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口。

——咣咣咣！

鑼聲起，人群匯聚，兩衙役持榜走出。

一人高聲念了出來：

“今日，妖魔肆虐壽城，傷及無辜，夢仙三年五月己未日，西城黃龍巷，任氏三十九口慘遭妖魔屠害……妖魔乃一頭大黑牛，善長扮作鬼神，蠱惑人心……凡給出有利線索者，獎勵紋銀百兩，破獲案件，獎勵紋銀千兩，反之，隱瞞不報的，按竊盜三犯，杖配五百處之……”

宣讀完畢后，懸賞令被張貼在告示墻上，供人們仔細觀看。

呼啦！人群涌了上來。

指著告示，七嘴八舌！

“任老爺多好的一個人啊，說死就死，這妖怪也太可恨了。”

一位老者顫巍巍地指著告示，眼中滿是怒火。

“可不是嗎，我兒就在任府做事，去年家中老母生病，向任老爺拆借了十兩銀子，任老爺不僅沒有收我們的利錢，還寬限了期限，這樣的好人，妖魔怎么會下得了手？”

一位中年婦女泣不成聲，她的話語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

“唉，都是命！”

嘆息聲此起彼伏，人們的心情沉重。

“我給你們說，那日我就在任府，正在結算柴火錢。突然就聽到后院傳來慘叫聲，有人邊跑邊喊‘有妖怪’，接著就是一聲牛吼。那吼聲聽著就讓我全身汗毛倒豎，我當時嚇得連柴火錢都顧不上拿了，拔腿就跑。直接就跑。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余悸。”說話的人臉色蒼白，仿佛那一刻的恐懼依舊縈繞在心頭。

人群中一片嘩然，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大多數人都對任老爺的遭遇感到惋惜，畢竟他平日樂善好施，深受人們的尊敬和愛戴。

當然，也有不少人被懸賞令上的豐厚獎勵所吸引，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其中，一名麻子男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瘦高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李哥，你看這告示上說的，張大郎這些日子變得好生古怪，你不覺得他很可疑嗎？”麻子男聲音低沉，用一種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語調說，“他如今做完工也不跟咱們一起吃酒了，每天都準時回家，關上門連敲都不開。他一個光棍，無妻無子，你說他回家能干嘛？難不成真的在祭拜妖魔？”

瘦高個原本一臉懵懂，但聽完麻子男的話后，眼中閃過一絲雀躍。不過，他很快掩飾住內心的激動，連忙揮了揮手。

“你別胡說八道了，”瘦高男子刻意壓低聲線，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大郎那是在攢錢娶媳婦呢，才不是祭拜什么妖魔。你這般無中生有，豈不是毀了他名聲，叫他以后怎么娶媳婦？”

他語氣嚴厲，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倒是弄得麻子男子有些訕訕的。

“我、我這不是按照告示上說的，不能錯過任何蛛絲馬跡嗎……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咱們去吃酒吧！”

瘦高個眼珠一轉，說道：“你先過去吧，我家那婆娘讓我給她帶些水粉，我去買了就找你。”

“那你快一點啊！”麻子男也沒有多想，擠出人群走了。

瘦高個看著麻子臉走遠，陰測測的笑了一聲，然后轉身朝衙門走去。

但是，他并未注意到，在他進入衙門不久之后，麻子男竟又折返了回來，對著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當我是傻子嗎？”他低聲咕噥，“沒獎勵也就算了，我就當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有的話……”他嘿嘿冷笑兩聲，未言之意盡在不言中。

哼著小曲的麻子男再次擠入人群，很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

告示的效果不錯。

不到半日，便在城中傳得婦孺皆知，引發熱議。

來衙門告密者，更是絡繹不絕。

衙門，后院。

何以求、易陽千上座，府尹魏明作陪。

“何道兄……你這一招果然高明，如此一來，就算那牛妖有再大的本事，這次恐怕也難逃一劫。”

易陽千口中嚼著果子，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這也不算什么高明之計，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何以求搖了搖頭，面帶憂色，“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提供線索的人太多也未必是好事，畢竟衙門的人手有限，難保不會有什么疏漏，讓那牛妖逃脫。”

“何道長盡管放心。”魏明連忙拍著胸膛，信誓旦旦地說道：“下官已經對手下言明其中的厲害，他們必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定會按照何道長的策略，將線索分為輕重緩急來處理。”

“第一等，便是與陸家有關系之人，這些人是重點排查對象，一有線索絕不放過；第二等，性情大變、突然發家之人；第三等……”

魏明說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一看就知道是個有能力的人。

“如此甚好！”

何以求滿意地點了點頭。

坐著也是無聊，幾人開始談天說地。

魏明不愧是官場老手，八面玲瓏，無論談論什么話題，他都能不露聲色地融入其中。他的言辭既不張揚討人厭，也不顯得多余或冷場，恰到好處地維系著談話的氛圍。

一時間，幾人聊得興高采烈，歡聲笑語不斷。

白梅兒喝了半壺果酒，打了個酒嗝，鉆進何以求的懷中繼續呼呼大睡。

眼見夕陽西下，最后一絲晚霞也將逝去，何以求開始有些泄氣，覺得這一天恐怕不會有什么收獲了。

正當這時，申屠連急匆匆地趕來，一臉凝重，甚至顧不上打招呼，就徑直喊道：“兩位仙人，魏大人，有重要消息！”

聽到申屠連的呼喊，眾人立刻停下了談笑，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魏明直起身子，催促道：“什么消息？快說！”

申屠連深吸口氣，神情嚴峻地說：“我們按照何道長的方法進行排查時，有一位兄弟沒有按時歸來。我們四處詢問，但無人知曉他的去向，恐怕他已遭遇不測。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便立即過來報告。”

聽完這個消息，何以求哪里還能坐的住，瞬間起身道：“走，帶我們去看看。”

說完，他又轉身對魏明抱拳道：“魏府尹，事態緊急，我們先行一步，告辭！”

魏明也迅速起身，一臉肅然地回禮道：“兩位道長請便。”他目送著何以求一行人匆匆離去，心中也充滿了緊張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