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傳紀事本末(全三冊)
- (清)高士奇撰
- 1781字
- 2023-11-01 18:18:11
前言
我國向以史學遺產豐富著稱于世。這筆遺產的豐富,不僅表現在我國史籍的浩如煙海,也不僅表現在這些史籍對于我國幾千年文明進程的從未間斷的記載及所記內容的豐富多彩,還表現在各種史籍的門類、體裁的多種多樣。就所記史實的不同展開方式而言,我國史書便有編年體、紀傳體和紀事本末體三種不同體裁。編年體本諸《春秋》《左傳》,敘述史實以年為經;紀傳體始于《史記》《漢書》,主要以人物活動為線索展開史實;紀事本末體產生最晚,采取以記敘歷史事件始末為綱的編寫方式。
紀事本末體的編撰方式是在對以往兩種體裁的史書進行補苴罅漏的基礎上產生的。這兩種體裁的史書雖然各有所長,但是對于歷史事件的敘述卻有其無法彌補的缺陷:或如編年體,“一事而隔絕數卷,首尾難稽”;或如紀傳體,“一事而復見數篇,賓主莫辨”。這對于—般偏好了解歷史事件原委及發展過程的讀者來說,不能不是一個遺憾。南宋袁樞喜讀編年體的《資治通鑒》,但“苦其浩博”,難以尋繹其中史事之起迄,于是自出新意,按重要史事分列條目,仍用《通鑒》原文,以類編排,每事各詳首尾,一事一篇,自為標題,創立了紀事本末的體例。
這種體裁以歷史事件為中心,每事又按年月順序加以纂輯,明于事情的因果演變之跡,尤便于普通涉獵歷史的人們閱讀,亦較切近于近代新涌現出來的史學著述。因此之故,得到學者的推崇。《四庫全書總目》稱袁樞《通鑒紀事本末》一書于“數千年事跡經緯明晰,節目詳具,前后始末,一覽了然,遂使紀傳編年,貫通為一,實前古之所未見”。所評實不為過。
在此之后,學者紛紛仿效之,使紀事本末體的史籍,逐漸形成為一貫穿古今系統。其較著名者,有明馮琦和陳邦瞻的《宋史紀事本末》、陳邦瞻的《元史紀事本末》、清谷應泰的《明史紀事本末》和高士奇的《左傳紀事本末》。
《左傳紀事本末》的價值,除了它同別的紀事本末體史書一樣,將《左傳》全書分列為五十三個事項,頗便于讀者翻閱以外,還具有下列不同于它書的特點:
首先,從時間順序上來說,它是諸紀事本末體史書最前面的一種。眾所周知,《左傳》所記敘的是春秋時期的歷史,起于魯隱公元年(前722),迄于魯悼公十四年(前453),而《資治通鑒》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下迄后周世宗顯德六年(959),二書在時間上正好前后相接。要求得對中國先秦歷史的完整的了解,自是不能忽略此書的。
其次,在編排上,本書采取了按春秋列國順序對事類進行分析的辦法,其中涉及周的事類四卷,魯十一卷,齊七卷,晉十一卷,宋三卷,衛四卷,鄭四卷,楚四卷,吳三卷,秦一卷,列國一卷。拿這個順序與號稱《春秋外傳》的《國語》(《左傳》稱《春秋內傳》)相比較,可以看出它明顯受到了后者的影響。除了《國語》所無的宋、衛、秦三國之語外,二書都是按周、魯、齊、晉、鄭、楚、吳(《國語》將吳事分析為吳、越二語)的順序編排的,即都采取了奉周正統,以與周的親疏關系,內華夏外夷狄的編排原則。這種編排,照顧到了春秋歷史的特點,避免了對史實的割裂。各國既分卷敘述,也可借此考見春秋各國歷史發展之本末。
本書的第三個為人所稱道的特點,是它廣泛參閱并利用了先秦兩漢的有關典籍,在按事排列《左傳》正文的基礎上,在每事的后面,別立“補逸”“考異”“辨誤”“考證”“發明”等名目,對史實進行更深入的研討。其與《左傳》記載相互印證可資補充者,稱“補逸”;與《左傳》傳聞異詞可備參考者,稱為“考異”;對諸書(包括《左傳》)中傳聞失實者予以糾正,謂之“辨誤”;對某些重要事件,本傳或隱而不明,則為之索隱取證,謂之“考證”;個人研史所得,謂之“發明”。類似做法,它書亦或采用之,但本書使用更加完備,名目亦更清晰。凡所采用之書,包括諸子、史傳,及《公羊》《穀梁》《禮記》諸經,尤以《國語》及《公》《穀》二傳最為常見。如后人所謂《左傳》與《國語》之比較研究,及《春秋》三傳之比較研究,本書固已采用之矣。
作者高士奇,曾擔任康熙皇帝的翰林院侍講、侍讀、日講起居注等官,于《左傳》素有研究。所著《春秋地名考略》,即為精研《左傳》心得之一。蓋地名之學,非有對其他各項研究的廣泛基礎不能為之。我也曾讀過這本書,知道它對春秋歷史研究的價值。
今天,國家提倡弘揚祖國歷史文化。我校董文武等同志在研讀《左傳紀事本末》的基礎上,將它翻譯成白話,俾廣大讀者更好地接受這部重要史籍。對于他們這項有益的工作,我表示完全支持,是為之序。
沈長云
于三樂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