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真能讀明白的《易經》
- 楊天才評解
- 8068字
- 2023-11-01 18:17:07
序言
《易經》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易”本來是殷末、周初時期的人們用來占卜算卦的方法,沒有我們今天所看到的卦爻辭,更沒有《文言》《彖傳》《象傳》《系辭》《說卦》《序卦》《雜卦》等被后代易學家稱為“易傳”或“十翼”的部分,只是蘊涵數理邏輯的卦畫而已。所以“易”起初并不是書,直至“世歷三古,人更三圣”才形成了書。既然如此,它為什么還被古人當作“群經之首”呢?為什么一代代的學人研讀它數千年而直到今天呢?今天我們又為什么還要研讀它呢?原因主要有以下六點:第一,雖然它源于算卦,但其演變的過程中已經遠遠超越了算卦的內容,成為“廣大悉備”“類萬物之情”“通天下之志”“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君子之學”。第二,它反映著幾千年來的中華民族深刻而廣泛的思維方式。第三,它通過對從生命方式到生命意義的“極深研幾”和“探賾索隱”,找到了人類最深刻、最根本性的智慧——人類親近自然并實現與自然和諧的方法。第四,它不僅有“善之長也”最為美好的愿望,而且指引人們“揚善”“積善”地實現美好人生并建立和諧、親穆的家庭。第五,“潔靜精微”和“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的“易教”一直啟發著我們探究“教學”與“修養”的適宜途徑。第六,它以“應變無窮”的進取精神和“變動不居,唯變所適”的方法實踐著“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的變革,使得中華民族雖歷盡劫難卻能涅槃重生、復興圖強。
就《左傳》《國語》《論語》《易傳》《周禮》《禮記》等文獻記載來看,“易”作為一種學問和學術,在先秦之前直稱“易”。至司馬遷著《史記》說“文王拘而演《周易》”,才開始由“易”轉而通稱《周易》。到了西漢,易學傳至孟喜、施讎、梁丘賀三人,三人均立為西漢易學博士官,當學術和文獻意義的易學變為“官學”時,《周易》變為“經學”,并漸以《易經》為名。古代文獻中的《易》《周易》《易經》說的其實就是同一本書。當《易》獲得了“經”的學術地位,《易》隨之也就在人們的認識中被譽為“群經之首”“六藝之本”“國學之魂”。
東漢末年的經學大家鄭玄以為:《易》有三義:簡易、變易、不易。按《說文》解釋:“易,蜥易、蝘蜓、守宮也。象形。”《秘書》說:“日月為易,象陰陽也。”這些解釋有兩種基本意思,一是取其蜥蜴的變化特征,二是指由日()月(
)合成的文字。后一種意思描述了人類對世界的認識首先是從日月交替和變化開始的。而且這兩種天體的運行與古代人的生活聯系得也最為密切。但是,如果只有變化,或者所有事物都存在于絕對的變化之中時,事物也就變得不可知了,因此,鄭玄在提出“變易”意義時,也提出“不易”作為“變易”的對立面。鄭玄提出的“變易”的“不易”是世界觀,而“簡易”則是方法論,“簡易”存在于“不易”與“變易”之中。當“易”字包含的變化通過“八卦”與“六十四卦”的數理演繹方式得以體現時,事物的變化也就進入到這個數理的演繹體系中,順著這種數理體系推理,人們也就能夠在某種程度上預知未知世界的部分情況。
《易傳》的作者在論述《易經》是一本什么樣的書時說:
《易》之為書也,不可遠,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其出入以度,外內使知懼。又明于憂患與故。無有師保,如臨父母。
《易》之為書也,原始要終,以為質也。六爻相雜,唯其時物也。其初難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辭擬之,卒成之終。若夫雜物撰德,辯是與非,則非其中爻不備。噫!亦要存亡吉兇,則居可知矣。知者觀其彖辭則思過半矣。二與四同功而異位,其善不同:二多譽,四多懼,近也。柔之為道,不利遠者;其要無咎,其用柔中也。三與五同功而異位,三多兇,五多功,貴賤之等也。其柔危,其剛勝邪?
