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赤蛇登上了祭臺之巔。

卻也明悟，這來源于逝去的紀元。

現世，沒有人能夠建造出如此宏偉巍峨的建筑。

映入眼簾的，是被分割的三方廣闊無邊的池水，洶涌著煞氣彌漫。

像是海。

血月如此之近，讓人分不清其中的是血還是水。

赤色的大蛇順著池岸游弋，在兩方血池之間行進。

他走到了中央，這里是那氣息的來源。

像是一個信號。

祭臺嚴絲合縫的巨大巖石崩裂，簌簌下墜，整座祭臺都是中空的！

也露出了其中被掩埋的東西。

一只巨大的眼眸浮于半空，在血紅的月光之下構建完整的眼球。

眼白所圍繞的，是猩紅的重瞳！

虹膜逆轉，凝聚著世界的古老法則盤旋顯化。

隨著那只眼眸的完全睜開，如神的玄奧氣息籠罩在它所注視的每一寸空間。

能看見那巨大眼眸之中蘊含的暴虐瘋狂。

連蘇全都不免為之膽顫。

血池之中，凝聚出了條條長河，奔騰于空。

注入了那古奧的符文，化作其中一部分，延伸出秩序的鎖鏈，每一條都與蘇全身軀般粗壯。

將重瞳血眼層層捆綁封鎖。

它瘋狂的掙扎著，讓冰冷粗壯的鏈晃動。

血海翻涌，如同風暴醞釀而行。

牽動著整個祭壇都在震動。

但那些呻吟甚至被崩斷的鎖鏈，終究是鎮壓他千萬年歲月的古老之物。

讓血眼的掙扎徒然。

不過，讓蘇全意外的是。

血海的平面在下降，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飛速下降！

那重瞳之中的癲狂也在褪去。

鎖鏈根本不是用來鎖住這眼眸的，而是注入，用來喚醒理智！

伴隨著三方血海皆被抽干。

眼眸之中的暴虐瘋狂被徹底的壓制，驅趕進入重瞳的一只，理性與思考重新出現在了另一只瞳孔。

那些封鎖，在此刻成為了那只眼球的神經血管。

威嚴而又可怖，宛若神祗之眼。

它瞇著眼打量著這殘破幽冥的唯一活靈。

眼眸陰影之中，躍動著古老的代表著死亡的法則。

陌生，而又熟悉……

它想著。

這種感覺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才是，因為死亡從來沒有任何的模糊可言。

赤色大蛇與這眼瞳對視，來源于逝去紀元的古老虛影。

蘇全如此定義著眼球。

沉默……是此地的唯一。

猩紅月光更加詭譎閃爍，打破了橫亙兩人之間的靜默。

讓血眼與赤蛇齊齊向著上方的月望去。

陰影！

薄如蟬翼的陰影在血月之上蔓延，自上而下的蔓延。

像是粘稠的原油，從月盤之上滴落，墜入祭臺之上，墜入遠方的曠野。

滴落的液滴濺射，如浪潮洶涌而來。

那是萬千的籠著黑袍的人影奔騰，燃燒著水一般的焰火，席卷起漆黑的彌漫的大霧。

帶著無比兇煞撲殺而來，直指赤色大蛇。

“保護好自己，赤蛇！”

血眼的聲轟鳴冷冽。

玄奧至極的古老符文不斷涌現眼瞳，鎖鏈狂舞如蒼龍，直直的奔著血色的月咆哮、拖拽、吞噬！

他要取回一些自己的東西。

在此之前，這赤蛇可不能死了。

麻煩！

蛇目含鋒，如同極北的冰原一般寒冷。

那些鬼東西的貪婪目光，激起了大蛇的怒火。

赤色身軀如龍游弋于漆黑大霧之中。

霧氣仿佛帶著詭異的侵蝕。

不是針對血肉，而是靈魂。

他聽見了無數瘋狂的囈語，傾訴這人世間的無窮無盡的欲望。

或許，這些東西本就誕生于欲望之中。

連帶著勾動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陰暗。

不過好在蘇全這百年來陽光開朗，心中如山岳坐定。

那些呢喃頂多讓人心煩。

最為麻煩的還是這些人影。

孱弱，但卻無窮無盡。

血氣轟鳴，像是大江奔騰。

巨口含鋒，龐然的靈注入其中，激射鋒芒銳利。

赤色身軀長出的鱗甲本就是鋒利的刀刃，在漆黑人影的浪潮之中縱橫切割，斬斷了潮，開辟道路。

但有些破碎的黑影卻再度相互蠕動，凝聚出新的人影。

再為鋒利的刀刃，總有鈍時。

再為高聳的山岳，也會被這無窮無盡的欲望啃噬殆盡。

這里是一方死寂的世界，力量根本得不到任何的補充。

如此下去，對于赤蛇來說可是有些不妙。

但也無可遁逃。

因為原野之上，全是攀登著祭臺而來的黑影。

“再給我半刻鐘！”

血眼傳聲，再給他半刻鐘的時間就夠了。

充盈的血氣與強橫靈魂，將那些渴望飲血而又千萬年不見生靈的怪物吸引。

但若是赤蛇被吞噬，那些欲望會向他傾瀉，瞬息引爆瘋狂。

到時候，連帶著這一方世界都會陪葬。

半刻鐘？

赤蛇昂首，修長的頭顱發出蛇類構造不可能完成的咆哮。

如平地驚雷炸響，攜帶者最初之龍的龍威激蕩。

這些東西，懼怕龍威。

即便很隱晦，但蘇全仍舊注意到了。

這些漆黑人影之中不乏強大到一次斬殺都不足以徹底殺死的，但卻在這聲吼叫之下破碎消逝。

再無凝聚可能。

……

“我歸來！

我見證！

我復仇！”

血色的眼咆哮。

巨大的眼眸徹底將猩紅的月吞噬，化作了另一只尋常人的眼。

只瞳孔血紅。

另一只眼眸的重瞳之中，清明更甚。

如同脫籠猛獸發出的長嘯。

讓無窮無盡的漆黑影子跪下匍匐，尖嘯的聲浪如同一柄鐮刀。

而那些黑影就是被收割迫使臣服的對象。

跪倒匍匐的黑影抬首，望著那一雙浮空的眼附和咆哮。

“我歸來！

我見證！

我復仇！”

血眼漠然的看著這一幕。

“歸來。”

他說著。

那些黑影在破碎，向著他籠聚。

為他塑造出濃郁黑霧一般的人形身軀。

他已經拿回了一些力量，足以讓他行舟世間，謀劃復仇的力量！

他望向祭臺之上的赤色大蛇。

他隱約記得，自己與某位做過一個交易。

當他脫困之時，贈與打開封印生靈來自于神祗的力量。

于是血眼凝視赤色大蛇。

“我以古老不可追溯、死亡神祗之名，贈與你收割死亡的權柄，行于夢境之中，收割荒誕、記憶與他們的生機。”

那宏偉的聲回蕩，伴隨著構筑幽冥的規則落入赤蛇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