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蓄勢待發
- 明末狂飆
- 勝者即正義
- 4270字
- 2023-11-09 07:00:00
周元瀚帶著剩下的家丁,繼續護送船隊,押運著糧草溯江而上,終于在第二天傍晚時分,回到了三面環水的“九溪衛”衛城。
“九溪衛”衛城的歷史非常悠久,明初正式建城后,經過了數次修繕,到了三年前周文昌擔任指揮使,周元瀚親自主持軍民加固為止,石塊磚頭疊就的城墻高達一丈八尺,周長更是超過九里,整座城依山傍水,城池形狀類似于張開的弓箭。
而周家立足九溪衛,便是從那一次加固城墻開始的,原本抱著怨恨心態,不得不前來服徭役的軍民驚喜地發現,指揮使大人居然一天給筑城的軍戶三頓糧吃,兩頓還是干的,甚至每個月還有一錢銀子可以領。
要知道,他們原本服徭役,都是需要自備干糧的,同時沒有任何酬勞,完完全全就是衛所指揮使,千戶官治下的“農奴”。
于是乎,無數原本逃匿的軍戶得到消息之后,紛紛趕回,趁著農閑,加入了筑城大軍之中,九溪衛鎮撫司,左,右,中,后千戶所的人丁實際情況,也被周元瀚利用發餉的機會,基本掌握。
不僅如此,在周文昌,周元瀚的主持下,周家出資,筑城結束后大擺了三天的殺豬宴,更是使得九溪衛的大半軍民完全歸心。
周文昌原本就有著上官的頭銜,掌握了九溪衛的核心力量之后,周圍添平,麻寮,桑植,安福幾大守御千戶所,也很快被周元瀚壓制。
幾番軟硬兼施的下馬威之后,不到一年時間,九溪衛便已經完全成為了周家的九溪衛。
周元瀚領著家丁從北面的“拱極門”進入了城中,此時正在城樓上迎風招展的大旗,還是他親自插上去的,上面的那墫大將軍炮,也是他和家丁一起扛上去安裝的。
迎著日落的最后余暉,看著三年間,留下了自己無數痕跡的城樓,周元瀚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他的過去和未來,正是在這里交匯。
除了北門之外,九溪衛東面的“朝天門”,南面的“迎薰門”,以及西面的“定邊門”,也都有城樓,再加上緊臨著溇水,可謂是易守難攻。
運糧的船隊,則是在東面的朝天門碼頭裝卸糧食,那里有專門的纖夫和漕工負責裝卸貨物,九溪衛在湘西北的獨特地位,使得這個小碼頭單單是政治上的貨物和人員轉運,便非常繁榮。
九溪衛的衛所官署設在了北門內的八寶街,既是周文昌,周元瀚的辦公之地,同時也是他們居住的地方。
當然了,這個時候大明的體制早已經如同虛設,實際上只有周元瀚忙于公務的時候,才會睡在衛所官署,周文昌這個正牌指揮使一直以來,都是住在城東南左右帶著兩個花園的四進大宅子里。
同時,衛城之內,除了專管民事糾紛的存城衙門外,還另外設有游擊衙門,周元瀚親自監督,重新修繕了一遍,如今專管衛所的軍務,練兵,作戰等事,內設有校場坪,打靶坪等練兵設施。
周元瀚借回來的戰馬,便養在了游擊衙門的馬廄里,糧食則是存在了衛所官署旁的糧倉,由衛所的指揮同知唐兆盛管理。
唐兆盛是九溪衛的老人了,在衛所中威望很高。同時,他也是周元瀚整合衛所的時候,第一個投靠的地頭蛇,本身對于整個湘西北的局勢便非常了解。
而周元瀚對這個主動投誠,并盡心竭力輔佐自己壯大的手下,也十分重用,整個九溪衛衛所層面的錢糧,都是他在管理。
要知道,這可是衛所體系中,一等一的肥差,周元瀚給他,便是對他投誠功勞,最大最實際的反饋了。
如此一來,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指揮僉事,衛鎮撫,千戶官,甚至是百戶官們,都紛紛鑒定立場,選擇了站隊。
當然,周府和九溪衛實際上是兩套系統,前者凌駕于后者之上,周元瀚親自統轄監理的周府賬房,才是九溪衛錢糧和軍備分配的真正決策地。
唐兆盛這個衛所指揮同知的權力雖然很大,但九溪衛指揮使之下,還有兩個掛著閑職的指揮同知,都是各千戶所的家族長老,他絕對不可能一手遮天,也不敢動這個心思。
不過,這些都只是周元瀚在整合九溪衛的過程中,為了確保自己的控制權,整治貪腐,所采取的臨時措施,三年時間的考察和篩選,早已經到了要精簡的時候。
否則,周元瀚往后的擴張和發展,將會被這樣處處相互制約,人為增加了審批程序的體系架構阻礙。
因為這樣雙軌運行的權力架構一旦脫離核心人物的調度,很容易變得效率極其低下,根本不適合正在擴張的體系。
“少爺,桑植,安福,麻寮,添平四大守御千戶所都已經派人來報,各抽調的三百所屬兵馬將會按照原定計劃,在十日后集齊,臘月十五便能集中到衛城?!?