《易》之為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材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材之道也。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兇生焉。
由上可知,《易經》講述的是通過“變化”來指引人們“出入以度”,“知懼”并“明于憂患”的學問;它通過陰陽兩種符號的“變化”作為解釋與認知世界的主要方式,主要特征是講“變易”之道;這種學問有著理解與認識世界的符號系統,這種符號系統的基本單位是“卦”,卦有六爻,推理與判斷六爻“吉兇”的主要根據并不在爻象本身的陽剛與陰柔,而是各爻的屬性及其所處的位置:“辯是與非,則非其中爻不備”,強調中間兩爻對整個卦象的意思有著主導性的意義;“其初難知,其上易知”,相較而言初爻的意思難以知曉,而上爻的意思容易理解;“二與四同功而異位”,二爻與四爻同為陰爻之位,但是“二多譽,四多懼”,就是因為“二居中”而四爻則近臨“九五之尊”,猶如“伴君如伴虎”,故而“多懼”;“三與五同功而異位”,三爻與五爻同為陽爻之位,但是三爻因為居于上下之間,故而“多兇”,而五爻尊居中位,故而“多功”。《易經》之所以能“廣大悉備”,就是因為它本身以一卦之六爻具備了天道、人道、地道,“兼三材而兩之”,即天道、人道、地道皆有陰陽。易學主要是“人道”,是貫通與融會的思想、智慧與方法。
總之,《易經》就是通過陰陽兩種符號的組合結構與變化方式,象征性地反映世間萬物本質特征與變化規律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它以普遍聯系的觀點與對立統一的方法對事物的發展與變化預先做出吉、兇、悔、吝等判斷,其目的是勸善懲惡,避兇趨吉。
“經”的意義其實不外乎三種:一是經常可以翻閱的書,二是書中有人們經常遵守的道理,三是儒家傳道解惑的必讀書。由此可知,所謂《易經》,其實就是人們經常看的一本重要典籍。《系辭傳》曰:“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易傳》使《易》走下占卜的神壇,進入“以類萬物之情,以通神明之德”的義理境界,成為“群經之首”,“大道之原”。《易》理“簡易”,《易》文更簡,凡二萬九千一百零七字。其“世歷三古,人更三圣”后,又經過數千年知識分子“極深研幾”,“探賾索隱”,集中了各個時代優秀知識分子的最高智慧,有“與天地準”的能量,也有“彌綸天地之道”的知識和道德。
《易經》的基本內容
《易經》最初的結構和核心思想是陰陽兩種事物的對立與統一形式。莊子認為“《易》以道陰陽”,《易傳》作者明確指出“一陰一陽之謂道”。“道”在形式上是混沌難分的,因而也就是無法認識的,所以老子認為“道可道,非常道”。《易經》在認識上的意義就在于它將“道”分為陰陽兩種對立形式,使“道”從“不可道”的神秘感覺中走出來,展現出人們可以認知的面貌。當《易經》解析了“道”的存在形式時,“道”本身也就反映了發展的必然性和普遍聯系的原則。這是因為,陰陽的形態無處不有,無時不在,它貫穿于一切事物存在與發展的始終;陰陽的變通性及其普遍聯系的原則揭示出“道”體是事物發展變化的根源。可以說,陰陽就是對立統一規律的形象化說明。凡世間萬物皆時時、處處存在著對立與統一的規律,它貫穿于一切事物的發生與發展之中,如天地、男女、晝夜、炎涼、勝負、君臣、上下、夫妻等等。陰陽的觀念,代表的是中國人分析和認識世界的根本方法。《易經》基本元素是陰陽,根本方法也是陰陽,本質內容和符號特征也是陰陽。
實際上,《易經》的基本原理就是通過不斷“變化”的方法,拓展、深入著人們對現實世界和未知世界的認識。《易經》之所以能夠在某種程度上預先知道事物變化與發展的情況,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它通過“一分為二”的陰陽分析法,抓住了事物的存在、變化、發展的本質。如下圖所示:
天地自然圖

從這一“天地自然圖”來看,如果把它分成兩個黑白的弦弧,那么就是“一陰一陽”的存在形式。如果把它當作一個整體,則兩個黑白的弦弧就共同合成一個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圓,而圍繞在圓之外的八卦及其所代表的時節,實際上就是因為陰陽二體的變化而形成的陰氣與陽氣的比例關系。陽氣左行,自下至上,成漸長之勢,至乾卦時達到極至;陰氣右行,自上至下,成漸盛之態,至坤卦達到極至。陰陽是構成六十四卦的基本元素,即所有的卦都是由陰爻(--)與陽爻(—)兩個符號相演構成。在整個中國古代文明史上,用“陰陽”分析事物的觀念和方法,已經深深植根于中國人的心靈里。

