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沈長安辭別了義父、阿娘以及一眾鄉(xiāng)親,踏上了返京的旅程。
這日下午策馬奔到一處山野間時,天色突變,驟雨陡襲。
好在不遠(yuǎn)處有一處村莊。
沈長安拍馬來到村莊邊的一處宅院門外。
看樣子這是一戶大戶人家,家中應(yīng)該備有草料,正好喂喂馬兒。
“砰砰砰……”
沈長安跳下馬叩響了門環(huán)。
過了一會,院中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誰呀?”
“老人家,在下是過路的,勞煩借個地方避避雨……”
大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須發(fā)皆白,撐著一把雨傘的老翁探頭打量著沈長安。
“老人家……”沈長安拱手道:“在下乃是讀書人,路經(jīng)此地,突遇大雨,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
“這……小老兒做不了主,勞煩公子稍等,小老兒去回稟一聲。”
“多謝老人家。”
過了一會,老翁又走了出來。
“公子請進(jìn),馬交給小老兒就行了。”
“多謝,還要勞煩老人家喂些草料。”
“公子不必客氣。”
沈長安一進(jìn)院,便見圓門處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撐著傘,沖著他招了招手:“公子,這邊……”
在那丫鬟的引領(lǐng)下,沈長安走進(jìn)了后院一間耳房。
“還請公子稍等一會,奴婢先去給公子泡杯熱茶。”
沈長安拱手謝了一聲:“多謝姑娘。”
“公子真是多禮……”丫鬟不由捂嘴嬌笑了一聲。
等那丫鬟一離開,沈長安便抬步走到門外抖著衣服上的雨水。
倒不是怕著涼,以他的體質(zhì)來說想著涼都難,主要是不想在屋子里留下太多的水漬。
就在這時,一個年約花信的女人從右側(cè)的廳房中走了出來。
頭上盤著隨云髻,罩著銀絲發(fā)帶,邊上別著一根碧玉珠釵。
身著淡綠水緯羅對襟衫,內(nèi)襯一件繡花桃粉抹胸,露出了那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及一片碗狀隆起的凝脂粉白。
下著挑邊的復(fù)式曳地月華裙,隱隱可見一只卷翹的綢面鞋尖。
當(dāng)她似不經(jīng)意瞟過來時,那一雙水汪汪的雙眸,恍若一池吹皺的春水,泛著瀲滟的波光,令得人心神一蕩。
也不知為何,沈長安的腦海中無由地想起了一個人:潘金蓮。
與沈長安不經(jīng)意對上了眼神,女人似有些羞澀,螓首低垂,側(cè)過身,手托在腰間微微下蹲福了一禮:“公子萬福!”
在沈長安看來,這是女人最美的姿態(tài)之一。
同時也讓他不經(jīng)意想起一句現(xiàn)代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fēng)的嬌羞”。
沈長安回了一禮,笑道:“多謝夫人收留,否則,在下便真的成了落湯雞。”
女人抬袖捂唇嬌笑:“公子真是風(fēng)趣。”
隨之又道:“奴家已吩咐下人準(zhǔn)備熱水,公子淋濕了衣衫,泡個熱水澡也省得著涼。”
“不用不用,夫人,不必這么麻煩。”
“不麻煩……”
這時,之前那個丫鬟端著一杯熱茶走了過來。
“公子,請喝茶。”
“多謝姑娘!”
這時,那女人又吩咐了一聲:“霞兒,你去廚房催一催,讓他們趕緊把熱水備好。”
“是,夫人!”
霞兒應(yīng)聲而去。
沈長安感嘆了一聲:“夫人想的真是周到,在下真是感激不盡。”
“公子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奴家也只是略盡地主之誼罷了,公子無需客氣。”
真的是體貼溫柔,善解人解,世人還是好人多啊。
等到熱水準(zhǔn)備就緒,沈長安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扔到一邊,抬腿邁進(jìn)了熱氣湯湯的浴桶中。
別說,剛淋了雨,泡個熱水澡的確很舒服。
“篤篤……”
門外突然響起兩聲輕響。
繼而響起了霞兒的聲音:“公子,奴婢進(jìn)來拿濕衣服……”
“誒……”
沈長安正待說點(diǎn)什么。
霞兒卻已經(jīng)推門走了進(jìn)來,徑自走向桶邊,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子道:“公子,要不奴婢替你搓一搓?”
“不……不用,多謝霞兒姑娘好意。”
霞兒笑嘻嘻道:“那奴婢先把公子的衣服拿去烘干。”
“這……那便勞煩霞兒姑娘了。”
“公子客氣。”
霞兒笑了笑,收起沈長安換下的濕衣服轉(zhuǎn)身而去。
泡完澡,沈長安換上了包裹里的另一套衣衫,然后開門走了出去。
受到如此熱情的款待,怎么也得向主人表示一聲由衷的感謝。
此間主人姓鄭,是個小地主,這處宅院乃是他的老宅。
不過,他不常住這里,平日里一般住在鎮(zhèn)子里,因?yàn)檎亢托℃绞喜缓停瑹o奈之下便讓平氏搬到老宅。
對此,平氏自然有些不爽。
但她也沒有辦法,誰讓她是側(cè)室,又沒生個一男半女替她撐腰,也只能認(rèn)命。
好在這里雖然清凈了一點(diǎn),但在這里她有充足的自由,生活無憂,還有幾個下人供她使喚。
只是,日子過得有些枯燥無味,波瀾不驚,未免無趣。
而今日……似乎有點(diǎn)不一樣了。
沈長安走進(jìn)東廂房時,發(fā)現(xiàn)屋子里已經(jīng)擺上了一桌酒菜。雖稱不上精美,畢竟鄉(xiāng)野地方,但也算豐盛,雞鴨魚皆有。
“公子,請坐!”
平氏站起身來,笑語盈盈,抬起蔥白的手示意。
“在下冒昧叨擾,怎好再勞煩夫人親自款待?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
“公子難道不覺得這是天意嗎?要不是這場大雨,公子又怎會來到寒舍?”
“好像也是……”
“看公子的裝束,應(yīng)該是讀書人吧?”
“對!”
“奴家最敬佩的就是讀書人……公子快坐,奴家敬你一杯。”
話到說到這份上了,沈長安也不好再行推拒,于是便坐了下來并端起了酒杯。
“公子,請!”
“多謝夫人一番美意,在下先干為敬!”
沈長安舉杯一飲而盡。
“公子真是好酒量。”
平氏嫣然一笑,舉杯喝了一小口,隨之起身給沈長安斟滿了酒。
“對了,在下冒昧問一句,不知尊夫……”
一聽此話,平氏不由一臉幽怨道:“別提那個死鬼,他呀,一個月在這里也住不了幾天。”
“呃……”
“不提他……想必公子已經(jīng)考取了功名吧?”
“僥幸而已。”
“公子真是謙虛,如今這功名可是很難考上的,咱們這縣里攏共也沒幾個秀才……”
在她眼中,能考上秀才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她要知道坐在她面前的既是文舉人,又是武狀元,怕不知會驚訝成什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