唐兆盛跟在周元瀚身后,拱手抱拳匯報道:“鎮撫司,左,右,中,后千戶所,也都已經集合了三百余名士兵,如今正在游擊衙門中操練,各部都已經按照冬季集訓供給糧草和軍備,從長沙采購的最后一批棉衣,不出意外,五日后也將到貨。”
這次冬季集訓是周家掌權九溪衛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包括周家的家丁在內,抽調了足足三千人馬。周元瀚要從其中篩選出要帶到金礦強訓的戰兵,同時還要篩選出下一年按照農兵標準輪訓的士兵。
不過,因為九溪衛當前的錢糧有限,就算是有了之后陶家的支持,最終也只能維持數百戰兵和千余農兵的訓練,周元瀚為了確保訓練達標,還要篩掉這些衛所精銳的一半。
“唐叔,這段時間怕是要辛苦你了,今年特殊一些,事情要比往年多得多,交給別人我是放心不下的?!敝茉c了點頭,一面繼續往游擊衙門外踱步,一面道。
他對于唐兆盛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對方當初前來投靠,以及投靠之后提的建議,都說明了此人具有不錯的眼光和治理的本領。
“少爺是做大事的人,能為少爺效力,下官不敢說辛苦,只怕做得不好,誤了少爺的宏圖。”唐兆盛聞言,眼睛溜溜一轉,嘴上的兩撇小胡子都要翹上天了。
這種官場老油條,自然也看得出周元瀚有野心,此時聽到周元瀚這么說,趕緊上來表忠心,生怕這個到手的機會,就這樣跑掉了。
周元瀚笑了笑,隨即停在了游擊衙門的大門臺階前。他轉身看向這個一臉福相的部下,正色道:
“唐叔有這個心就好,現在金礦那邊馬上要開采了,不知道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北面的流寇越來越嚴重,南面的暴動也沒有停過,咱們九溪衛今后怕是還得出更多的兵,否則自保都是問題。
衛所和周府的錢糧管理,我打算和我爹商量商量,過段時間重新調整一下,然后繼續交給唐叔你來統管。不過,重組之后官署的具體架構,以及人員安排,我過段時間再宣布。你看看哪個部下值得培養一番的,擬一份名單交上來。”
“是,少爺!”唐兆盛喜出望外,這意味著他已經得到了周元瀚的完全信任,同時也意味著對方要開始有所行動,謀求更大的前程了。
想到這里,唐兆盛隨即又試探著問道:“少爺,還有一事,下官想要核實一番?!?
“說!”周元瀚語氣平緩,但眉頭卻已經微微皺起,他感受到了對方語氣中的謹慎,心中忽然生出來警惕。
“下官這幾日審查明年各部各衙門糧草預算的時候,發現從明年開始,供給衛所學堂的糧草變成了每月三百二十七石,比之前足足多了十倍,但又未見其他方面的部署,不知道是不是有誤?!碧普资⒐笆謫柕?。
“哦!”周元瀚聽罷,笑了笑,心想原來這家伙是惦記著這個啊。
“沒有錯,咱們這兩年已經培養出了四十幾個老師,明年科考,認字算數,還有武科,都會開課,另外還有鎮撫司,四個千戶所的零散聽課,夜班,也要全部開啟?!?