《系辭傳》里講:“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吉兇生大業。”如上圖所示:太極→兩儀(陰陽,黑色為陰,白色為陽)→四相(太陽太陰
少陽
少陰
)→八卦(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其中的“太極”,就是生成宇宙的本原“道”體。需要指出的是,道體并不是實有的形體,它只是一個“忽兮恍兮”、若存若無、混沌一團的氣。“太極”生成“兩儀”,即一分為二后,這種物體之間的分析,使得世界成為可以認識的對象,于是事物也就從不可知變為可知,從不可以認識變得可以認識了。至兩儀生成四相后,事物的存在就不僅具有了不同屬性,而且每個個體之中也包含著兩個對立體,如少陽少陰,就是陽中有陰,陰中有陽,至此,對立的關系也就真正統一到一體之中了。在四相生成的八卦中,有四個陰卦:坤、巽、離、兌;四個陽卦:乾、震、坎、艮。《系辭傳》說:“陽卦多陰,陰卦多陽。”陰居下為民,陽處上為君,故《系辭傳》曰:“陽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陰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基于《系辭傳》的觀點以及對上圖的解析,我們就可以看到,《易經》的思維特征和基本方法,主要是通過陰陽的組合方式和對應關系,使事物由抽象籠統的觀念逐漸變得具體清楚。
由上可知,經過長期的演繹,原本屬于占卜算卦用的卦畫與事物產生了一定的對應規律后,人們就逐漸深入地理解到這些卦畫實際上反映了“道”在天、人、地三個方面的普遍聯系及其認識這些“聯系”的方法,于是逐漸在每個卦畫下系屬了一些簡約的卦辭來記錄并說明這些認識的智慧。再后來,《易》“變則通,通則久”,于是又在六十四卦的各爻之下系屬了爻辭。至此,《易》就有了卦畫、卦辭和爻辭,形成了漢代易學家稱之為《易經》的部分。
現代學人研討《易經》面臨的主要問題
在“多元一體”的中國文化中,經學是國學的主體,作為“群經之首”的《易經》通過“推天道以明人事”的人文情懷影響著國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塑造著中華民族的精神世界。繼“世歷三古,人更三圣”之后,《易經》傾注了中國古代最優秀的知識分子的心血,也傾注了近現代知識分子的縝密心思。今天我們讀《易經》,主要目的就是要接續生生不息的中華文明,在文化脈絡中找到迷失的自己,重建我們的民族自信心。
但是,總是有一些問題困擾、甚至阻礙著人們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尤其是《易經》,人們在聽到它、看到它、學習并研究它時,或以為它是封建迷信,或覺得它是什么超科學的學問,甚至覺得根本就讀不懂它。在此我們對這些困擾著現代學人的主要問題略做論述。
一、讀懂與讀不懂的問題
孔子在講中庸之道時,認為道的知識是“百姓日用而不知”,這句話用在《易經》也是再適當不過的。既然是“日用”,那就是日常所用的常識、普遍的知識和道理。現代人之所以有了讀不懂的困惑,主要是因為我們面臨的問題不是“易”本身的問題,而是“易”之外的問題。比如,文字。《易經》的文字部分主要是卦辭、爻辭和《易傳》。首先,我們要把《易傳》從“經”的部分剝離出去,也就是我們先不要讀《易傳》,因為《易傳》是古人讀《易》的主觀體會與理論發揮,我們應先讀“經”后讀“傳”,或者在讀“經”的過程中遇到疑惑不解的問題再參考《易傳》里的一些解釋,或者等基本讀懂“經”之后,需要深入理解并上升到理論高度時再認真研討“傳”。當我們把“經”與“傳”分離后,那么內容也就專門指《易經》的實質內容了。這樣,如果你困惑的是文字上的問題,那么最起碼這個問題在數量上已經大大減少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對待“經”的文字,即卦爻辭。首先,應該想到,古人的思想并不復雜,而且應該明確他們遠沒有我們今天的人復雜,這樣,我們就知道那些文字本身的意義實際上是很簡單的。因此當我們不理解時,不是因為這些文字太“難”,而是太“易”,是我們自己把它們看“難”了。卦爻辭文字不同于其他經文的文字,其他經文的文字就是這些文字所表述的內容,而卦爻辭的內容卻主要牽涉著卦象與爻象,因此我們只要理解了卦象與爻象,也就基本理解了這些文字的意思。當然,如果你能真正理解卦象和爻象,甚至這些文字都是多余的,這就是古人提倡的“得意忘象”。由此可知,我們在讀《易經》時,最不應該感覺到“難”的就是文字問題。由此,我們也就懂得了“易”為什么是“易”。誠如《系辭傳》之所謂:
