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次日,沈長安與安月在東岳廟悄悄見了一面。
如今,二人的稱呼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沈郎,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以防小人算計?!?
“嗯,我會小心的……對了月兒,老爺子上次劈了建昌侯府的石獅,沒招來什么麻煩吧?”
安月點了點頭:“有點小麻煩?!?
沈長安不由皺了皺眉:“難道是建昌侯……”
安月憋著笑回道:“當然是祖母找麻煩,說祖父借酒發(fā)瘋?!?
沈長安:“……”
可憐的老爺子。
“月兒,回去后替我向老爺子道謝一聲,我現(xiàn)在也不方便登門拜訪。”
“嗯!”安月點了點頭。
閑聊了幾句后,沈長安突然道:“月兒,過些日子我送你一件特別的禮物。”
聞言,安月不由神色一喜:“什么樣的特別禮物?”
沈長安神秘地笑了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哼……”
安月不滿地撅了撅嘴,嬌哼了一聲。
這番嬌態(tài),令得沈長安差點沒把持住,想要將她摟到懷里好生疼愛一番。
如果不是四周有人的話。
回去時,沈長安繞了個彎,去店里買了一些工具和材料,準備自己動手做手工活。
他要做的東西的確很特別,叫做望遠鏡。
當前世界,還沒有出現(xiàn)這個東西。
首先是鏡片。
這時候沒有高純度的玻璃,琉璃的透光度達不到要求,可以選擇一些石英、巖石晶體、玉石紫晶等材料。
不過,最理想的乃是水晶。
沈長安找了個工匠幫他加工了一些大小不等的水晶片,然后再自行打磨凸透鏡與凹透鏡,也稱目鏡、物鏡。
鏡身更簡單,用銅片就可以。
前世,沈長安本就是一個手工愛好者,自己動手做過不少模型,還得過幾次獎。
等到望遠鏡做好之后,殿試也終于開始了。
按傳統(tǒng)規(guī)矩,一眾考生由專人帶領(lǐng)入宮,在太和殿參加策論考試。
其中,武經(jīng)兩題,策論兩題,考試時間為一天,傍晚收卷。
文試題對于沈長安來講,熟得不能再熟,畢竟他都考過很多次了,可謂信手掂來。
中午過后,一眾考生猶在專心答題。
突然間一聲吆喝傳來:“皇上駕到!”
一眾考官面露異色,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正德皇帝貪玩是出了名的,連早朝都懶得上,大事小事都交給劉瑾等八虎打理,內(nèi)閣幾乎成了擺設。
怎么今天一下子有興趣跑來巡視考場?
想歸想,待回過神來,一個個下意識整理衣冠,齊呼:“臣等參見皇上!”
正在答題的一眾考生也紛紛起身參拜。
這其中,最不覺意外的只有一個人,便是沈長安。
他之所以優(yōu)先參加武舉,也正是考慮到朱厚照尚武的這一特點。
如果是文舉,這家伙估計懶得移步過來看上一眼。
看樣子,賭對了。
見完禮,沈長安下意識抬頭瞟了一眼……
只見一個相貌俊朗的少年頭戴赫黃色翼善冠,身著團龍皇袍,腰系藍田玉帶,腳穿烏油革履,還真有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勢。
等等……
沈長安突然臉色一驚。
心里一沉。
不會這么巧,世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吧?
這家伙不就是……上次在寺廟里遇見的那個華服公子么?
當時,他的三個隨從家丁當眾調(diào)戲良家婦女,被沈長安給揍了一頓,這家伙不僅不怒,反倒還大聲叫好。
然后還上前問了一句“不知兄臺如何稱呼,師承何人?”
結(jié)果……
他竟然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
沈長安一顆心繼續(xù)往下沉……
這簡直……太巧了一點。
不過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朱厚照本身就是一個最不像皇帝的皇帝,什么荒唐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歷史上的他曾經(jīng)自封“鎮(zhèn)國公”、“威武大將軍”,親自掛帥沖鋒陷陣,令得士氣大振,大敗蒙古小王子。
后宮那么多佳麗,朱厚照卻懶得碰,偏偏癡迷成熟婦人、異族女子,甚至還微服跑到青樓去找樂子……
為了一個叫劉良女的樂籍女子,這家伙竟然瞞著侍衛(wèi)獨自離開近半個月。
類似的事件數(shù)不勝數(shù)。
眼見著朱厚照的眼光瞟下來,沈長安趕緊低頭,生怕被這家伙給當場認出來。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會提前與這家伙見面,而且還發(fā)生了沖突。
這下恐怕有點麻煩……
好在,朱厚照待了不久便離開了。
沈長安松了一口氣,趕緊拋開雜念認真答題。
“時間到,請各位考生依次離案。”
隨著一聲吆喝,內(nèi)場考試正式結(jié)束。
兩日后,一眾考生再次集合,由協(xié)考人員帶領(lǐng)著來到了西苑參加外場考試。
考試分為兩天進行,第一天依然還是考騎射與步射,第二天考技勇,也就是開弓、舞刀、掇石等內(nèi)容。
當天,朱厚照又一次來到考試現(xiàn)場。
由此也可以看出來,他對武舉考試的確更有興趣。
如果可以蒙面,沈長安一定會將自己蒙得嚴嚴實實,以免被認出來。
可惜不允許。
所以,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不過當他躍上馬背時,便瞬間拋開了所有雜念,人、馬、弓,仿佛融為了一體。
這是一種微妙的意境,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
“噠噠噠……”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沈長安微微側(cè)身,雙眼微瞇,拉了個滿弓……
“咻!”
箭矢破空而出。
“砰!”
紅心直接被箭矢洞穿。
“好!”
朱厚照坐在高臺正中,忍不住擊掌呼了一聲好。
皇帝都說好,其他人哪能不跟?
于是乎一個個跟著附和。
“砰!”
第二箭,依然直接洞穿紅心。
第三箭,洞穿紅心。
第四箭,洞穿紅心。
第五箭……
“這考生叫什么名字?”朱厚照忍不住問了一句。
“回陛下,此子名叫沈長安,來自浙江的考生……”
“哦?朕聽聞會試之時有人九箭皆中紅心,難道便是他?”
“正是……”
朱厚照笑了笑:“有點意思……”
這一次,沈長安又是九箭全部洞穿紅心。
包括下午測試的步射,結(jié)果也是一樣。
“去,召這個考生上來,朕要問話。”
“遵旨!”
當即便有一個隨侍太監(jiān)躬身應了一聲,隨之匆匆走下高臺。
該面對的,終于還是要面對了。
……