九溪衛的衛所學堂原本也和其他地方一樣,因為貪腐和管理的問題,早已經破敗不堪。如今的新學堂,學舍,都是周元瀚父子倆出資重建的。經過兩年時間的培養,才有了當前的教師規模,并為商社和工坊的建設提供了十幾個管理人才。
而完成了一開始的人才儲備之后,周元瀚要做的就是急速擴張了,白天的課程是全日制的,提供口糧,為的是最快速度培養專業化的人才,滿足軍隊,商社,工坊的急速擴張需求。
夜班則是為了在商社,工坊,軍隊,甚至軍戶中迅速普及基本的文字和算數,除了教學之外,不提供其他的任何物質支持,但是文化程度很快就將會納入這些部門晉升考核,倒逼這些領著高薪的體制內人員自發學習。
若是“教育”跟不上,周元瀚一手建設起來的整個軍政體系,最終的量變到質變,將會來得很慢。他的時間不多了,要突出重圍,在明末殺出一條血路,就得走這個時代的土著,不會走,也走不了的路。
“下官明白了!”唐兆盛點頭道。
“對了,唐叔,我想把躍新調到衛所學堂來當人教習總長,他這兩年在學堂做的很不錯。”周元瀚不用唐兆盛主動提,便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條件:
“不過,若是躍新嫌棄我九溪衛廟太小了,志不在此,想要參加科考,將來為朝廷辦事,我也是不會攔著的?!?
唐兆盛聞言,頓時心中一緊,他自然不會這么蠢。而且科考也沒有那么簡單,不單單是才學,關系也十分重要,他唐家出了澧州府,誰還認?沒有上面拉一把,不是那么容易考中的。
不過,他原本還想要給兒子爭取學堂總辦的位置的,可周元瀚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最后那句補充,看似關心,實則是警告。
唐兆盛知道,自己必須馬上做出選擇,當即笑道:“躍新現在心思都在學堂上,如今有少爺看重,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哪里還有別的心思?!?
“好,那等守御千戶所的人馬來了之后,唐叔就把這次帶回的糧草先安排下去,州府的軍糧催還是得繼續催,但不要再等了。
另外,我這次還帶回了三千兩銀子,先用這筆錢把拖欠的工匠工錢結了,再儲備一些精細料,這次帶回來的這些馬,全都得按照戰馬的標準喂養,明年開春之前,必須養出膘來......”
周元瀚吩咐完幾項重要的事情,便出了游擊衙門。他剛剛回到衛城,便第一時間來到這里,和幾個領兵的千戶寒暄了幾句,一起吃了頓飯,現在吩咐完唐兆盛,天早已經全黑了。
軍隊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他最關心的。雖然已經到了九溪衛三年,但面對著前幾任指揮使留下的爛攤子,周元瀚一直到現在,才清理干凈。
而軍隊的正規化,卻遲遲沒有行動,現在他打仗,還是主要靠那一百多各家丁,以及各千戶手下的幾十個家丁,和這個時期的其他明軍差別不大,但比起邊軍,裝備和訓練,就差的太遠了。
整軍練兵需要錢糧,大把大把的錢糧,軍隊若是想要完成正規化改造,一個戰兵第一年需要四五十兩銀子,往后每年需要二十多兩,這還只是維持訓練,而且往低里面算的。
換言之,在這個時代,一支千人大軍,每年不投入三萬兩白銀,根本無法維持,如果要打仗,那得翻倍,如果要裝備精良,配齊火槍火炮,還得再翻一翻。
周元瀚在前面兩年中變不成錢糧,自然只能先培養家丁,用最省錢的辦法,壯大自己的實力。反正,他在周圍,現在除了戰力疲弱的山賊,沒有真正的敵人。
但再過十幾天,便是崇禎五年了,原本歷史上席卷湖廣長江以北的各路流寇,準備要來了,席卷湖廣長江以南的湘南礦民大暴動,也很快就要爆發了,他要想把軍隊拉出去打仗,確保勝利,必須實現正規化。
不過,周元瀚現在還是沒有足夠的銀子,他那個指揮使爹的財力,只能維持百余號家丁,新伴上的土司爹,借的是聲望,要練出第一批野戰軍,還得看長沙的大戶。
好在,周元瀚作為全衛所的希望,“傍富爹,籌軍費”的行為,并沒有影響他的光輝偉大形象。
在那些終于吃上飽飯,生活越來越好的軍戶眼中,這根本就是別人占了便宜,他們都認為自家周少爺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