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
我們常常講“大道至簡”,這個意思在《易經》里得到了充分的體現。《系辭傳》的作者以“六十四卦”之“門戶”的《乾》《坤》為例,講到古人“簡易”“變易”“不易”之法中的實質特征就是“簡易”,因為“簡易”,《易》就成了“易知”“易從”的學問。由此,作者自信豪邁地告訴人們“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
二、迷信還是科學的問題
現代人一提到“迷信”,馬上就把它與崇信神仙鬼怪等不好的事物聯系起來了,是個不折不扣的貶義詞。那么,究竟什么是“迷信”呢?“迷信”作為一種概念,實際上是從西方引入的,是一個舶來詞。按英文的解釋,“迷信”就是“對自己恐懼和未知的事物的非理性的理解”,“非理性的理解”就是超越自然屬性的理解,它只不過是一種理解事物的方式,本身沒有好壞之分,所以“迷信”至多是一個我們所說的“中性詞”而已。那么《易經》是這樣的嗎?《易經》本身的內容又是怎樣的呢?《易經》是“推天道而明人事”的學問,“天道”就是自然,它反映的是以天(乾)、地(坤)、雷(震)、風(巽)、水(坎)、火(離)、山(艮)、澤(兌)為基本事物,并在此基礎上旁通包羅世間萬象的自然現象。在方法上,它從“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形成“大衍之數”這樣一個數理體系來演算吉、兇、悔、吝、厲、貞諸如此類“人事”。由“天道”的客觀性與“人事”的合理性來看,《易經》本身并不存在“迷信”的問題。與“迷信”相對的概念是“科學”。有人認為《易經》是科學,甚至是超科學。那么我們先要看什么是“科學”。“科學”與“迷信”一樣是舶來詞。就英語的本義來看,“科學”是指觀察和分析問題的方法,它本身并不是真理,更沒有終結真理。就內容而言,《易經》的六十四卦無一不是自然的客觀的物質世界;就方法而言,雖然它源于算卦,但是它的演算方式是建立在數理邏輯之上,并以這種數理邏輯形成系統化的程序。就易學的發展軌跡而言,它影響著幾千年來的中國學術的發展方向;就其內容而言,它是“遏惡揚善”“勸善懲惡”的君子之學。顯然,真正理解《易經》并能夠用它來觀察、認識世界,分析、解決問題的人是很難把它與“迷信”做任何意義上的聯系的;相反,《易經》確實能夠客觀、明確、準確、深刻地認識世界,并且能夠與客觀自然世界建立起一種親切、自然、和諧的關系。
三、如何對待算卦的問題
孔子以為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這里的“觀其象”就是觀察卦象,“玩其占”就是熟練地演算卦象。《易傳》的作者認為:“《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尚其辭”指的是卦爻辭,“尚其變”指的是卦象與爻象的變化,“尚其象”指的是重視對卦象的把握,“尚其占”直指占卜算卦。其實,四者均統一于“占”,沒有“占”也就沒有“象”,也沒有“辭”,也無從談“變”。《易傳》還以為:“是以君子將有為也,將有行也。問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響,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于此?”“探賾索隱,鉤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兇,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司馬遷在《史記》中也專為占卜算卦作《龜策列傳》,說:“自古圣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何嘗不寶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不可記已。