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空間不足，請重新嘗試】

游戲的提示在寧全的眼前閃爍。

襯托得那清秀眉目猙獰兇惡。

“收納！收納！”

他瘋狂的嘶吼，狀若瘋魔。

他算盡了所有，將一切都舍棄！

怎么會卡在這最后的一步！

但進化系游戲的機械聲仍舊那么輕飄飄而又冷淡。

仿佛在嗤笑他所作的一切。

【儲物空間不足，請重新嘗試】

他不明白，一個儲物格子足以裝下飛機坦克。

卻裝不下一具蛇尸？是因為沒有死透嗎？

他向前，準備結(jié)束這可敬生靈的性命。

蘇全感受著自己的身軀，不，倒不如說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感受不到了。

他快要死了。

他想著。

沒有走馬燈，沒有回望往生，腦子里只剩下這么一個想法。

面上的鱗甲是如此的寧靜。

死亡，大抵是一場漫長而不會醒來的長眠。

這樣也挺好的，適合他憊懶的性子。

在他即將闔上眼眸的時刻，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與山岳同步，與江河同息。

他再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赤源山水的脈搏。

在長夜將近的眼中，他看見了那位偉岸的生靈與萬千的虛影一同佇立高聳不見巔的山岳之上。

“赤明，長夜將明，很好的名字。”

他們齊聲低吟。

唱誦著一個名字，蘇全聽不清，但絕不是赤明。

突兀的，周圍的風向變了。

一股似木的奇異香氣飄進寧全的鼻腔，被大腦捕捉。

身軀酥麻，如登仙神之境。

讓他想起了曾經(jīng)少不更事觸碰過的毒。

不同的是，那東西帶給他的，是虛幻而又飄渺的快感。

而現(xiàn)在這一縷香氣，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帶著質(zhì)樸而又古老的韻味。

一只模樣奇巧的角從赤色大蛇的身軀中掙脫出。

那明明是漆黑的，但他卻見著里面流淌著絲絲晶瑩清澈的血。

他看見了一只似豹生角，身后生出五尾的虛幻影子來。

那不是唯一。

越來越多的虛幻身影從半空浮現(xiàn)。

飛禽走獸圍繞著赤色大蛇將死的身軀，鋪成了路，凝成了橋。

將他高高舉托。

因為熾熱而扭曲的空間在這一刻恢復(fù)了平靜，盎然濃郁的生機自大蛇的身軀迸發(fā)。

如春來天醒，萬靈生長。

種子也該發(fā)芽成長。

若有若無的浪拂過山林，焦黑的木炭中頂出了新芽嫩綠。

靈秀的角內(nèi)，絲絲的血被牽引而出，滋潤在赤蛇的傷口，他的一切。

他們無聲的進行著這一場儀式，不被任何窺視。

寧全在笑了，身軀的傷勢在恢復(fù)，但那笑容那么苦澀。

即便不知道赤蛇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他感受到了赤蛇生命層次的躍遷。

他們將其稱之為，進化。

機關(guān)算盡，反倒誤了身家性命。

呼吸之間，血肉伸出新芽，相互交織融合。

扭曲焦化的骨骼嘎吱作響，被扭回了應(yīng)有的模樣，而后在脊背上延伸出鰭。

他在生長。

赤如血玉的鱗片從血肉之中冒出，緊密排列，閃爍著潤澤的光芒。

通體找不出絲毫的裂縫，叫人賞心悅目。

眼瞼垂下，遮蔽的眼眸之中醞釀著什么晦澀古老的氣息。

寧全就這么看著，望著那赤色大蛇的蛻變。

想起了族中記載的那一句。

天潰貴胄，燁然若神明。

呼——！

大蛇吐息，吹出了山風。

巨大的頭顱探下。

“我輸了，勝者本該是我。”

寧全仰視著那雙眸子，平淡接受了這一切。

現(xiàn)實是荒誕的，他從出生起就該明白這一點。

他算好了一切，卻忘記了這份不合情理的荒誕。

那雙眸子變了形狀，已然是獵食者的豎瞳。

并未言語。

進化路上，滿目舉世皆敵。

他輸了，所以成為了赤蛇身下的枯骨。

但他期待著赤蛇隕落的那一刻。

……

夜幕之下，大湖泛浪。

蒼白的月光灑在鱗甲上，熠熠生輝。

蘇全注視著自己的面板。

【用戶名：赤明】

【種族：赤蛇】

【技能：萬言、窺幽、控霧、止水、鎮(zhèn)山、凈湖】

【物品：猙角】

【進化等級：黃境】

仍舊帶著傷的虎憤躍至他的身前，仰望著月光下昂首的蘇全。

在他身前，他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奶貓般幼小。

“赤明，我越發(fā)覺得母親說的是對的。”

赤蛇幾乎是完成了真正的躍遷，由天境躍升洪境。

他張口，取出幾件物品。

一塊頭顱大小的漆黑巖石，如九幽深處鑄成。

一捧沙礫，點綴著星辰的光芒。

半截枯木，轟鳴著來自九天之上的雷鳴。

“選一個吧，這是寧家收藏之物，帝竹大人欽定。”

寧家已經(jīng)覆滅，這是蘇全應(yīng)得的。

沒了寧全，寧家就是一盤散沙，何況還有幾位一門心思想要遠遁炎夏的族老互相扯皮。

很輕易地被精怪管理局的異類們抄了滿門。

幾乎就在那東西爆炸的幾分鐘后，精怪管理局就得到了來自官方的命令。

但蘇全不著急。

“結(jié)果如何？”

他問道。

“帝竹與暴君大人保下了你。”

借著這一次動用那東西的契機，四位王者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鷹派與家族都吃了虧，想要從赤蛇身上找回場子來。

赤蛇殺寧全以求自保，無可厚非，這是玩家之間的廝殺。

但寧安那時不在此列。

無論是精怪管理局還是在野之妖。

何況他還只是一位野生而不受庇護的妖。

殺害了一位普通人，就需要付出代價。

但四位王者強硬，將他保下。

若不是本體是蛇類，那些人都要懷疑是不是四位王者在某夜都喝醉了。

赤明早已進入帝竹大人的視野之內(nèi)，暴君也喜歡他的做派。

所以他們愿意保下他。

蛟王看在對方蛇類的身份上，也是仗義執(zhí)言幾句。

只有青凰對此不甚感冒，但四位王者同進同退，她也認下了。

蘇全沉默，到頭來，還是需要靠著別人啊。

說起來，他似乎還是青凰的老前輩才對。

“別想那些了，選哪一個？”

“我建議你全要了。”

月光下，從虎憤身后走出一人影。

是位女子，婀娜窈窕，目光緊緊盯著三樣材料。

“你跟蹤我？！”

虎憤皺眉，爪悄無聲息的刺入土壤中。

蘇全滿目戒備，他居然沒能察覺到有人跟著虎憤。

“啊抱歉抱歉，兩位，是我唐突叨擾了。”

女子將目光移向蘇全，恭敬拱手道。

“鍛冶。”

這是她的游戲名，也是那位鑄器師的游戲名，極盟的人。

她沒有惡意，這是山岳的回應(yīng)，否則早就該暴露了。

繼而轉(zhuǎn)向虎憤。

“小女子一個鍛造師，可憐弱小又無力，官方對極盟的人又搜查得緊，只能緊跟，望虎將軍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