感覺你也很可憐的吧。讀書卻無用……”巧娘輕輕說道，把黃畢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雖說自己不是女子，但是這個凌云卻賴上了自己，喜怒都與自己分享，他想恢復男子身份，但是家里人不許。
“是啊，我父母在我未成年就死了……多虧師傅幫助，讀了書蒙卻不知水平如何，所以才冒名，雖說我晉升無望，當時我覺得你二哥可以達成心愿，只要先斬后奏，想必我那岳父大人也管不了。他這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