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駕!”
一眾將士揚鞭策馬,行色匆匆,掀起塵土飛揚。
“阿嚏!”山間歇腳的小茶館外,數名樵夫吃了一鼻子的灰,不住地打噴嚏。
待到馬蹄聲遠去,他們方才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難道是沒長眼睛,濺了我們一身土。”
“眼睛倒是長了,只不過是長在了頭頂,我分明看見那個領頭的是故意往我們這靠。”
“呸,什么東西,妖怪吃人,山匪燒殺擄掠的時候看不到這些家伙,欺負我們這些百姓,倒是囂張的很!”
“走的這么急,難不成趕著去投胎。”
有人看了一眼行軍前進的方向,嗤笑一聲:“我看不是去投胎,是想去安胎,他們這一身勁,怕是要使在女人肚皮上了。”
其余人先是一愣,接而回過神來,腦中同時出現了一個地方——那里有翩翩起舞的美人,五彩斑斕的華燈一直亮到天明,夜夜笙歌。
一留著絡腮胡的莽漢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神色向往道:“美人坊,不夜城。
若是能在那里待一夜,哪怕是死,也值......哎,哎喲,哪個不要命的,敢拎老子耳朵?”
漢子艱難撇頭瞄了一眼,本想發作的他,臉色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間蔫了下來。
那是一位帶著風韻,模樣看起來有些潑辣的婦人,腹部微微隆起,明顯是有孕在身。
此刻的她雙目含煞:“臭不要臉的東西,有本事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漢子嚇得方言都出來了:“婆......婆娘,儂咋地個來了,莫要動了胎氣噻。”
“跟老娘回去,立刻,馬上!”婦人瞪了一眼。
莽漢望著四周眾人打趣的神情,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屁股半晌沒挪。
“勞資蜀道山!”婦人嬌喝一聲。
“來了,來了,莫氣嘛。”莽漢身子一顫,急忙跟上,家庭地位一覽無余。
茶館外,頓時哄笑聲一片,先前因灰頭土臉的不悅蕩然無存。
......
“美人坊......”茶館內靠窗的位置,一位白衣公子喃喃開口。
在他身旁,還坐著一位閉目中年和一位英姿颯爽的美人。
此三人自然就是白辰一行人。
展清夢柳眉微揚,戲謔道:“怎么了,我的三皇子殿下,莫非也對那人口中所說的地兒,心心念念的緊?”
大周西境,有兩樣東西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一是威震西關的異性王定西侯。
其二便是讓無數男子心生向往的銷金窟——美人坊,不夜城!
據說那里的美人,各個千嬌百媚,姿色不俗,尤其是每一座青樓的花魁,更是生的花容月貌,好似跌落凡塵的仙子。
甚至有傳言,曾經有一位定西侯手下的猛將,為了取悅一位花魁,不惜豪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
事情真假雖有待考究,但也在某種程度上說明,美人坊對于男人而言,確實是一個勾魂奪魄的地方!
白辰的思路被打斷,有些埋怨地瞥了一眼。
不開口的時候明明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可為何偏偏要長張嘴......念及此,白辰不由嘆了口氣。
“你什么意思?”展清夢秀眉微蹙,她總覺得對方在想什么失禮的事。
“我只是在想,你應該去美人坊走一走瞧一瞧,或許可以讓自己多一些女人味。”
唰。
雪白的劍鞘當即穿過了白辰的腋下,架起了他的肩胛,抵在了他的后脖頸上。
那冰冷的觸感與緊迫的壓力,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放......放開我!”
展清夢呵了一聲:“敢說我沒有女人味?我便把話放在這里。
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不夜城,以本姑娘的姿色,那也是花魁中的花魁!”
語氣中滿是自信。
茶館眾人當即尋聲望來,他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家女子敢如此大放厥詞,竟要成為美人坊的魁首?當真是不知者無畏!
而當他們瞧清黑衣女子容貌之時,卻又忽的發覺,好像也并非完全沒有可能,只是這性子......
與剛才的潑辣婦人似乎有的一拼。
一眾人惋惜搖頭,只覺得是白瞎了這幅容貌與身段,然后又露出了些許同情的目光,看在了白辰身上。
他們似乎見到了一位如莽漢般的妻管嚴,正在茁壯成長......
白辰終是掙脫了鉗制,暢快地扭了扭脖頸,他對展清夢的發言不置可否,而是開口說道:“我剛才注意的并非是美人坊,而是那群駕馬疾馳的將士!
他們架起的軍旗,我有印象,那是五邑城的旗幟。”
“五邑城,是黃老舉家遷出的地?”展清夢記了起來。
白辰點了點頭,露出思索之色:“黃老一家之所以要遷居,是因為五邑城的征兵之舉。
其實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按照老爺子所說,那城主征兵,是受到了三皇子,也就是我的命令。
然而我并沒有到達青元城,尚未執掌大權,又如何發號施令?”
后半句話,他特意壓低了聲音,只讓在桌的人可以聽到。
雖然不知為何,但在這個西境,似乎很多人都對他感興趣,甚至想要他的命!
為此自然得要小心一些。
“所以你懷疑有人在冒充你的身份?”展清夢若有所思。
“也有可能是五邑城城主扯著我的虎皮拉大旗,他是在為自己征兵。”白辰眉頭皺起。
展清夢聽出了話外之音:“他想造反?!”
白辰嘆了一口氣:“爭王令一出,大周已然風雨飄零,就連普通百姓都能看出端倪,那些權貴又如何會嗅不到?
事實上,皇都之內,在父皇頒布爭王令的那一刻,無數勢力便已經暗中分為三派,站在了各自的陣營。
他們都想擁護一脈為王,成為開國元勛,借此成為百年、千年的門閥世家。”
“原來如此,可為什么是三派?”展清夢眨了眨清亮的眸子,明知故問。
如此記仇,還在生我說她沒女人味的氣......白辰假裝沒聽見,繼續開口:“除皇都三派權臣之外,大周四境許多手握私兵的地方霸主,必然也在蠢蠢欲動。
正所謂亂世出梟雄,很多懷有異心的人怕是都抱著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打算。”
展清夢認真思考這番話,只覺得字字入理,她有些詫異地望向白辰:“你倒是看的通透,莫非真如先前客棧內所說——以往的狼藉名聲,不過是你韜光養晦,掩人耳目的把戲?”
不,我只是小說和電視劇看多了,畢竟這種亂世,劇情都是這么展開的......
“呵。”白辰放下茶杯,望向窗外,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無人能懂他的表情。
李丘抿了抿茶,注意力倒是并未放在白辰二人的對話上,而是對那離去的夫婦感到在意。
那是兩位絕頂高手,實力不在血刀陸元之下,卻裝成普通人的樣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