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沈長安低著頭，隨著那太監一起走上高臺。
“武科考生沈長安，參見皇上，恭祝圣體康泰，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現在這情況，多拍下馬屁總歸是沒錯的。
朱厚照微微抬手：“免禮！”
隨之又道：“你且抬頭讓朕看看。”
“是……”
沈長安無奈，只得緩緩抬起頭來。
“呵呵呵……”
朱厚照突然發出了一陣呵呵聲，誰也說不清他這呵呵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眾大臣不由面面相覷。
沈長安則心里一緊。
壞了，這家伙不會記仇吧？不會如此小肚雞腸吧？
偷偷瞄了一眼，朱厚照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打量著他。
沈長安本想裝作不認識。
可是……
再裝，再裝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學生罪該萬死，當日竟不知是皇上……”
好吧，不裝了，攤牌了。
要殺要剮，你看著辦。
一聽此話，一眾大臣不由臉色一驚。
敢情這考生之前便見過皇上？該不會……還揍過皇上吧？
完了……可惜了一棵好苗子。
好在，朱厚照一副滿意的樣子點了點頭：“嗯，認識就好，不知者不為罪。”
“謝陛下開恩……”
沈長安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
這一幕，令得臺上的一眾考官猜疑紛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之間到底有過什么樣的交集？
看來，有必要好好摸摸這個考生的底。
回宮之后，朱厚照又一次任性地頒布中旨詔告有司，更改了技勇考試的一項規則。
開弓、舞刀不變，掇石這一項更改為現場比武。
一眾大臣早已習慣了皇帝的任性，而且這項更改實在算不上大事，自然遵旨照辦。
不過，這場比武并非一對一。
規則為六十八個考生抽簽，抽到相同數字的為一組，一共七組。
其中有五組為十人，兩組為九人。
沈長安抽到了三，也就是第三組。
“第一組考生上場！”
隨著一聲吆喝，第一組的十個考生進入了一個提前劃好的圓圈內。
圓圈大約為兩丈方圓，十個考生在圈內混戰，凡出圈者或是倒地不起者判輸。
也就是說，最終只有一個人能夠留在圈內。
朱厚照親自到現場監督、觀摩，這也最大限度杜絕了一些暗箱操作的可能，一切憑真本事。
當然，也不排除運氣的成分。
比如同一組的考生有相熟的，完全可以先聯手對付其他人。
雖說最終還是會有一戰，但這樣做可以增加己方贏面。
“比武開始。”
隨著一聲大喝，一場精彩的混戰開始了。
朱厚照坐在高臺上看得津津有味。
平日里，他幾乎不管事，這才給了劉瑾等八虎執掌朝政大權的機會。
包括開春的會試，也只是在傳臚大典露了一面，欽點狀元、榜眼、探花。
但，這一次的武殿試他卻全程參與，這也令得朝中不少文官暗自腹誹。
畢竟重文輕武的風氣由來已久，偏偏卻出了這么一個重武輕文的皇帝，自然令得一眾文官有些不太滿意。
雷三抽中的是第二組。
上場時，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瞟了沈長安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仇恨。
原本，他對此次武殿試充滿了期待，立志一定要拿下第一，高中個武狀元。
倒不是說他的實力有多強，主要原因是后臺硬。
只要張延齡全力在背后助他，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卻萬萬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全程參與此次武殿試，如此一來，張延齡可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他的靠山乃是張皇后，偏偏張皇后與皇帝的關系并不太好。
表面上，張皇后乃是朱厚照的生母。
但，朱厚照身為太子之時便有一個流言，說太子并非皇后所生，而是一個姓鄭的宮女。
歷史上，寧王朱宸濠也曾以此為由發表檄文，起兵造反：
“移檄遠近，中有上以莒滅鄭，太祖皇帝不血食之諫。蓋又因鄭旺之言而傳會之，以實昭圣太后之罪耳。”
這篇檄文更夸張，不僅置疑朱厚照并非張皇后的骨肉，甚至置疑其并非朱家的骨肉，故而要奉天靖難。
雖然傳言不足以采信，但從朱厚照的態度來看，恐怕其生母的身份的確存疑。
朱厚照對張皇后的態度極其冷淡，除皇室重大典禮外，從不主動去坤寧宮請安。
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要說朱厚照沒心沒肺沒親情，但他對憲宗皇帝，也就是他爺爺成化帝的遺孀王太皇太后卻有著很深的感情，時常前去問安。
這便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砰砰砰……”
不久后，圈中展開了混戰。
同組的考生都忌憚雷三的背景，有意避開了與他正面對戰，但是雷三可管不了那么多，全力出手，且出手狠辣，最終成為同組贏家。
接下來，輪到沈長安登場了。
這時，朱厚照更是來了興致，竟站起身走到高臺邊細細觀摩。
這一組的考生似乎頗有默契，一聽到“比武開始”的號令，竟不約而同沖向沈長安。
這是因為在他們心目中皆將沈長安視作最強對手，故而想聯手先將其逼出圈外，再公平對決。
可惜，他們打錯了如意算盤。
雖然他們已經高估了沈長安的實力，但一經動手方才發現……
他們高估的是自己的實力。
沈長安并未躲閃，反倒是直接沖進了人堆里，如此一來對方便陷入了混亂，出手時難免會傷到其他人。
臺上，朱厚照一臉欣賞地說了一句：“有勇有謀，不錯！”
結果沒有任何懸念，一番激戰之后，沈長安將最后一個對手逼出圈外，成為小組第一。
待到七個小組比完之后，稍事休息，又將進行終極對決。
這次，入圈的乃是各小組第一。
沈長安與雷三，終于走到了一個圈內。
“咔咔咔……”
雷三站在沈長安附近，瞪大眼睛，故意將手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以彰顯自己的氣勢。
其實，這家伙心里有些發虛，這么做也不過是替自己壯下膽罷了。
雖說這一戰并非最終排名，但，當著皇帝的面，雷三立志必奪第一，而他眼中最大的障礙，便是沈長安。
另外五個考生似乎也知道二人之間的恩怨，有意無意走到一邊。
顯然，都不想第一時間與雷三、沈長安過招，二虎相爭，必有一傷，說不定他們還能從中獲利。
“比武開始！”
隨著一聲大喝，雷三迫不及待，腳下重重一蹬，一拳轟向沈長安面門，想來個先下手為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