自三代之興,各據禎祥。涂山之兆從而夏啟世,飛燕之卜順故殷興,百谷之筮吉故周王。王者決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龜,不易之道也。”作《周易本義》的朱熹說:“《易》為卜筮作,非為義理作。”并且教導他的學生,研讀《易經》時“須以卜筮之書看之方得,不然不可看《易》”(《朱子語類》)。尚氏易學的開創者尚秉和先生認為“學易者宜先明筮法”,在講解《筮儀》時說:“易本用以卜筮,不嫻筮法,九六之義不知其何來,而《系辭》大衍一章尤難索解。”西方著名的心理學家榮格在其《〈易經〉與中國精神》一文中認為:“當人投擲三枚硬幣,或者撥算四十九根蓍草時,這些幾率的細微部分都進入了觀察的情景之中,成為它的一部分——這部分對我們并不重要,但對中國人的心靈來說,卻具有無比的意義。”“依據古老傳統的解釋,事實上是經由神靈詭秘方式的作用之后,蓍草才能提出有意義的答案。這些力量凝聚一起,成為此書活生生的靈魂。”在榮格看來,筮算卦象的過程才是《易經》“活生生的靈魂”。
既然古人如此重視筮算卦象——算卦,我們就要弄清“算卦”的本質是什么。記得有一次我給浙江省考試院講《易經》,講到可以請各位老師現場在紙上以六個爻位為單位,畫陰爻陽爻,然后隨意組合,無論怎么畫,畫多少次,都不會超出六十四卦的范圍。這時一位聽講的數學老師插言:“這個就是2的6次方。”再有,按照《易經》的“大衍之數”演算,先掛一,然后揲之以四,再揲之以四,如此“三變”其數,或六、或七、或八、或九,四者應其一而形成一個爻位,謂之“四營”,一卦有六個爻,三六一十八,于是“十有八變”而成六十四卦中的一個卦象。由此可見,算卦的“算”就是演算、就是推算,就像我們演算數學題一樣。它基于“大衍之數”,“參伍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地之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于是有了六十四卦的卦象與三百八十六爻(三百八十四爻加“用九”“用六”二爻)的爻象與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策的變化。所以由演算的數理邏輯到演算的體系和方法,“算卦”就是古人認識世界的方法,并且為這種方法設置了數理公式一樣的程序。有人把《易經》看作是“宇宙代數”,也是有道理的。
今天我們研讀《易經》,確實要先熟練地掌握演算卦象的方法,當然,我們學會演算卦象的方法,主要目的不是為了給人算卦,而是為了思考并深入理解古人的思維體驗、經驗、心得、方法和智慧,以此提高和加強我們的思維能力。因為觀察和認識事物本質的思想方法與思維能力才是我們真正的能力和智慧。更何況,《易經》的卜筮方法是一個數學的模式,并沒有任何主觀的猜想與臆測。
編撰通則
一、“經”“傳”分別。“傳”是解“經”的,本書所講是《易經》,則以“經”為本,不收《系辭》《說卦》《序卦》《雜卦》等“傳”,并把通常與“經”混編的《文言》《彖》《象》等“傳”從“經”中剝離出去,僅以卦畫、標題(卦名)、卦辭、爻辭展示一種純粹的《易經》。凡屬《易傳》的文本及其意義,只在必要的解釋中引述,不再成篇、整段地附綴在經文之后。
二、按傳統的六十四卦次序排列目錄,每一卦依據其主旨擬一標題。
三、各卦先顯明地標示出卦畫、卦題、卦序,然后對該卦卦爻辭進行講解,再以“解讀”對本卦進行全面解析,最后以“案例”加以印證或申發。
四、講解卦爻辭時,先列出白話譯文,以便讀者理解文意,再逐爻加以分析。
五、爻辭是說明解析的重點,也是突出《易經》主體及其實用性的主要內容,故分析時以直解本義為主,不繁引他說及《易傳》以為“注”,以便于讀者專注于研讀理解“經”文。
六、“解讀”部分更注重對該卦的整體闡釋。除講解該卦的主要特點,還結合《易傳》及相關文獻加以闡發,揭示其內涵,指出其啟迪意義,申發筆者的心得感悟。
七、《易經》在其形成與推衍過程中形成一系列獨特的符號、術語,這是人們閱讀《易經》原文、理解《易經》解讀方法的基礎。本書在正文之前專設“讀《易》通例”部分,用以講解這些符號、術語,以方便讀者入門。
八、《易經》本為算卦之書,要理解經文,必須了解古人的卜筮方法。為此,本書設置了兩個附錄,附錄一介紹了古代主要的三種卜筮算卦方法,附錄二為六十四卦的卦情圖,以備為有興趣者實際操作時參考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